秦楓說得悵然若失，雖說這其中有三分做戲，但也有七分真切。

    如果他不是本就生在皇家，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他倒是希望能像裴家一樣，在這清水鎮過起閑云野鶴的日子來。

    “五殿下，今夜之事并不能怪你，五殿下無需自責。”

    裴云煬淡淡的道，平靜的臉上也看不清他的情緒。

    “如果我說，我是真心的想和你成為朋友的，你會相信嗎？罷了，如今再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就只有吧，咱們就此別過，明日一早，你就不用送了。”

    見秦楓后面這句話說了兩次，裴云煬便知道這其中是什么意思。

    如果五皇子出府，裴家人不親自送出府，那便是不敬，如此一來，也可以讓太子打消一些疑慮。

    “草民多謝五殿下體恤，今夜多謝殿下的救命之恩。”

    秦楓輕笑了一下，便轉身道：“不用。”

    ……

    裴云澤看著唐霜臉上的傷痕，既心疼又內疚，他覺得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所以才會讓她受這么重的傷。

    “對不起娘子，是阿澤沒有保護好你。”

    唐霜此時只覺得自己臉上疼得她實在很難受，連帶著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裴云澤這句話說得極輕，她聽得有些模糊。

    “你在說什么？阿澤，快讓人去催催，郎中之前還在呢，這會兒怎么還沒有來？”

    開始她一直都沒什么感覺，現在不知道為什么，臉上的痛感她感覺特別清晰。

    天，可別是毀容了吧？

    這么想著，心里更急了：“阿澤，郎中什么時候來？”

    裴云澤實在是不忍心告訴她，郎中剛才只是將她的傷口清洗干凈，便匆忙去拿藥去了。

    唐霜臉上的傷口很深，看起來特別嚇人，郎中擔心處理不好，會很容易留疤。

    這對于女子來說，如果留下這么一條猙獰的疤痕，不可能會接受得了。

    “郎中說是回去重新配備一些可以止痛的藥，娘子先忍一忍，一會兒就好。”

    她或許不知道，其實她的頭暈是因為失血過多所致，這會兒聽到裴云澤說郎中去配藥去了，剛好她也有了些困意，決定干脆先睡一會兒。

    在這個沒有麻醉藥的時代，所有的疼痛都必須由她自己來扛，就算想矯情也沒有用，何不如就留點精神，好好的養一養神。

    大概是心理作用的緣故，就這么忍耐著痛苦，她竟然也睡了過去。

    “你的心倒是挺大的，明知道是傷到哪兒了，竟然也能夠睡得下去。”

    裴云澤非常溫柔的給她蓋上了被子，其實他一直都知道，她一直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然而他卻不得不騙了她，他承認，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太過自私了，只是為了不想讓他自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犧牲性命。

    為了那個迷信，將自己的命給賠進去，他很怕死，生命就只有一次，像他這樣能夠獲得再次重生的機會恐怕是極為有限了。

    因此他不敢賭，也正是這樣，他才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以后我都答應你，再也不騙你了，這就是騙你的代價，可惜這樣的代價卻偏偏由你來承受。娘子，我真的好后悔啊，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我真的不該裝傻，如果我沒有裝傻，你也不會因為擔心我而跟著我去后院。如果我不是因為裝傻，也不會連累你受傷。”

    裴云澤不知道這會兒她是否能聽到，但是看著她那連睡著了都緊皺著的眉頭，想來她應該也睡得不踏實。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決定等她醒來就向她坦誠一切，如果她怨他恨他，那也是應該的。

    拿藥的郎中這個時候推門走了進來，將手里的藥遞給裴云澤：“二少爺，這個藥可以暫時鎮痛，不過效果一般，但是也聊勝于無，還有這個可以去疤生肌，已待會兒等二少夫人醒了之后，需要再給她擦一次，小的就先下去了，明天下午再過來。”

    裴云澤將藥小心翼翼的放好，但是當聽到郎中所說的話時，突然又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為什么要等明天下午再過來？若是府中有誰生了病，就讓他們另找他人，你必須得守在我們院子里，隨時等著，有需要的時候叫你。”

    那郎中聽了裴云澤的話，頓時被嚇了好大一跳，這一傻就傻了好幾年的二少爺，怎么突然就不傻了呢？

    “您……您……您……”

    裴云澤的轉變對他來說太過突然，并且在之前的時候，他也有對他診那就是裴云澤的一生也就只能這樣斷過，而他很清楚他的診斷結果。

    后來因為裴云澤娶了唐霜，他眼看著裴云澤一日一日的好轉，也只當是一個奇跡，他當時也斷定，裴云澤能夠好到生活能夠自理，這便已經是最大的奇跡了。

    見郎中沒有應他，裴云澤劍眉一皺：“怎么？難不成你之前所說的那些只是推脫之詞，就欺負本少爺是個傻子，所以才如此怠慢的么？”

    郎中聞言，立刻跪了下去，道：“二少爺何出此言，小的說起來也是裴府的家奴，只不過是仗著一身醫術，深得老爺厚愛，這才有機會除去奴籍。小的對主子們向來只有感激之情，絕對不可能有別的心思，還望二少爺明鑒。”

    裴云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其實這是與不是，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既然他是主子，自然不可能任由那郎中作威作福。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么就到偏殿去候著吧。記住了，這世間好郎中可不止你一個。”

    那郎中被裴云澤的話嚇得渾身發抖，他從來沒有見識過二少爺的厲害，沒想到今日卻讓他領教了，因此也不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去偏殿等消息。

    郎中走后，裴云澤握著唐霜的手，深邃的黑眸中有著深深的自責與決定。

    這次，他不能再繼續裝傻下去了。

    不多時裴父裴母來看望唐霜，裴云澤直接告訴他們，他的病因這次刺殺而被刺激的好了。

    二老聞言可高興壞了。

    裴母有些難以置信：“兒子，你你真的好了？”

    裴云澤笑了笑：“嗯，母親，孩兒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