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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尤利爾等在門外,盯著眼前高大奢華的墻壁,正遲疑要不要偷聽時,房門打開了,人類少女那張精致好看卻又顯得生人勿近的面孔出現在門后。 “莫妮卡怎么樣?”尤利爾問道。 阿芙拉說道:“別進去打擾她,她說想一個人靜一靜。” 門后傳來了隱約的哭聲,在靜謐的花園里清晰無比。 “你怎么跟她說?”尤利爾問道。 “將她的身體情況全部都告訴她了,包括以后會永遠失去作為精靈時的感覺、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身為精靈時學習的魔法全部都無法再使用和無法繼續在羅斯洛麗安生活。”阿芙拉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語調平穩,側臉在月光下顯得很冷漠。 正常來講,除非被殺死和凈化,否則亡靈生物當然不會死亡,但人偶娃娃不一樣,那本來只是一次性的裝飾消耗品,生存能力低到驚人,相對的壽命她也不敢保證。 至于羅斯洛麗安,身為白銀精靈的莫妮卡當然可以在這里生活,甚至還能夠出入皇宮,但身為一個混亂陣營的亡靈生物,她注定從此以后要告別這里。 這不是精靈們冷酷無情,僅僅靠著所謂的種族就判斷敵友,恰恰相反,這是為了羅斯洛麗安里的所有居民考慮,所以將一切危險的萌芽扼殺在搖籃,具體請看一下她被揭穿身份以后,受到的嚴密軟禁就知道了。 莫妮卡現在能待在這里,和阿芙拉一樣,全是因為尤利爾帝國公爵的身份而已。 尤利爾倒抽了一口涼氣,緊接著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你怎么能這么說!”尤利爾質問道。 阿芙拉偏頭看他,奇怪的問道:“那你讓我怎么說?一點一點,隔三差五告訴她一個壞消息?尤利爾,那才是對她的折磨。” “……” 尤利爾只感覺一腔壓抑的情緒無處發泄,突然伸手從空間戒指里抽出長弓,緊接著向天空凌空射出一道魔法箭! 炫麗的魔力波動沖上天空,緊接著 包圍了天空上近百平方米范圍,轟然爆炸!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了打擊,你有沒有想過莫妮卡根本無法接受現實,然后崩潰絕望?”尤利爾問道。 ——絕望。 絕望是什么感覺?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我也愛莫能助。”阿芙拉說道。 莫妮卡又不是她的朋友。 很小的時候,她見過很多自/殺的人,多到數不勝數,多到所有的情緒都已經麻木,實在生不起同情和憐憫了。 尤利爾顯然無法接受她這樣輕描淡寫的語氣,盯著月下人類少女那張毫無瑕疵的冷漠面孔,半響,才冷笑了一聲。 “我本來以為你和地獄國度的那些瘋子不一樣。”尤利爾說道。 對于這種淺薄的指責,阿芙拉的心情毫無波瀾,只覺得浪費時間。 沒想到尤利爾又提起了另外一個人。 “我們的執政官澤維爾大人,他和你一樣出生在地獄國度,是被魔化污染后的黑暗精靈,但是他從來沒有像你一樣認命的當一個黑暗法師。”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他的事跡,澤維爾大人在幾百年前拼命逃出了地獄國度,來到精靈帝國以后功成名就,可就算這樣,也依舊沒有忘記過自己的故鄉,一直在積極幫助從地獄國度里逃出來的人,甚至還在十幾年前又親自前往那里的極光會,救了很多人出來。” “阿芙拉,有時候,力量的強大并不是真正的強大,像澤維爾大人那樣膽敢反抗命運,才是真正的強大和無畏無懼……”說到這里,尤利爾嘆了口氣,俊美面孔上沒有了剛才的憤怒,反而充滿了惋惜,“……阿芙拉,精靈的感知很敏銳,我能感覺到你和我以前遇到的那些黑暗法師不一樣,既然如此,為什么你不能試試像澤維爾大人一樣?” ——像澤維爾大人一樣。 阿芙拉停下腳步,緊緊盯著精靈,瞳孔深處的一點漆黑悄然彌漫。 月光下,精靈俊美的面孔仿佛在于這一刻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深色的 幻影與狂亂的尖叫哀嚎。 磚石搭建的破舊房屋里,白袍上染了斑斑血跡的老人躺在床上,用蒼老的聲音開始講故事。 老人講述一個遙遠的、安寧的,到處都有尖耳朵精靈生活到美好城市,那里生活的居民不會被關在籠子里像狗一樣活著、不會成為魔物的食物、法師的實驗品、也不會在千辛萬苦長大之后,被惡魔當成一個短暫旅行的容器,比童話故事還要迷人。 草棚里,腐爛稻谷味道刺鼻,一個個瘦骨嶙峋的人類被鐵鏈拴住,像狗一樣趴在籠子里,一對身形高大的夫妻走過來,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捂住嘴巴,哭著說對不起。 讓她走讓她走你meimei那么弱再待下去肯定要死,兩個姐妹都一樣姐妹都一樣都一樣啊,可以帶jiejie走為什么不能換meimei走? 深夜里的養奴場中,無數幽靈魔物在狂亂奔跑,傳送門絢麗璀璨的光芒刺破暗沉天色,死人遍地,帶著血腥氣息的黑泥里,到處都是被踩碎的rou泥,她跪在地上緊緊抓住老者身上的白袍,十指蹦裂出血都不愿意放手。 那個老人最終在傳送門前回過頭來,她仰起頭,沒有來得及露出笑容,就看見他輕揚法杖,銳利的光芒伴隨著劇痛閃過,她重重跌在厚重的灰塵和半具尸體上,被一個衛兵順手塞進了旁邊的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