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蹊面色不變，楚墨北的回答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想，只是有些奇怪清歌是如何得知這一點的。

    “我這里查到一些東西，想必四皇子會很感興趣。”

    他將這兩日調查到的線索遞給楚墨北，上面記載了一些人的供詞，其中就有與范志武相關的證詞。

    原來有人曾經在蓮葉寺附近看到過范志武一行人，也在柳姑娘出沒的地方看到過范志武的馬車。

    可是就目前來看，他們并不能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范志武與這場兇案有關。

    楚墨北緊蹙著眉，看完了供詞后便遞給了宋郅，嘴里說道：“范志武會來蓮葉寺，是我給他安排了任務，這些證據也只能證明他來過蓮葉寺罷了。”

    這事確實屬實，宋郅也是知情的，并不是他編造借口替范志武說話。

    “對，當時我也在場，范志武確實是領了任務才出的城。”

    宋郅合上供詞，送回顧子蹊手中：“顧大人在他身上只會浪費時間，不如再看看其他人。”

    兩個人似乎十分信任范志武，認定顧子蹊是懷疑錯了人。

    清歌在一旁看著笑了，撐著腦袋慵懶的問出了口：

    “那兩位可有發現其他可疑對象？”

    宋郅被問得一噎，他們查了兩日一無所獲，否則也不會跑來找顧子蹊了……

    “兩位這般信任范志武，不過是因為他是你們的人。”

    “那你們可敢和我賭一把，讓我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們的人。”

    清歌坐直身子，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直接提議道。

    話說再多都無用，實踐方能出真章。

    聽見清歌如此自信的說辭，楚墨北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身上的冷氣越發嚴重。

    顧清歌向來囂張跋扈，此番如此自信，莫非是顧子蹊查出了什么？

    他從來沒想過會是清歌察覺到什么，把目光投向了顧子蹊。

    “好，我跟你賭。”

    ＊

    “柳大儒，您放心，陛下定然會嚴懲不貸的！”

    “是啊，您可要保重身子！”

    一群文人圍在柳大儒身邊噓寒問暖，十分牽掛柳大儒的身體。

    柳大儒拄著拐棍，顫顫巍巍的向宮門走著，短短的幾日，他卻好似老了十幾歲。

    他行至宮門口，丟下拐棍直直的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一下，兩下，三下……

    “柳大儒！”

    “柳大儒，您快起來……”

    周圍的人見了紛紛急了，尤其是看到他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垮的身子，心中的憤懣不平直沖顱頂。

    一時間，宮門外的人群全都跪了下來，磕頭聲此起彼伏，嘴里還大聲喊著讓楚皇嚴懲楚無塵。

    柳大儒聽著耳邊的呼喊聲，心中只覺無限悲涼，他為大楚鞠躬盡瘁，耗盡一生，最終卻換來這種結局。

    何其可悲？

    何其可嘆！

    宮門外一陣陣的呼喊，讓把手宮門的士兵們大受震撼，數以千計的百姓與文人跪在此地申冤，讓他們心中升起一股敬意，同時也不自覺的望向了皇宮的方向，也不知那里的主人會如何選擇。

    就在此時，吳海拿著圣旨從宮門出來了，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們嘆了口氣。

    而那些人見到他出來，連忙停下了呼喊，眼帶期許的看了過去。

    只見吳海打開圣旨，尖聲朗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身為皇子，本應關愛百姓，為百姓謀福祉！可五皇子楚無塵卻殺害柳家孫女，其手段殘忍，天理難容！從即日起，罷黜楚無塵皇子身份貶為庶民，即日起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欽此！”

    圣旨一出，現場安靜的落針可聞，似乎在驚訝楚皇竟真的將楚無塵貶為了庶民。

    只是，人群中的“有心人”不愿意了。

    “柳大儒的孫女兒可是丟了性命，難道貶為庶民便能抵消了？”

    “可不是嘛，難道皇家的命是命，我們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身為皇族卻枉顧百姓性命，如此下去恐難保大楚安定啊！”

    “……”

    這些言論落到人群的耳朵里，還真讓不少人起了心思，人群里的議論也多了起來。

    吳海宣了旨，聽到那幾個領頭人的話冷笑一聲，吩咐侍衛直接將人抓了起來。

    “你們抓我干什么？”

    “救命啊，陛下要滅我們的口啦！”

    被抓的人紛紛鬧了起來，果然成功煽動了眾人的情緒，紛紛起身攔住侍衛，眼看現場形勢就要失控。

    一直趴在地上的柳大儒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大聲的喊了一句：“謝主隆恩！”

    一句話，頓時將在場的人震住了。

    他們停下動作，看著那個努力挺直脊背的老人，默默紅了眼眶。

    “柳大儒……”

    眾人心疼極了，上前想和吳海理論，卻見柳大儒顫抖著接過了圣旨。

    “柳老……”

    吳海也沒料到柳大儒會是這種反應，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應付柳大儒鬧事的準備。

    “臣明白圣上的難處……”

    頭發花白的老人再一次用上了“臣”這個自稱，盡管他已經告老還鄉數年，心中卻還記掛著大楚，記掛著皇家。

    那是圣上的兒子，又有哪位父親舍得處死親兒子？

    “柳老……”

    吳海心中驀地一震，眼里多了幾分不忍，感受到了一抹熱意。

    這般好的人，上天為何要這樣對他？

    兒子兒媳相繼離世，如今就連唯一的孫女也沒了……

    柳大儒再也說不出話，捧著圣旨轉過身，一步步穿過人群，慢慢往前走了。

    有人反應過來立馬上前攙扶，其他人則還愣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么，說些什么。

    看著那抹身影漸行漸遠，吳海心中久久無法平靜，仿佛在那老人身上看到了無盡的失望。

    或許，老人對大楚的感情就在此刻徹底消失了吧。

    ＊

    圣旨一下，楚無塵很快便被放了出來，由幾個士兵押送出了城，什么東西都沒帶走。

    這個消息很快在京城中傳開，一時間朝堂形勢又有了變化，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朝著大皇子靠攏。

    畢竟現在看來，大皇子可是最有繼位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