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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像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曖昧對象, 不察覺到自己要負責任了,不遺余力的,把她往外推。 他不是抱過她嗎?不是讓她坐在他的手腕上嗎? 難道這些不是,他喜歡她的證明嗎? 還是說, 那些舉動,對于他來說,稀松平常? 程以歲眨了眨眼,對上沈祁言的眼睛。 大概是她家的墻裝修的時候刷的太白了,才會讓他的眼神在此刻顯得薄涼。 “不早了。”沈祁言起身,牽起大頭的狗繩,“我們先走了。” 我們。 他和大頭。 沈祁言離開時,只留給她一個寬厚高大的背影。 關(guān)門聲響起,把她和他天然隔絕在兩個世界。 夜已經(jīng)深了,秋夜的天空是冷漠的深藍色,如同令人窒息的冰冷海水,寂寞的深色幕布上,只有一輪慘白的月亮,孤零零地掛著。 連一顆肯陪伴的星星都沒有。 夜晚的秋風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嚎叫,過境之后,樹葉枯絕。 程以歲一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了很久。 mama給沈祁言準備的水他沒喝,一直擺在桌子上,等她看到的時候已經(jīng)涼了。 墻上掛鐘的秒表滴答滴答,不耐其煩的走了一圈又一圈。 等程以歲再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她的表情,連帶著心情已經(jīng)很淡。 只有心臟,因為通宵,而不舒服地橫沖直撞。 算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大家都很忙的。 她不是城堡里的公主,她早就知道。 撩撥,試探,足以換一夜淋漓盡致。 誰也不會,為誰輾轉(zhuǎn)反側(cè)。 那時盛夏晴朗,她大概是不小心被某天的日光曬昏了頭,才會糊涂了。 如果能及時止損。 誰說不是聰明的表現(xiàn)。 - 工作忙起來,許多事情也能被拋在一旁。 所里為了豐富員工課余生活,響應全民運動號召,聯(lián)合三個部門舉辦秋季運動會,程以歲主動提出擔任負責人。 來回周旋在三個部門,其中還一個把她視為眼中釘?shù)奈奈锊浚_實是很忙,忙到連去看大頭的時間都沒有。 那天之后,沈祁言也沒再給她發(fā)微信,只有周四早上程以歲看見他發(fā)了一條朋友圈,說帶大頭去了醫(yī)院,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 他發(fā)朋友的時間是周三凌晨,看來是又失眠了。 她給他的那瓶褪黑素,應該也沒吃。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反正程以歲是給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贊。 沈祁言很快私聊她,給她發(fā)了一條短視頻,還是大頭做主角。 看到大頭被他照顧得這么好,程以歲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她挑挑揀揀,找到一個小貓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發(fā)給他。 表情包一直是話題終結(jié)的意思,沒想到沈祁言還是給她回了一條。好像是他自己做的,大頭眨眼的動圖。 程以歲深吸了一口氣,沒再回復,重新把頭埋進古籍里。 見過越多的現(xiàn)實中的露水情緣,她就越喜歡昔日董小宛與冒辟疆的生死與共,趙明誠與李清照的至此不渝。 她所做的那些,也只不過,是在遇到這樣的人之前,保護好自己的一種方式。 轉(zhuǎn)眼就到了周五,就在程以歲以為,這周會像之前的每一周那樣波瀾不驚的過去時,一通電話,徹底粉碎了她平靜的生活。 程榮光確診了骨癌。 程以歲接到電話時眼前隱隱發(fā)黑,當時距離她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她連假都來得及批,直接沖到了醫(yī)院。 到了醫(yī)院她才知道,爸爸的胳膊之所以那么輕易的脫臼,也是骨癌導致的,一種癥狀體現(xiàn)。 其實他莫名的關(guān)節(jié)疼痛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之前他和趙嘉華都沒往那邊想,還以為只是人體衰老導致的。 因為癌細胞有擴散現(xiàn)象,主治醫(yī)生建議程榮光必須馬上轉(zhuǎn)院。 沒事的時候裝病的爸爸,在真的確診生病之后反而故作輕松:“你爸這就剛確診,還指不定是不是誤診,你哭個啥?你那眼淚裝盆里能給我洗腳了。” 程以歲知道程榮光想逗她,擦了擦眼淚:“那我不給,我這都是金豆豆。” “趙嘉華你看你閨女,跟你一樣摳,真隨你了。”程榮光躺在病床上,望著醫(yī)院的天花板,忽然說,“本來還說,這禮拜出院,請你男朋友吃飯,見個面什么的,這么一病,也不知道要拖多久了。” “……” 程榮光又說:“他總不會要來醫(yī)院看我吧?要是我一高興,看見他病全好了,這可怎么辦?” 他這話都明示了,程以歲聽完怔了一秒,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mama,猶豫著問:“那個,爸,你是真的確診了?這種事可不興開玩笑啊。” “……” 后來,還是晚一點的時候,新醫(yī)院的病房騰出來,擔架員過來,跟著護士一起,把程榮光抬到了救護車上,程以歲才相信了,她爸爸是真的確診了骨癌。 而且嚴重到需要盡快手術(shù)。 趙嘉華跟上了救護車,程以歲自己打了輛出租車。 她發(fā)了一會兒呆,慢吞吞地拿出手機,找到昨天聊天的那個對話框。 本來已經(jīng),不打算再有過多交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