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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不覺暗下來,陽臺上的玻璃門開了大半,涼風鉆進來打在身上很舒服。 吹完頭發,陸煙趁著阮嫻洗澡的功夫點了根煙。 陽臺上,陸煙一身復古紅吊帶裙,后背抵在欄桿上,左手半撐著,右手夾著煙。 剛洗過的頭發被風吹亂,唇角也沾了兩根頭發絲。煙霧繚繞中,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女人仿佛成了不可侵犯的神明。 神圣且高不可攀。 阮嫻出來見到的就是這一畫面。 只是,再怎么好看也不能忽視她眉眼間若有若無的悲涼。 阮嫻一直清楚,陸煙這人看著清冷、沒有人情味,可走近了,才發現她身上盡是滾滾熱血。 一個被世界拋棄過無數回的人,在遭受痛苦與不公后,依舊愿意堅定地選擇溫柔、選擇世界。 這樣的人,如何配不上他人的溫柔對待呢。 只是有時候,她一個旁觀者都忍不住為她不平。 好像她所求所想所期待的,沒有一件成的。 想到這,阮嫻鼻子一酸。 強制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阮嫻若無其事地走近陽臺。趴了一會兒,阮嫻轉過頭笑著問:"煙兒,活著會不會很累?"陸煙掐煙頭的動作一僵。 今天第二次有人問了。 陸煙沒著急回,低著腦袋掐斷手里的煙頭,等煙霧散得差不多了才點了點頭。 "累,但是還可以堅持。 阮嫻仰著脖子,抬頭望向天空,一片漆黑,看不見點光明,嘆了口氣,阮嫻道:"我也覺得,活著很累??捎袝r候又覺得活著很好,可以追求喜歡的人、喜歡的事。陸煙沒吭聲,整個人抵在欄桿上,半偏著腦袋聽著阮嫻說話。 "辭職這事其實很早就想了,只是一直拖著。你倒是成了一個借口。我跟邢琛認識四五年了,算起來,時間還真是過得挺快?!?/br> "我明明還是個十八/九的小姑娘,怎么轉眼就二十四五了。""我媽催了我好幾回,說我這個年紀該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了,我老說工作忙沒時間。前不久,她生病住院,等我知道她都已經出院了?!?/br> 說到這阮嫻抬手抹了把眼淚,臉上還在笑,可淚花不停冒。 晚上小區一片安靜,對面的住戶大多亮起了燈,陸煙這兒看過去,對面的光景一目了然。 盡是茶米油鹽醬醋茶,多是平平淡淡、枯燥乏味。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在那一瞬間,小到沒趕上公交車、晚上下班回家路邊的水果店已經關門,大到子欲養親不待。 后悔終身。 總之,一地雞毛。 阮嫻哭得停不下來,陸煙心疼地摟進懷里溫柔地拍著阮嫻的肩膀,邊拍邊安慰:"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哪知,阮嫻哭得更厲害了。 鼻涕眼淚一大把。 哭得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我倒是想跟邢琛耗下去,我媽耗不起。他真以為我...進了他的坑里出不來了?這么些年,我也有過試探,可人沒那份心思我能怎么辦?!?/br> "我媽這么些年真不容易,整天擔心受怕,生怕我吃不飽穿不暖,自己舍不得吃的,非要給我寄過來。老說我一個人在外面闖不容易,可她呢。""你說說,她一個人進醫院動手術,身邊連個伴兒都沒有。我這女兒當得有什么用?!?/br> 阮嫻家在縣城,上初中轉到了江城,大學在北京上的,跟邢琛一個學校,畢了業就進了邢琛的律所。 這么些年,工作忙得暈頭轉向,很少回家過年。 倒是跟她吐槽過幾回,只是沒說幾句就岔開了話題。這也是陸煙第一次聽她認真地提起這些事。 平日里這姑娘老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好似什么都能想開。 原來,是一直藏在心里憋著呢。 陸煙心里也不大好受,脖子處一片濕潤,肩膀上趴著哭的姑娘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安撫了一陣兒,陸煙神情復雜道:"阮嫻,下午是邢琛送我回來的。 “他說,沒你,不行,"話一出,陸煙明顯感受到阮嫻的身子抖了兩下,正想說話,就見阮嫻搖頭。 "我想過了,我要回老家找工作。 "我媽身體越來越差了,我想多陪陪她。"陸煙舔了舔嘴唇,想要說幾句卻又不知道怎么開О。索性閉了嘴。 沒說多久阮嫻就進屋睡覺了。 說是睡覺,不過是想冷靜冷靜,陸煙也沒打擾,任由阮嫻進了房間。 直到客臥的門徹底合上,陸煙才收回視線。 重新拿起邊上的煙盒抖了一根煙出來,吧嗒一下,點燃打火機,等煙霧升起,陸煙才熄打火機。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誰又能逃得過呢,誰又不是艱難茍活、茍且偷安呢。抽了一會兒,陸煙抬眼落在對面馬路邊的小攤上。依舊搭著一個簡陋的棚,兩顆老舊燈泡的照著那塊兒。隔著遠,陸煙只能勉強瞧見那個掌勺的男人正忙忙碌碌地炒菜。 至于女人,好像沒看見。 遲疑兩秒,陸煙隨手拿了條披肩出了門。 滴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陸煙抬腿走了進去。 電梯抵達一樓,陸煙剛準備出去就碰到了門口等待的周馳。 對視兩眼,男人率先開口:"去哪兒?""有點事。"說著,陸煙披著披肩走出電梯,剛想繞過周馳,還沒邁出去就被男人抓住了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