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甚美
畫了半天的地圖,我整個人累得腰酸背痛,讓女侍們收拾好東西,留待下次再慢慢回憶慢慢畫,這可是個巨大的工程啊。 剛剛收拾完畢,就見嬴政大步走進來,頗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感覺。 “參見王上。”我笑吟吟行禮,“看來王上這么快就定下了對楚之策呢。” 嬴政手臂一攬,摟過我的腰,低頭親了親我,才含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雙兒舉薦的少年將才。” 我總共就舉薦了一個武將,李牧之子李信。 “王上要任他為主將攻楚?” “你認為不妥?” 我搖搖頭,微皺眉道,“李信自然是少年英才,只是他太年輕了,歷練得不多,楚國不比韓魏,還是需謹慎為上。” “李信雖年少,但對燕之戰足見其頗具將才,況且……”嬴政微微瞇起眼睛,“王翦言,若要攻下楚國,必得大軍六十萬之數。” 六十萬秦軍,除了守衛邊疆不可調動的軍隊外,這幾乎是傾國之力了。 “李信呢?他要多少?” “二十萬。” 這差的也太多了,只是楚國畢竟是個老牌強國,二十萬大軍是否太過冒險?不,我很快意識到,六十萬亦是冒險,舉國之力攻楚,勢必其他地方軍力會空虛。既然都是冒險…… 趙燕魏三國都城都是王翦父子攻克的,此時攻楚的最好人選自然也是他們,連克四國,什么樣的封賞才能配得上這樣的驚天大功?不用王翦父子,是避免出現無可封賞的尷尬局面,既是帝王平衡之術,也可全了君臣之義。 “太冒險了。”我還是嘆道,但我并未再勸,畢竟戰爭本身就蘊含著很大的風險,我相信陛下能贏,那就夠了。 嬴政坐了下來,我挪到他身后,替他解下冠冕,一邊隨口問道,“那昌平君呢?王上打算如何處置他?” 他沉默了片刻,“你提醒了寡人,他不該再做大秦丞相了。” 這將成為嬴政貶斥的第二個相,在秦國為相,不論是相國還是丞相,都是一個高危的工作啊。 昌平君雖然被打發去了陳縣,但丞相的名頭并沒有被廢掉,如今看來嬴政是要徹底廢黜掉他了。 陳縣…我抬頭望向墻上掛著的輿圖,在屋里面掛地圖是嬴政的愛好,前殿寢宮都有,而且還時常更新。 我起身走到輿圖之前,找著陳縣的位置。 陳縣原屬于楚國,被秦國所占,位于新鄭東南方向,距離秦楚邊境不遠。 “怎么了?”嬴政抬眼望過來。 我伸手在陳縣的位置點了一下,“若出兵楚國,此處為大軍后方,糧草補給途徑之處。” 嬴政緩緩皺起眉,起身走到我邊上。 “昌平君為秦相多年,深知秦國軍政要事,二十萬大軍攻楚已是險招,不可再生波折。”我沉思了一會兒,“或許王上可密令王翦將軍另率二十萬大軍,對外只稱十萬,往此處迂回,可以……以防齊國有變的名義。” 我在陳縣北邊畫了一道弧線,“東可震懾齊國,南下可支援陳縣,保糧草輜重萬無一失。若戰事有變,亦可入楚支援。” 嬴政的目光從輿圖移到我的臉上,“善。” 他的輪廓深邃,長眸盯著人的時候,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摸了摸臉,“怎么了?” 嬴政伸手把我拉進懷里,下巴擱在我頭上,“王后甚美。” 就,挺突然的,我一直懷疑嬴政的審美有點劍走偏鋒,秦宮里很多驚為天人的絕色佳人,他還能對著平平無奇的我夸出口,屬實厲害。莫非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這個提議除了給攻楚加一道保障之外,還有安撫王翦的意思,嬴政起用少壯派年輕將領,以王翦的敏感絕對會想到其中深意,但如果給他一個密令,那就不一樣了,這是信任。 但我萬萬沒想到,王翦的動作這么快,第二日就向嬴政提出了辭官歸隱。 嬴政執著薄薄的奏本皺起了眉,“罷了,如此也好。” 急流勇退,亦算是君臣善終。我惋惜地嘆了口氣,“既然如此,王上打算派誰行此事?” 他的手指擱在奏本上點了幾下,陷入沉思。 我看向大殿門口,“郎中令或可擔此任?” 嬴政隨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微微頷首,“蒙家世代善戰,蒙恬的武藝謀略不輸其祖父。” 沉吟片刻,他便吩咐尚書擬王令,先是褒獎了一番王翦的功勛,封其為武成侯,賞賜食邑、珠寶、美婢,然后答應了他隱退的請求。 一月后,王賁長子滿月,并未大辦宴席,只邀請了寥寥至交,我微服赴宴。 王賁的妻子是燕國貴女,長相并不十分出色,有些清冷寡淡的模樣。王翦及王賁夫婦一同在門外迎接我。 “夫人。”見他們要行禮,我立刻下車扶住。 一邊笑著小聲道,“侯爺和將軍莫要暴露我的身份,今日是赴友人家宴,不必拘束。” “夫人恕罪。”王翦沒再堅持行禮,但依舊恭敬請罪。 前來赴宴的大多是王賁軍中好友,以及親戚,但諸如蒙恬、李信等有名的將領卻一個也沒有,興許是為了避嫌,王翦故意不與他們深交。 軍伍出身之人大多行事粗曠,我雖然不在意,但王翦顯然不希望他們沖撞到我,是以帶著王賁夫婦單獨與我入內室交談。 “參見王后。”剛進屋,王翦就端端正正地帶著王賁夫婦兩個行禮。 我無奈笑了笑,讓春秋扶起他們。 王翦如今四十歲上下,正是年盛,中氣十足,但他與廉頗不同,王翦沒有任何外露的殺氣,不知道的只會將他認成一個富家翁。 眾人分主次落座,我看了看奶母抱出來的小孩子,夸了幾句,送了小禮物,便忍不住感慨道,“聽聞侯爺隱退,我還不敢置信,自王上還是王孫之時,便承蒙侯爺護衛左右,到如今也有十余年了。” 王翦恭謹道,“能為王上,為大秦東出效力一二,翦不甚榮幸。只是早年因戰受傷,如今年紀大了越發嚴重,不堪大用,只好隱退在家,含飴弄孫罷了。” 奶母手上的嬰孩突然哭起來,哭聲嘹亮,中氣十足。 我笑了笑道,“可取了名?” “取了,離,王離。”一直旁觀的王賁接話道。 “這名字取得形象,哭聲如此震耳,脆如鳥鳴。”我夸了幾句,“等他大一些,正好可以與扶蘇一起玩。” 看似隨口說的話,但實則并非如此,王翦雖請辭隱退,但王賁還在秦國任職,現在我有意讓王離以后跟著扶蘇,意思很簡單,哪怕王翦隱退了,秦國一樣會重用他的子孫。 老臣心是不能寒的。 秦王政十三年秋,秦相昌平君被貶謫,幽居陳縣,次年春,李信、蒙恬率二十萬大軍攻楚。 黑色旗幟滿山遍野,遮天蔽日,從高臺上望下去,雖看不清每個士兵的臉,但只覺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嬴政往前行至闌干前,俯瞰著這支整裝待發的虎狼之師。 ※※※※※※※※※※※※※※※※※※※※ 感謝在2020-10-25 12:15:39~2020-11-02 14:46: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舒茵 1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