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三派
“寡人不曾聽過這句話,又是來自你的家鄉?” 得,陛下又毫不意外地抓了奇怪的重點。我笑著應是,手指順著他下頜骨的輪廓描繪了一遍,真是漂亮的線條。 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黑眸盯著我,“寡人還有章奏未閱。” 我惡意地笑了笑,“妾身又沒有攔著王上看章奏。” 怎么說呢,逗嬴政太好玩了,他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令人極其想看他失態。 他拿起一本章奏,塞到我的手里,“寡人累了,你讀。” 我愕然看著被塞進手里的章奏,卻見他已經歪在邊上的憑幾上,閉上眼,一只手仍舊扶著我的腰,輕輕摩挲,另一只手搭在幾上,無意識地輕輕敲幾下,手指修長好看。 雖然我從以前做尚書令就經常陪著嬴政處理公事,但不論是身為尚書令,還是王后,我都不會翻看這些公文,這是呈給秦王的章奏,在運到章臺宮之前都有封泥,尚書卒吏們會在嬴政面前將封泥拆去,整理好放在案幾上。從嫪毐呂不韋一一倒下,嬴政真正親政之后,就有了這一整套流程,為保證章奏在呈上秦王幾案之前,無人私下拆看。 我翻開封頁,這紙張比起當初有了些改進,更細膩有韌勁了,當然與現代的紙是無法相提并論的。 這是軍報。 “趙王撤尚,以趙蔥、顏聚代之,戰趙蔥于平陽,勝,斬之……嗯?” 我□□著,就覺得撫在腰間的手游移了一會兒,然后腰間一松,腰帶就開了。 md!你在干嘛!我轉頭瞪他,他還閉著眼睛,眉心難得沒有皺起,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陰影,顯得安靜恬淡。 我一時便沒有開口破壞這份恬靜,將目光轉回章奏之上,秦趙之戰的軍報,我也很好奇。尚指的是李牧的副將司馬尚,看來李牧死后,趙王將司馬尚撤職調回,換了另兩個人為將,剛剛走馬上任便被王翦折了一個,趙蔥……大約是趙國公族,我仿佛能想象到郭開是如何說服趙王和趙悼后,臨陣換將。 “……聚敗走邯鄲,追擊之……”我念不下去了,因為那雙在腰間游弋的手,順著解開的衣襟,滑了進去。我沐浴后本就只穿了一件單衣,他卻仿佛連這件單衣都嫌棄礙事。 我忍無可忍按住他的手,“王上,是你讓我讀章奏的。” 他抬眼看了看我,“寡人又沒有攔著你讀。” 這話聽著耳熟,一分鐘前我是不是說過?好個瑕疵必報。 我放下了手中的章奏,伏下身,順著他的衣襟慢慢往下摸,來啊,誰怕誰! 章臺宮沒有鳥鳴也沒有蟬鳴,夏季的清晨安靜無比,是以我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外間候著的秋聽到動靜,帶著女侍們進來,跪坐在榻前低頭恭聲道,“殿下可要起身洗漱?” 我揉了揉眼睛,望著深赤色的帷幔晃神,周王朝以赤色為尊,秦國喜黑,整個章臺宮便是以玄赤二色為主調。 嬴政早就離開了,他數年如一日,不睡懶覺早起練武,然后處理公事。此刻應該已經在前殿了。 想到昨夜的場景,嗯~不相上下!不過他還能這么早起,還是我輸了。 用過飯,我讓人將扶蘇抱過來,殿內鋪了軟席,讓他可以在地上爬來爬去。扶蘇見到我就很高興,笑得雙眼瞇瞇,直撲過來。 “小蘇,你又重了。”我抱過來顛了顛。 扶蘇一臉無辜地撓了撓我的臉,笑得開心。 我逗他玩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女侍,“張良呢?” 春跪坐在一邊,拿著撥浪鼓逗扶蘇玩,聞言回道,“讓幾個管事看著呢,殿下要見他?” “沒有人找他?”我有點疑惑,按蒙恬的辦事效率,早就該查到張良了,難道是我誤會他了?不可能,他當時的反應,肯定有問題。 “奴不曾聽到有人尋他的消息,這就遣人再去問問。”春立刻起身,吩咐人去詢問。 我點點頭,注意力再次回到扶蘇身上,他已經六個月大了,長得很快,現在爬得很利落,雖然還不會說話,嘴里咿咿呀呀的,似乎也能表達自己的意思,雖然其他人都聽不太懂就是了。 不過他脾氣很好,即使別人聽不懂,他也不會生氣。我有點困惑,我跟嬴政都不算脾氣好的人,難道是負負得正了么。 等了好幾日,張良也沒有被蒙恬帶走,莫非鄭芙牽扯出的那一串人,與張良無關? 我想找蒙恬問問案件查的怎么樣了,不過……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有點頭疼。 對面坐著的男人比父親要年輕許多,看著三十出頭,劍眉星目,留著美髯須,身著素色寬袖麻袍,并不華麗但顯得風度翩翩,一股士人氣度。 我都沒認出來,“你……真的是小叔?” 那個蓬頭垢面天天悶在屋子里搗鼓木頭的奇怪老男人?不過我知道章臺宮是什么地方,不可能不加證實將隨隨便便的人放進來,所以……果然人還是要收拾起來才好看嗎。 鄭函摸著胡子笑了笑,“小雙你出落的越發靈動了!” “小叔當初既然和韓式欺瞞我,今日怎么又愿意來秦國了。”我也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 他有點訕訕地笑笑,拿杯子喝了口水,“原本,我也不想欺瞞你,人各有志,我可以自小就離家求學游歷,你自然也可以選擇在秦國為官,只是……” “只是我恰好失憶了?” 他打了個哈哈,“說起來,韓式給你吃的假死藥并不會讓人失憶,想來是徐園那小子下手太重。” 我哼了一聲,我還記得徐園,當初就是他和韓式一起從驪山將我帶走的。 “我本以為小叔不會來,畢竟你是墨者,咸陽可不是墨者的好地方。” 儒墨兩家雖是顯學,但在如今的秦國都不算得重用,而且相比起儒家,墨家混的更慘。一個學說在某國的興盛往往與主事的君王傾向有很大關系,墨家在秦國也曾興起過,譬如秦惠文王時期,一度看重墨家,彼時秦墨也顯赫一時,但昭襄王以后,秦國實力逐漸增強強大,東出爭霸之心日益增漲,諸國對秦國也多有警惕,前有張儀后有范雎,秦王便更親睞縱橫家。秦墨便也被邊緣化了,至于現在的嬴政……好像對墨家也不感冒,他所欣賞的韓非所著書籍里,還有“俠以武犯禁”這樣的說辭,墨家游俠便是這個“俠”。 鄭函收斂了笑意,顯得有些落寞,“受兄長所托,來看看你,待他回來了我便回去……”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小叔有話直言。”我微微瞇了瞇眼。 “你可知,墨家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