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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秦穿)戰國組曲在線閱讀 - 獄中會韓非

獄中會韓非

    “怎么了?”

    “只是做了個噩夢。王上既讓蒙將軍領軍震懾諸國,王翦將軍又與趙對峙,莫非暫時并無意攻韓?”

    蒙驁老將軍去世后,秦國如今出名的武將除了蒙家,也就是新貴王家了,既然攻韓要速戰速決,萬沒有用新人的道理吧?

    “寡人心中已有人選,若順利,雪落之前便有結果。”

    雪落之前……也就是很快就要動手了,“莫非是中郎將?”

    秦王輕輕笑了一聲,“不然。”

    不說拉倒,我哼哼了幾聲,閉上眼睛。方才夢里的場景好像又浮現在眼前。

    生靈涂炭,骸骨成山……我皺了皺眉,睜開眼道,“王上,我想去看看韓非先生。”

    他的手頓了一下,“……刑獄偏僻,多帶些人。”

    “嗯。”我環著他的腰,穿著玄色王服時,腰帶總是顯得他的腰很細,但真的摸起來,還是有很多腹肌的。

    我忍不住多摸了幾把,然后便感覺他的肌rou緊繃起來。

    “嗯?”

    “看來王后今夜很有精神。”他壓低了聲音,翻身把我按到了身下。

    饞秦王身子的后果很嚴重,第二日日上三竿,我才揉著腰起床。如果不是餓得前胸貼后背,我能賴到下午。

    春一邊給我布菜,一邊低頭偷笑。

    “你是不是在笑我?”我瞇著眼睛道。

    春連忙搖頭,“沒有,奴想起高興的事情。”

    我哼了一聲,接過rou湯,“吃飽了再跟你算帳。”

    春笑得更厲害了,她一點都不怕我,跟秦王比起來,我這個王后毫無威嚴。

    “殿下恕罪,王上專寵殿下,殿下自然只好辛苦一些了。”

    莫非王的后宮三千佳麗,是因為王后一個人應付不過來?聽起來好像很合理……合理個鬼。

    “從明日起,我每天早上都要去跑步。”

    不就是體力嗎,我完全不慌的。

    “跑步?”春一臉懵圈。

    我站起身,忽略腰酸腿軟的不適,淡定道,“今日要去探望韓非先生,你安排一下。”

    “諾。”春正色應是。

    刑獄緊鄰廷尉官署,兩者占了一條街,這里本來除了廷尉官吏之外,就人跡罕至,炎熱的夏日都透著涼意。

    廷尉官吏早在外迎接,我扶著女侍的手下車,只見眾人行禮。

    “參見王后。”

    “諸卿免禮。”我瞄了一眼領頭的官員,正是廷尉李斯,“我想見一見韓非先生。”

    李斯低著頭很恭敬,“諾,殿下請。”

    他親自在前引路,厚重的門被兩個守衛拉開,我下意識地屏氣,畢竟想也知道,氣味肯定不好聞。

    出乎意料,沒有陰暗潮濕的味道,走道上十分干凈,甚至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此處很是整潔干凈。”

    “聞知殿下親臨,臣已令人仔細灑掃,以免唐突殿下。”

    我看了他一眼,李斯給我的印象就是一板一眼,嚴肅得如同秦法,倒沒想到,人不可貌相,他還挺能來事兒的。

    “韓非先生近來可好?”

    “師兄自來身子孱弱,在此郁郁寡歡……又聽到韓國的消息,便時常精神不濟。”李斯微微皺著眉,有些擔憂道。

    “師兄?”我愣了一下。

    李斯點頭道,“臣與韓非師兄曾一同在稷下學宮求學,師從荀子。”

    “原來如此。”李斯在秦王面前說起韓非的語氣,可不像師兄弟,沒想到兩人還有這樣的淵源,“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還以為,李卿不喜歡韓非先生。”

    “殿下見笑了,臣與韓非出自同門,此乃私,為王上建言獻策,此乃公,臣萬不敢因私廢公。”

    我笑了笑,未置可否。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李斯從頭至尾低著頭恭恭敬敬,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無從猜測他的情緒。

    “殿下,到了。”

    暗室中燃著一點燭光,一個單薄的身影就著燭光執筆書寫,時而沉思,時而落筆,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展眉抒懷。

    身處囹圄,韓非卻如同我初見他時,在馬車中一樣,坦然自若。

    “師兄,王后來探望你了。”李斯出聲提醒。

    韓非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才回過神來,急忙起身,卻差點一個趔趄。

    我忙道,“先生不必多禮,來咸陽一路,我向先生討教許多,亦稱得上是半個學生了。”

    韓非笑了笑,“你、你有許多、奇思,吾受益、不少。不敢當、老師之名。”

    “先生看著憔悴了許多,可是身體不適?”

    韓非嘆了口氣,抬頭望向墻上的小窗口,巴掌大的窗口透進來些許光線,是這暗室里唯一可以看到陽光的地方。

    “此處陰寒不見天日,難免傷身。我會向王上說明,先生染病應在家中靜養。”

    韓非擺了擺手,“王后好意、吾心領了。”

    我看了看李斯,和后面烏泱泱的一群人,“你們出去吧,我想和先生單獨聊聊。”

    “諾。”

    眾人退去后,我便坐到了韓非對面的席上,一如我當初在他的馬車里向他請教問題。

    韓非摸著胡子笑了笑,展開一卷空白的竹簡。他不善言辭,為了更好地交流想法,更喜歡跟我筆談。

    我看著那一盞微弱的燈火,有點心酸,以韓非的出身和才華,都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王上并非厭棄先生,待風波之后,定會重新啟用先生的。”

    韓非搖了搖頭,執筆書寫,“殿下又有疑問了?”

    “瞞不過先生。”我正色道,“ 南陽郡守騰之事,先生想必也聽說了。韓國如今境況,以先生之能,自然清楚。”

    “殿下可是覺得為難?”

    我沉默著點點頭。

    一聲喟嘆幽幽響在暗室中,韓非跟著沉默了半晌,才提筆,“如今韓國已是無力回天,殿下不必為難。”

    他寫得緩慢,好像寫出這句話很艱難一般。

    “并非因韓國為難,如今王上器重李斯、尉繚等人,欲得志于天下。不知又要平生多少戰亂紛爭,多少流離失所。”

    “戰亂百年,若秦可得天下,倒也可讓天下人獲得久違的平靜。”

    我愣了一下,“先生真的這么想?那為何……”

    為什么要勸秦王不打韓國,硬生生把自己搞進刑獄。

    “存韓之策并非出于私心,與趙國對峙之余,發兵攻韓過于冒進……不過如今郡守騰降秦,一切都不一樣了。”

    原來韓非是真心勸諫,不是為了韓國?我對之前的懷疑有點愧疚,“是我狹隘了。”

    韓非擺擺手,“非身為公族,長于王室,有所顧慮也是人之常情。”

    他抬目看了我一眼,“在見到秦王之后,我就明白,這場經年的紛亂或許很快就要結束了。若如此,時移勢易,秦法嚴苛,治亂之利器,未必是治世之良法。只是……殿下,秦國是一架馬車,六轡掌于秦王之手,若到了那時,能勸諫一二的,大約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