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
在鄭府吃了睡睡了吃,好好養了幾天,我才緩過神來。 這幾日我也從分配過來照顧我的女侍口中,探了探消息,鄭氏往上追溯要到當年被韓國所滅的鄭國,如今的國都新鄭,當年是鄭國的地盤,而鄭氏正是鄭國王室后裔。 再往上追究,那也是跟當年的周王室沾親帶故的關系,血緣高貴得很。當然現在也只是韓國的一個世家罷了。要說血緣,百姓往上追溯來頭都不小。 按理說雖然我不在新鄭長大,回到家里總該有點安心感,但事實上那種縈繞在心頭的不安久久不能散去。 正在我想著要不要出去走走,尋找兒時的記憶。韓式就找上門來了。 “今日怎么有空過來?”我將人領進屋子,示意他隨便坐。 “在這里還習慣嗎?從你五歲之后,這是你初次來新鄭吧。” 我笑了笑,“反正我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無論如何都是初次。” “此次前來,是受人之托,請你去做客的。”韓式神神秘秘地道。 我愣了一下,“宮中之人?” 韓式有點驚訝,“你如何得知?” “若并非行走不便,何必讓你特意請我過去,直接來便是了。而且韓式哥哥乃是韓王殿下的堂弟,一般人誰能請得動你傳話。莫非是鉅子要見我?” “不許拿鉅子玩笑。”韓式正色道,“要見你的是公主云,你小時候跟她常常一起玩耍。” 這就尷尬了,我根本不記得什么公主云,五歲時候的事誰能記得起來啊!再說我還失憶了! 韓王宮富麗堂皇,但我卻沒有什么觸動,潛意識覺得這般的宮殿應是平常之事,甚至還覺得不夠大氣。可我常年住在山里,哪里來這么財大氣粗的想法。 一路上韓式跟我介紹了一下我的這位發小,公主云是新上任韓王安的女兒,很受韓王寵愛,她的美貌聞名韓國。當我到達這位公主云的宮殿時,才知道受寵愛此言非虛,除了韓王的宮殿外,面前的這座土臺是最高的,高臺再加上足五層的樓閣,在最頂層可以看到整個新鄭的景色。 這座高臺的主人更是襯得整座宮殿越發耀眼,少女一身淡紫色宮裝,腕間帶著銀鈴,膚色白皙無暇,眼眸中水光瀲滟,如有星光灑落。 邊上的女侍見我盯著愣了一下神,低聲咳嗽了幾聲。 “參見公主殿下。”我反應過來行了禮。 少女從席上站起來,腰間環佩,手腕上的銀鈴叮咚,“這是阿雙嗎?快讓我看看,我們有十余年未見了。” 她拉著我站起來,她的長相本有點清冷美人的意思,然而笑起來卻令人感到親切,看著就令人容易放下心防,與韓式的氣質竟有幾分相似,不愧是親戚。 “與我也幾年未見,倒不見你如此熱絡。”韓式調笑道。 我有點尷尬得笑了幾聲,這樣的美人,我也不愿潑她冷水,但我對她毫無印象,處處都透著陌生,“公主殿下,我想你應該也聽說過了,我之前受了傷,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我默默地試圖將手抽回來。 公主云秀眉輕蹙,“兄長告知我了,身體可還好,可有其他不適?” 我搖搖頭,她抓得緊我一時抽不出手,只好被她拉著坐到了一起。 “兄長不是來找父王的嗎?”她回頭對韓式道。 韓式無奈笑道,“行,我這就去找王上。” 公主云帶著我一頓追憶往事,奈何我依舊什么都沒想起來。 “阿雙,你看那里,我們小時候常在那邊玩耍,你還在階上跌過一跤,還記得嗎?” 公主云的芊芊玉指指著窗外的某個遠遠的宮殿。樓閣上視野非常好,不過即使面前放著大半個新鄭的景色,也無法喚醒我的記憶。揮之不去的陌生感。 “殿下的宮殿是王上的宮殿外,整個新鄭最高的宮殿吧?”我岔開話題。 公主云果然燦爛笑道,“是啊,我小時候就喜歡高處,父王即位后便讓我搬進了這里。你看那個,是不是很漂亮。” 她指著檐下精致的金鈴,微風拂過就會發出細碎的鈴聲。我有點好奇這樣不會影響到晚上休息嗎?不過我面上很是配合道,“漂亮!王上真是對殿下寵愛有加。” 聽到這句話,她卻嘆了口氣,“父王很久沒來看我了,聽說是因為秦趙戰事,秦王政才親政不久,為何又要輕啟戰端。” “秦趙戰事?那為何韓王殿下……”雖說諸國關系牽一發動全身,可人家趙王才是應該忙活的人吧。 “韓國國小力弱,若趙國敗了,那韓國更無法與秦國相抗。父王為此憂心忡忡,食不下咽。”話雖這么說,她臉上一點擔憂的表情也無,渾然是一副與己無關的神色,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王室貴女,她也許根本不在意她擺了擺手,“不聊這些,你這次回來可是要成婚?” 啥?!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成婚?” “你連這個也忘了?式哥哥也未曾告訴你?鄭家與王室代代姻親,鄭家嫡系如今只剩下你,自然是要落在你身上的。”公主云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你覺得式哥哥如何?不過他常年不在新鄭,父王應該不會讓他娶你。我這些兄弟,也沒有幾個配得上你的,對了,你可記得修堂叔?他倒是儀表堂堂,只是這樣我日后要喚你堂嫂了,感覺很奇怪。” 信息量太大我有點害怕,我連忙打斷她瞎點鴛鴦譜,“鄭家嫡系只剩下我了?我沒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嗎?” 那鄭家滿院子的人都是什么情況? 韓云呆滯了一下,由于皮相好,作出這種神情也只會讓人覺得嬌憨可愛,“你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啊。” 于是韓云吧唧吧唧地把鄭家的情況做了一下介紹。 如今鄭家當家的那個老太太是去世老家主的妾,在這個時代,妾就是奴隸。老家主原配娘子,正是鄭國的母親,我的祖母乃是韓國宗室貴女,奈何身體孱弱,生下我父親后就去世了,此后老家主沒有續娶,家中雜務交給唯一的妾打理,直到去世。從理論上講,鄭家嫡系只有我父親這一支,然而父親他沉迷研究山河水利,致力解救眾生于水患之中,一直無心戀愛,在宗族的壓力下,才娶了同樣韓國宗室的貴女為妻。這位便宜母親跟她的前輩一樣體弱,生下我就撒手人寰。或許這也不是體弱的問題,沒有破腹產的時代,生孩子本就是件風險不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