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渣研究造紙術(shù)
“幾時了?”他的聲音有點剛醒的喑啞。 “我不知道……我怎么會在……”我環(huán)顧了四周,“這是哪里?” “章臺宮主殿之后,寡人的寢宮。”他一邊平淡地道,一邊起身。 我一頭霧水,仔細回憶昨日的情形,我只記得在婚宴上喝了許多酒,為了不出丑只好匆匆告辭,撐著上了馬車。之后醒來就在這邊了。 “我怎么會在這里?” 嬴政回身看了我一眼,“昨晚你說有要事相商,見到寡人后便拽著不放,只好陪你一同休息了。” 我捂住了臉,又斷片了!我前世酒量這么好,這具身體卻喝兩杯就斷片,昨天我居然喝了酒到章臺宮來發(fā)酒瘋嗎?太可怕了。 “還有章奏未閱,時間還早,廷議之前應(yīng)能看完。你接著休息吧。”嬴政說完便開口喚人進來更衣洗簌。 我縮在塌上有點尷尬,這場景像極了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啊!還有章奏沒看完是因為我搗亂嗎?更心虛了怎么辦。 “王上,我陪你一起吧,我給你磨墨!”為了彌補自己干下的蠢事,我立刻從榻上坐了起來。 嬴政不置可否,于是我便跟著他到了主殿,在他邊上坐下,擼起袖子就開工。磨墨這活我熟,根本不用動腦,于是便有點走神。 “你有要事與寡人相商?”嬴政突然問道,頭也不抬。 那不是醉話嗎……不過要說要事,倒還真有一件,“雖只是無端猜疑,但長安君和樊將軍請軍伐趙之事,總覺得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說不出來,但我也贊同中郎將之言,先伐魏再圖趙更為妥當。長安君到底年歲尚幼,也未曾上過戰(zhàn)場,帶兵出征早了些。而且……若他們有其他圖謀……” “此事相邦昨日來找我商議,若有其他圖謀,便趁此一網(wǎng)打盡,豈不省事?” 我愣了一下,原來如此,呂不韋想趁此機會徹底掃除這個威脅,這是釣魚執(zhí)法!嬴成蛟的事跡我并不清楚,但對方皮相出眾,給人的印象還挺好的,當年趙姬母子被追殺,成蛟還是個孩童,未必參與其中,所以我對他也沒有什么不滿。莊襄王身體不好子嗣單薄,雖非一母所生,成蛟畢竟是嬴政唯一的弟弟。 “也許是我猜錯了,長安君不過是年少冒進,欲得軍功罷了。”我決定聊些開心的話題,目光落到嬴政手上的竹簡,靈光一閃,“王上,我在尚書這些日子,覺得這書簡實在搬運不便,存放又占地方。我有一個法子,可做出如絲帛輕盈的紙,或可替代笨重的書簡。” “紙?” 我點點頭,“瑩白如雪,輕盈如帛的紙,可在上面書寫。” “哦?你從何得知此物?” emm……陛下你不要抓奇怪的重點啦!“我家鄉(xiāng)那里有人會做,看到過一些。” 他看著我,眼神令我有些心虛,總覺得好像被看透了似的,于是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王上~不要問這些啦,總之讓我試一試吧!” 他點點頭,沒再追問,“你是尚書令,便宜行事便是。” 對嬴政撒嬌竟然這么好用!我開心地抱住他的胳膊,“多謝王上!”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低頭吻在我的唇上。 陛下領(lǐng)悟能力超強,吻技一日千里啊。我有點迷糊地感概,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為什么情侶喜歡接吻呢?也許是因為可以和喜愛的人糾纏在一起,切實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對方的存在。 秦王政五年春,長安君和樊于期領(lǐng)著十萬大軍直奔趙境,同時駐扎在函谷關(guān)外的蒙驁軍突然發(fā)兵攻魏,連下魏國二十城,一掃當年敗勢,振奮秦人。 而我則在渭水河畔的工坊里一頭霧水,紙究竟是怎么造出來的?在陛下面前吹的牛一定要圓上啊,不然可丟臉丟大了。眾所周知,紙是由木頭做的,木頭做成紙漿,然后再成紙,這是我知道的所有關(guān)于造紙的信息。說起來步驟好像很簡單,那么首先,問題來了,木頭怎么變成紙漿? 我盯著工坊中那口咕嚕嚕冒熱氣的大鍋,另一邊放著細細密密的竹編網(wǎng),用來抄紙,按照我的設(shè)想,應(yīng)該用鐵絲網(wǎng)的,奈何這個時候的制鐵工藝還不能做出細細的鐵絲來。 失敗好多次了,抄出來的紙根本沒有強度,一拿就散。我拿起那張失敗品,都不能稱作紙,因為上面凹凸不平,全是毛刺,空洞大得墨都能往下漏。想起自己吹的牛,瑩白如雪,輕盈如帛。 我無意識拔了自己一根頭發(fā),真令人頭禿。失敗品上突出來的桀驁不馴的木纖維仿佛在嘲笑我。 盯著那張不成紙樣的失敗品,我陷入了沉思。 “大人,喝杯水吧?這里熱得很。”絮端了一杯水給我,一邊給我打著扇。 在外邊我不讓她喊我娘子,聽著嬌滴滴的,不利于我在屬下面前樹立威信。當然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什么威信就是了。尚書的事宜仍舊是趙章在打理,我也插不上手,近月我沉迷造紙不能自拔,然而收效甚微,不得不說令人懊惱。 清涼的水滑過喉嚨,總算讓我平靜了一些,工坊里有爐子燒著,雖是春日仍炎熱如夏。 絮看著我手中的紙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奴方才去尚書官署取茶具,聽到尚書吏們議論。” “議論我?說什么?”我好奇地問道。 “他們說,大人整日在工坊里與奴隸為伍,莫不是……” “莫不是?”雖然知道看她這表情不是好話,但聽一半我很難受啊。 “莫不是大人忘不了為奴的日子,頗為懷念。”她小心翼翼地說完了話。 這話倒也算不上頂過分的,我笑了笑,不以為意。如今我也算小有名氣,我的出身自然也被扒了,本來就不是什么秘密。我上回還聽到有人談?wù)撐遥f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身為尚書令正事不干,天天在這工坊里打轉(zhuǎn)。 要說不生氣也是假的,只是嘴長在人家身上,我也不能一個個堵了。如果能拿出成果來打他們的臉就好了。 想到這里,我看著手中的紙皺眉。 “大人。”一個身著樸素的年長婦人突然走到我跟前,納頭而拜。 工坊里的工匠們都是我問隱官借的,隱官是秦國官辦的手工作坊,里面的工人都是曾經(jīng)受刑后,因身有殘疾或者用刑痕跡,難以謀生,便可在隱官工作,畢竟這個時候的刑罰動不動就致殘。 剛聽到這個制度時我還覺得很人性化,考慮得很周到啊,但等我知道隱官龐大的人數(shù)時,便覺得秦法或許確實過于嚴苛。 這位老婦人的臉上被刺了字,顯然是受刑的痕跡。 畢竟她年長,我連忙叫她起來,“老夫人請起,尋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