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下脫身
有人比我先問出口了。太子偃皺眉,“趙政?你怎么會在這里?” “見過太子殿下。我身體有些不適,與舅父告了假,先行回來了。”趙政不緊不慢地道。 我都要笑出聲了,大家的理由都這么一致的嗎?就像當年在學校跟老師請假一樣。 太子偃露出嫌惡的表情,“區區秦人的雜種,也配與我一車?她,一個奴隸,都比你有資格。” 你死了你死了,我小心翼翼地去看趙政的表情,他沒什么表情。 “太子殿下!奴不配!奴不配!”我的求生欲瞬間暴漲,“奴還是與政小郎君一起走回去吧。” 我靈活地竄到趙政身邊,拉著他就走,“告辭了,告辭了。” “給我站住!不識好歹的丫頭!”太子偃喝道。 太子我是在救你啊,你現在跳的歡,小心陛下將來拉清單啊!我狠了狠心,回過頭,“太子殿下,若是將今日之事傳出去,太子殿下假托身體有恙,送別平原君半途而走,路遇女子便欲強奪,這話傳到王上那里,不知道太子殿下要怎么解釋?” 太子偃愣了愣,然后冷笑道,“倒是個牙尖嘴利的,我喜歡。今日殺了你二人,誰會傳出去?” 我也笑了笑,“奴身份低微,太子殿下要殺便殺了,也不會有人追究。可小郎君是秦國王室之后,太子殿下若是動了他,他日秦國追究起來,不知道現在的趙國可還有與秦軍一戰之力?” 太子偃不屑道,“他不過是秦國一個旁系的子孫,他父親早就拋棄他了,誰還會來追究。” “太子殿下,長平之戰之后,趙人對秦人恨不得寢其皮食其rou,可是王上為什么不下令殺了小郎君呢?太子殿下真的以為,只是顧及小郎君是馬服君之后嗎?” 他有些猶豫,但很快又道,“你休想嚇唬我!我就不信秦國真會為了一個小雜種發兵趙國。”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可讓身邊控弦之士將我等射殺于此。”我說完這句話,便一臉高貴冷艷地拉著趙政轉身就走。 我走得不快,大冷天的,渾身出了一層冷汗,一直聽著后面有沒有什么動靜。但只能聽到我們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的聲音。 走了好長一段路,估摸著走出了他們的視線,我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放松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那太子智商不高的樣子,真怕他一時沖動不計后果。 “陸雙,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側頭看到趙政的眼神,似有深意。我有些尷尬,“小郎君謬贊了,一時急智而已。性命之危,不得不拼上一下。” 他的視線往下,停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我立刻放開了他的手。 “情急之舉,還請小郎君勿怪。” 我手里因為緊張出了層冷汗,真是太尷尬了。第一次與陛下握手居然就抹了人家一手汗。 “小郎君身體不適?今日若非小郎君,我可無法輕易脫身。” 他慢慢地繼續往前走,我便跟著他。 “即便我不來,你也有脫身的辦法,是我小瞧你了。”他頓了一下,“陸雙,你以前未曾師從于何人嗎?” 我搖頭,“都是小郎君教的呀。” “你不像庶人之子,也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我震驚了一下,雖然我的行為語言確實不像小孩,但這個年代早熟的人太多,我并沒有那么明顯吧?眼前這個九歲的趙小政自己才是不像這個年紀的人吧! 我只好繼續謙虛地道,“小郎君謬贊了。” 趙政沒再問,我便也安靜地跟他一起走回城。這一上午真是走了一輩子的路,我走得都快瘸了。 “可要休息?” 我搖搖頭,“不用不用,快走吧,我們身著素衣,還是快點回去,免得引人矚目。” 他點頭,“若走不動,可拉著我。” 我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幻聽了,但只見他伸出手來,趙政身形清瘦,手也是修長沒有什么多余的rou,不像小孩子。 陛下好溫柔,拉祖龍爪子的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我毫不猶豫地拉住他的手。 “小郎君太瘦了,以后要多吃點才好。” 走到城門口時,幾乎已是趙政拖著我走了。趙國重利,商業繁盛,國都邯鄲更是繁華之地,城門口進城的商販排著長隊。貴族是有優先通行的權力,但趙政并沒有上前表明身份,也是,他的身份表出來了也是麻煩,說不定就有激憤的戰國憤青忍不住喊打喊殺。畢竟長平之戰之后,四十萬趙軍被殺的消息傳回趙國,趙國是“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孫,妻哭其夫,沿街滿市,號痛之聲不絕”,幾乎家家都與秦國有血仇。 我們便跟著排隊入城,這時只見遠處幾騎快馬飛奔而來,濺起雪水,一路直奔城內。馬上之人都身著甲胄,似是將士。 “廉將軍?” “是有什么急事嗎?” 邊上眾人議論紛紛。 廉將軍?廉頗?我連忙伸長脖子張望了一下,可惜連背影也看不到了。轉頭看到趙政也看著廉頗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我問道。 他收回目光,“廉將軍如此行事匆忙,恐怕有關戰事。” “戰事?”我靈光一閃,“燕國?” 趙政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怔了一下,趙政居然笑了!他笑起來好好看啊,眼睛里有星星! 不行,他還是個孩子,陸雙雙!你要穩住啊。我做了一下心理建設,不著痕跡地退開了半步。 等我們進城回到趙府,我已經累得神智不清,只吩咐了一聲讓小丫叫我起來做夕食,便一頭撲在榻上睡了。 被小丫叫起來的時候我還有些頭暈,不過我還是掙扎著爬起來,抱了抱她rou乎乎的小身子,這小丫頭來到趙府后日漸長胖了,手感不錯。 “阿姊給你做吃的!” 她立刻主動噠噠噠跑到廚房給我生火,她最近生火手法日益熟練。 我正猶豫著做什么菜,就聽得后面一聲冷笑。 “小賤婢又在給那個賤種做東西吃?莫非指望他帶你回秦國享榮華富貴?” 我翻了個白眼,這個老婦又不知吃了多少酒回來,每次吃酒回來,都要罵上半天。我已經習慣了,便沒理她,自顧下鍋做菜。炒個野菜燒rou吧。 “死心吧!他自身難保!他們秦國人遲早有一天都要死!你個小賤婢明明是趙國之人,竟傾心侍奉秦人,叛徒!今日我先打死你個賤人,替我兒報仇!” 這老婦竟發起了酒瘋,一掌打在我背上,我本來就有點頭暈,躲閃不及跌到了地上。 “阿姊!”小丫馬上跑過來扶我。 “兩個小賤婢!滾開!”老婦一腳踹開小丫,狠狠拿腳踹我。 這老婦平日里做粗活,力氣大的很,我肚子被她踹了一腳,感覺器官都移位了。只恨我穿到了小孩的身上,不然我一定兩個大耳刮子教她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