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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像是根本不知道害羞為何物,也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問了怎么個問題。 她就這么直白地看著蔣延洲,像是要透過他一層層的皮囊,直直地望進他的心里,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蔣延洲的伶俐口齒好像在這一刻突然失了作用。他回望著江南,望著她霧蒙蒙的瞳仁,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好一會兒,在江南等得快要不耐煩之前,蔣延洲忽然抬手覆在江南的頭頂。 他的掌心寬大,整個兒的罩住江南的腦袋。 江南只感覺一股暖烘烘的感覺在天靈蓋上散開,帶著陽光的味道,漫過每一根頭發絲兒,然后順著神經沖動,傳遍她的四肢百骸。 江南是很護頭的,她討厭別人亂摸她的腦袋。 這么多年除了江礪和江寒,就連熟悉如季朝陽,也沒敢在江南這位太歲頭上動過土。 蔣延洲這么放肆,江南覺得自己該生氣的。 可是她醞釀了好一會兒怒火——依然覺得自己對蔣延洲這個動作并不反感。 江南正感嘆自己居然變得這么好脾氣的時候,感覺那只覆在自己頭頂的大手忽然加了力道。 然后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的整個腦袋便被迫轉向了一邊。 沒了江南直白的注視,蔣延洲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 因為他的動作,他這會兒的視線便落在了江南精致秀氣的耳朵上。 女生耳朵上的皮膚極薄,薄到蔣延洲甚至能輕而易舉看清藏在蒼白皮膚下的青紅色小血管。圓潤的耳垂上有一個小小的耳洞,透著幾分無法言說的可愛。 蔣延洲舔了下有些發干的唇,聲音低沉清冽:“別瞎想。” - 江南從來都不知道反復糾結是個什么味道。她一向的原則就是,cao心傷身。 反正蔣延洲親口否認了,那她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必要再瞎想了。 兩個人照常回家、吃飯、補課——誰也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可是江南沒料到的是,她能在清醒的時候控制自己不要想什么,卻沒辦法控制自己夜里做什么夢。 整個晚上,江南都睡得不是太好,朦朦朧朧地夢到了好多人好多事。 有mama還活著的時候一家四口去游樂場,她被人群擠散急得在路邊放聲大哭。有她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忘了因為什么原因惹得江成行勃然大怒,那是江成行唯一一次動手打了她。還有她過十歲生日那年,和季暮雨一起第一次偷偷喝了酒。 還有好多好多的事。 江南并不喜歡這種走馬燈似的夢境,她掙扎著想要醒過來,畫面卻一轉。 然后她和蔣延洲面對面站在明禮偌大的cao場上。 天色將暗未暗,赤色的夕陽撕開天邊的幾朵殘云,映紅了半片天空。 江南問蔣延洲是不是喜歡自己。 大概是現實照進夢境,江南下意識便覺得夢里的蔣延洲也會像白天一樣利落否認。卻不想預料之中的否認并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蔣延洲用他那只溫暖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 江南感覺他略有幾分粗糙的指尖輕輕蹭了蹭自己的臉,對她低聲說了句“喜歡”。 然后在江南反應過來之前,蔣延洲那張臉便一點點放大,似要親吻下來。 江南緊張得一顆心普通亂跳。 在兩對唇瓣就要觸碰上的那一瞬間,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從夢中醒過來。 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從水中掙扎出來,江南深深地喘了好幾口氣。 一直到鬧鐘響起,她才緩過神來。 江南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這才意識到因為剛剛后退的一步,自己正以一個十分滑稽的姿勢掛在床邊。 至于那個屬于蔣延洲的“溫柔撫摸”,完全是因為她臉上橫了個體積不小的抱枕。 江南關上鬧鐘,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有些煩躁地將臉埋進枕頭里,發泄似的叫了兩聲。 她想不通蔣延洲到底對她下了什么魔咒,她這輩子頭回夢見和一個男人談戀愛,對方居然是蔣延洲。 江成行聽到江南的鬼哭狼嚎,站在門口敲著門叫她起床。 江南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頂著來自于江成行的威壓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懶懶散散的洗漱更衣。 - 雖說蔣延洲愛上課睡覺,可是卻幾乎不會遲到。 大多數時候江南到的時候,蔣延洲都一副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的模樣。 今天也一如往常。 因為昨晚連續不斷的夢,江南的精神并不太好。她咬著喝牛奶的吸管,晃悠著從教室后門走進去。 她此時并沒有完全清醒,下意識就要往蔣延洲的座位上坐。 兩人昨天換了位置,蔣延洲這會兒沒有了墻可以靠,只能懶洋洋地癱在椅背上。 江南伸出去拉椅子的手就這么冷不丁地搭在了蔣延洲的頸彎處,觸碰到一抹不屬于椅凳這類沒有生命的物體的guntang。 她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收回手。 但蔣延洲顯然已經被她打攪,懶懶地掀了下眼皮,半真半假地挖苦江南。 “我昨晚在你夢里是殺人還是放火了,你這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對我謀財害命。” 有那么一瞬間,江南甚至懷疑蔣延洲在監視她的生活。 不然他怎么知道她昨晚夢到了他?而且大清早剛見面第一句就提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