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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前有條數(shù)丈寬的護城河,正是花開時節(jié),河對岸的鳳凰花如一串串燃燒的烈焰,染紅了半邊天,驚鴻一瞥,那是一種張狂又壯麗的美。 上一次見這般景象是在何處呢? 姝楠稍稍出了下神,便被怕死的擠到了最前頭。 磨嘰的人們被身后暴躁的士兵猛力一推,紛紛朝前打了個趔趄,混亂中不知是誰踩到她后腳跟,鞋掉了一只…… 來不及蹲身去找,緊接著她的裸腳又被雨點般襲來的步伐輪番踩過……能感覺皮都被搓掉了一層,火辣感瞬間浸透每個感官,額頭開始不受控制冒著虛汗。 即便如此,她也沒吭一聲,只微乎其微地皺了下眉,待蜂蛹的人群完全沖去前面,她才下意識低頭去尋鞋子,剛看見被踩得臟兮兮的鞋子落在一雙靴子前,便聽身旁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 “跪!” 這聲音可以說是驚慌失措的、驚魂未定猶如老鴨被捏著脖子般的尖叫。 尖銳聲刺激了姝楠右耳,她陷入短暫的不適,眼底掠過一閃而過的陰霾。 就因為耽擱這眨眼功夫而慢了半拍,在前后左右已經(jīng)跪倒一片時,她還站在橋的制高點上,白衣被鮮血染紅大半,且還赤著一只腳,尤其狼狽,也尤其扎眼。 她未看清來人,耳畔再次傳來怒吼:“找死嗎?叫你跪下!” 隨后腳彎被用力踢上一腳,膝一軟,她重重跪了下去,骨頭與地面相撞,發(fā)出一聲悶響,帶飛數(shù)片花瓣。這次是鉆心刺骨的疼,姝楠咬牙。 來人一聲不吭上了石橋,步步靠近,闖進她眼底的是雙精致的青緞朝靴,鞋面剛好掉了幾片花瓣上去,平添幾分意境,從鞋長來看,這是個成年男子。 他離姝楠很近,衣擺時不時拂過她臉龐,帶著淡淡幽香。 從清水倒影里,她望見他側(cè)頭在眾人頭頂一掃而過,像在尋找什么。 領(lǐng)頭的軍官牙齒打顫,拍馬屁道:“王爺贖罪,卑職不知王爺今日會途徑此地,未能及時回避,讓王爺平白無故被這些腌臜之人污了眼,卑職該死!” 姝楠眼尾微挑,在太淵,能讓人膽戰(zhàn)心驚害怕至此的,不是當今幼帝,而是攝政王李硯塵。 自他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開始攝政說起,便大肆興兵,四處征戰(zhàn),先后蕩平周遭數(shù)國,其稱霸天下的野心日漸明顯。 因此還掀起了一股“刺殺李狗”的狂潮,然卻都只落得個“壯士一去不復(fù)返”的下場。無數(shù)英魂折在了這位jian臣的赤霄劍下,刺客們的尸體或懸掛、或喂狗,或被碎尸萬段,令人唏噓。 這刺殺未遂的后果,就是遭到更瘋的血腥反噬——凡李硯塵鐵騎所過之地,皆被納入了他太淵國的版圖。 不少暫且沒被他收復(fù)的小國,嚇得趕忙獻上金山銀山,甚至不惜將皇子公主們送往太淵做人質(zhì),以換取短暫的停戰(zhàn)機會。 這諸多質(zhì)子,就是這樣被送到太淵來的。 姝楠就是諸多人質(zhì)中的一員,只是她多了重身份——和親公主。嫁給太淵的傀儡皇帝,此事說來滑稽,小皇帝目前只有十歲,正是旁邊這個男人的侄子! 她本無意打量,只是下跪的方向恰巧對著護城河。 悠悠靜水中,李硯塵著一身藏青朝服側(cè)身而立,右手拿著折子在左手上規(guī)律地敲著,看上去閑暇至極。 過不多時,忽起涼風,片片花瓣掉進護城河,揉皺一汪春水,連男人的影子也被攪沒了。 待水面恢復(fù)平展,姝楠繼續(xù)繼續(xù)看去,這次,于清澈的水面,她對上了雙攝人的眼眸,心頭不由一驚,長長的睫毛閃了兩下。 李硯塵在看她,不是橋上的她,而是水中的她。 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他覺得有人從水里盯他后背,遂才轉(zhuǎn)身去尋那雙眼睛。 姝楠有過剎那的驚訝,驚的不是被李硯塵發(fā)現(xiàn)自己在盯他后背,驚的是這人的神態(tài)儀容。 第一感覺是此人與傳說中“jian臣”形象大相徑庭,既沒有滿臉橫rou,亦沒有猥瑣之態(tài),竟讓她倏地想起“公子無雙、衣冠楚楚”此類老掉牙的酸詞。 不過這也只是第一眼的錯覺,當對視時間過長,李硯塵輕輕挑起眼尾,似是在“贊賞”她這種明目張膽窺視的行徑勇氣可嘉時——盡管他一語不言,也足以讓和煦的陽光忽然變得如巖漿般guntang,直直透過水面,煮沸了滿池靜謐的水。 隔水相望,姝楠的影子就這般被他投去的目光炙烤著。 李硯塵柔中帶刺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饒是如此,她亦沒有退讓之意,之前眼睛落在哪里,現(xiàn)在應(yīng)如是。 同為王公貴族,就身份而言,她是直系公主,他是隔代皇子,姝楠不覺得低他一等:再者只要她現(xiàn)在有絲毫閃躲,都會顯得她別有用心,盡管……她確實別有用心。 也就在此時,一道非正常的白光驚得人后脖頸發(fā)涼,緊接著刺啦一聲響,那是快刀斬風的聲音,攜帶著劈山填海的力量,直向李硯塵砍去。 那人突然從姝楠背后蹦起來,與李硯塵不過咫尺距離,刺客如猛虎撲食,尖刀沒有任何猶豫,直挖李硯塵心臟。 李硯塵急急閃身避開要害,削鐵如泥的匕首只割下他一塊衣袖,那匕首涂有劇毒,只消再進半寸,便能廢掉李硯塵整只手,只可惜,對方閃躲太快,沒能一招制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