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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虞光忽然攥住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些,“我這輩子絕不可能和琮楓有任何瓜葛。” “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就算她曾經是你哥哥的未婚妻,但是虞明已經死了,不是正好嗎?有什么不可能的?” 雨水順著孟嬌嬌的鬢發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臉上,又從下巴滑落,虞光卻分不出來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擰緊了一樣,酸疼得像要爆炸。 他上前了兩步,忽然擁住了她,澀聲道:“不可能,我這輩子除你一個……再不可能有其他人……況且當初虞明追殺我的時候……是她在回青山通風報信。” 第21章 “什么??”孟嬌嬌瞇了瞇眼?, 目光里浮現出了些不可?置信。 大雨打在他臉上,滴落在唇角處映出一絲苦笑,他聲音沙啞:“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 雨霧在空氣?中彌漫, 絲絲綿綿地纏上了孟嬌嬌的眼?。聞言,她?輕點了點頭, 回憶起兩人最后?相見,目光逐漸變得朦朧—— 那是琮楓從落崖的三個月后?,她?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便?給孟無疑寄了信, 對于其他只字不提, 只說自己想要回家。 嵐二帶著一眾易做小廝模樣的暗衛前來護送,那日像今天?一樣, 下了好大的雨, 回青山郁郁蔥蔥的山林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她?坐在馬車里, 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昏昏欲睡, 卻忽然感覺馬車一頓。 當時她?掀開簾子, 只見嵐二神?色有些緊張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樹叢—— 大雨澆打在蒼翠的樹叢之上,雨水滲進土里, 流出來的卻是血紅。絲絲血跡還沒有完全與水混在一起, 淡淡的緋色在碧綠的葉子上分外?打眼?。 嵐二冒著雨上前查看,雨霧里,一個縮在一團的身體輕輕顫著,雨水沒能沖凈他身上血水, 與泥土和在一起變作醬色沾在那人月白的袍子上, 臟污又詭異。嵐二上前,剛剛靠近, 怎料你原本一動不動的人像是積蓄了全身力氣?,轉手給他一刀,刀鋒帶著魚死網破的狠意從他側腰劃過,撕破皮rou。 嵐二向后?一閃,而后?側身向前便?要取了那人性命。 恰逢此時,一道驚雷閃過,照出了那人孤注一擲的墨眼?和他蒼白面?容,孟嬌嬌這才豁然認出這人竟是早在一個月前便?離開了回青山的霍洸。 月余前,霍洸向書院請了假,破天?荒地將琮楓一個人留在了回青山,說是家里有急事要處理;誰料不過短短一個月,孟嬌嬌再度看見他的時候他便?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若非她?及時攔住了嵐二,恐怕今日便?也見不到眼?前的虞光了。 …… 那之后?怎么?了呢? 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只記得將人偷偷摸摸地帶下了山,又找了個客棧照顧了他幾天?。 那幾日前前后?后?來了兩三波刺客,都被嵐二他們擋住了。再后?來,有一日清晨她?起床探望,客房里便?只剩了空蕩蕩的客房和里面?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 這就是她?的初戀;結束的狼狽,消失的突然。 “就是那次,然后?我便?再也沒見過你。”她?輕聲道。 虞光點點頭,唇色被大雨打得蒼白:“那次追殺我的人是虞明派出來的。” 透過雨幕,孟嬌嬌的身影變得模糊,緋紅的身影恍若一陣紅霧輕輕一碰便?會散盡。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里兢兢業業當一個好兒子,好兄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眾叛親離,亡命天?涯如喪家之犬;可?是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來得猝不及防—— 虞明用他母妃的名義將他騙回了皇城;他們污蔑他的母妃私通侍衛,一杯毒酒斷送了她?的性命;可?笑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到死也不愿相信她?的無辜,甚至還懷疑自己也非他親生,連帶著默許了虞明對他的殺心。 他的人生,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他的父兄,師長,轉眼?之間便?像是換了一個人,恨不得食他rou啖他骨,變臉之快,讓他措手不及。 他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倉皇逃回青山想要尋求庇護,怎料迎接他的卻是早已布好的天?羅地網,只待他像傻子一般地走進去,轉瞬間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那夜我摸回回青山便?去找了琮楓,想在她?那里躲避一晚,她?答應讓我歇息,可?是后?半夜虞明的人便?尋來了——” 可?能他此生也忘不了當初琮楓看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無辜又無助,好似一切都是她?被逼無奈。 被逼著去通風報信,被逼著,要他的命。 “我仗著對回青山地勢熟悉那些人手中脫逃,跑到山腳下,卻因為失了太多血暈倒了……” 那是他此生最為絕望之際,是她?救下了他,聲音溫柔地撫平了他所有驚恐;予他庇護,為他療傷。 她?不知道,在那之后?很多年,他時常會做噩夢,但往往在每一場噩夢最后?總會迎來一陣緋色大霧,而后?,他所有的倉皇無措都會在轉瞬之間化?作湮粉,天?地萬物皆做虛無,唯剩下一片鋪天?蓋地的紅將他溫柔包裹。 “你的腿,也是那時傷的?” 孟嬌嬌皺了皺眉,看向他行動不便?的左腿,忽然想起就是那時,他左腿經脈被人砍斷了。 虞光抿了抿唇,片刻之后?緩緩點了頭。 她?嘴角揚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嘲諷笑意:“那時我隨行的醫師說你的腿還能治,只要你再多呆兩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