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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座上的男人轉動方向盤,讓車拐了個彎,“一天天沒什么正事,跟頭豬一樣吃吃吃,吃完又后悔了,擔心自己發胖,摳嗓子眼兒吐,這樣就不會長rou了。” 溫芷忍不住反駁道:“我這是暴食癥,和其他病一樣,需要去醫院治的。” 她的嗓音果然和女人形容的一樣,仍帶著小姑娘獨有的甜,卻很啞,甜沙甜沙的,讓人莫名想到熟透了的蘋果和棗泥豆沙,也不是不好聽,但肯定不怎么青春。 “病?” 男人冷哼一聲,“說到底就是現在的好條件給慣的。我小時候,家里連rou都吃不起,平時就是土豆白菜大米飯,偶爾吃點炒菜都高興得不得了。那時候怎么沒人得暴食癥呢,什么臭毛病?” 女人:“你別說了。” 女人有些不高興了,臉耷拉下來,“孩子都這么大了,自尊心強,少說兩句吧。再說咱們這不是給她找了新學校嗎,等她在學校呆一陣子,就能把這個毛病改回來了。” 前方的路越來越崎嶇了,男人放慢了車速,白了女人一眼,“都是你平常給她慣的,小姑娘家家的,你給她那么多零花錢干什么,她要是沒錢,不就買不了東西吃了?” 女人:“現在這又成了我的錯了?” 女人不可置信地挑起眉,“你管過這個孩子一天嗎,她什么事不是我在cao心,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你現在用這種破事來指責我,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爭吵無休無止。 溫芷忽然有些犯惡心。 剛剛她的腦海中涌上了一段記憶。 這對夫妻是相親認識的,沒什么感情就閃了婚,毫無計劃地就生了孩子,整日除了吵架就是吵架,后來男人在外面養了小老婆,女人也不甘落后,沒事兒就帶男人回家風流。 他們的每一次吵架,每一次出軌,都被“她”看在眼里。 長此以往,“她”的精神壓力特別大,又因為性子孤僻,沒什么朋友可以傾訴,只能靠吃東西來獲得短暫的快樂感。 “她”的暴食癥就是這么來的。 那股熟悉的饑餓感又來了。 溫芷不假思索地拿起面包塞進嘴里。 車子駛進了大山,一路顛簸不停。 溫芷有點暈車,頭昏腦脹,她一邊瘋狂往嘴里塞著面包,一邊聽著男人和女人的互相指責,感覺胃在不停地扭曲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又或是幾個小時,車子終于緩緩停了下來。 男人熄滅車子,“下車吧。” 溫芷拿起一瓶礦泉水,捂著嘴打開車門,飛快地沖了出去,隨便找了一棵樹扶著,彎下腰瘋狂地嘔吐。 最先出來的是她剛吃的枕頭面包,白色的面包塊沾了胃液,像是被水浸濕的棉絮,之后是紫米面包、rou松面包、豆沙面包…… 她吃過的那些食物被打碎了,混合著酸熱的胃液,像一團漿糊似的從她的胃里反上來,堵在她的喉嚨里,再因為重力,順著她張開的嘴巴流出來。 好惡心。 溫芷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嘔吐持續了幾分鐘,才把她胃里的東西差不多清空了。 溫芷狼狽地直起身,用礦泉水洗了手和嘴巴,漱了口。 一回頭,就看到她的“父母”站在車邊,嫌惡地瞧著她。 溫芷在心里冷笑一聲,沒說話,沒有走向他們。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打量著面前的新學校。 學校外是高達兩米的圍墻,圍墻上方拉著一米多高的電網,墻是用紅磚和水泥砌的,外邊沒抹水泥層,可以看到厚重的紋理。 他們的面前則是類似監獄的豎鐵欄大門,透過柵欄的空隙,可以看到高大的教學樓。 午后的陽光落到大門邊的牌子上,為上面幾個金色的大字加上了光澤。 光明學院。 一個位于深山老林、挨著閉塞村莊的封閉式寄宿學校,專門用來對付她這種“不聽話”、“不服從管教”的問題少年,為家長們排憂解難。 門口還停著一輛黑色豪車。 溫芷歪了歪頭,看樣子今天被送進來的不只是她。 第20章 沈傲 蜘蛛與蝴蝶 待客室在教學樓的一樓。 溫芷跟在“父母”的身后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待客室的布置很清雅,頗有古風韻味, 白墻, 古畫, 吊蘭, 沙發, 茶幾,茶幾上是紫砂壺和茶杯,壺里有熱茶, 細細的白霧從壺嘴冒出來。 比起學校的待客室,這里更像是私宅的客廳。 一個老男人坐在靠門這邊的沙發上, 他的對面坐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少年。 顯然,他們是那輛豪車的主人,少年就是那個準備和溫芷同日進校的學生。 “不愧是國學學校,待客室都布置得這么雅致。”男人一進門就夸獎起來,他對沙發上坐著的老男人微笑,“您就是光明學院的校長了吧?” 溫芷站在門邊, 默默打量著那個老男人。 老男人又矮又胖, 有肥厚的肚腩,頭發稀疏,一時間難以分辨年齡是四十多還是五十多,不過他穿著白衣服又戴著眼鏡,看起來還蠻斯文慈祥的。 他就是校長…… 溫芷默默看著,忽然感覺到了一道視線。 她不假思索地抬眸望過去,目光撞進了一雙漆黑銳利的眼睛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