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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曉透:“……” 男人輕咳兩聲,跳過了這個話題,“事情發生轉折,是在兩個月之前。” “一天,有個流浪漢來到了公寓,想要出力氣干活,換每天的三頓飯和住的地方。” “老夫婦本來是不打算留他的,但怕他在這里撒潑鬧事,就答應先給他幾天試用期,看看他的表現。” “沒想到,這家伙格外能吃苦。” “那幾天,他不但把公寓收拾得干干凈凈,還把空地中央那個塵封許久的井給打開了,做了打水的裝置,說這樣可以省下公寓的水費。” 溫芷輕輕挑起眉,“之前孟雯雯在飯桌上提到的掃把星,就是這個流浪漢吧?” 鄭曉透點點頭。 他又吸了一口煙,“見流浪漢這么能干,老夫婦也就不提趕他走的事了。他們接納了他,給他安排了房間,讓他成了公寓的男工。” “說來諷刺,本來吧,這是這對缺德夫婦難得做的一件善事,偏偏引狼入室,被人恩將仇報了。” “半個月前,老夫婦出去辦事,第二天清晨,他們回來后,就發現女兒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死狀極其凄慘詭異。” “發現女兒慘死,老夫婦當場崩潰,他們立刻敲開了所有住戶的門,向他們詢問情況。” “可公寓的住戶都是作息顛倒的,這時候睡得跟死豬一樣,哪怕被人從床上揪起來,也是迷迷糊糊,一問三不知。” “不過,老夫婦已經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了——公寓所有的住戶都在,唯獨少了那個流浪漢,他消失了,順便還帶走了老夫婦不少財物。” 溫芷:“流浪漢被抓到了嗎?” 鄭曉透吐了兩個煙圈,“當然沒有,要是抓到了,他早就被槍斃了,那對老夫婦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瘋瘋癲癲的。” 溫芷不說話了,像是在為這場悲劇而唏噓,又像是在默默醞釀著什么。 幾秒鐘過后,她再次開了口,聲音低低的。 “女兒死的當晚,你有沒有注意到什么?” 她頓了頓,拋出的問題十分尖銳,“比如,你在房間里,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慌亂的腳步聲,或者,你的房間門被人重重敲響,又或者,門外響起了女孩兒的呼救聲?” 鄭曉透手指一抖。 他夾著的那根煙已經抽了許久了,一直沒有撣煙灰,指節長短的煙灰柱就那么掛在煙身上,搖搖欲墜。 此刻他一抖動,那一整截煙灰就掉到了他的褲子上,裂成兩半。 他的褲子沾滿塵灰,很臟。 鄭曉透吸了一口氣,他掐了煙,把煙頭扔進煙灰缸里,“沒有,我睡得像頭死豬一樣,什么都沒有聽到。” 溫芷聳了聳肩,“你剛剛不是說公寓的住戶作息顛倒嗎,如果命案發生在夜里,那時候,你們應該都醒著吧。” 她平靜地陳述著殘酷的事實,“你對我說謊沒有意義。” “我只是個新來的住戶,以前的事跟我沒關系。要不是因為公寓死了人,我現在又被困在這里,我才懶得問你。” “真正關心這件事的,是那對老夫婦。” “女兒的尸體那么詭異,肯定會有相關的尸檢報告,她是什么時間點受到致命傷害的,他們一看報告就清楚。” “如果女兒死前拖著受傷的身體來過三樓,只要相關人員對公寓進行過血跡勘查,他們肯定也會知道。” “而且,他們比我更清楚你們的作息。” “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你確定還要防著我嗎?” 聽到這里,鄭曉透抬起頭,凝視著溫芷。 溫芷留著長至蝴蝶骨的黑色直發,烏黑的發絲散落在臉頰邊,襯得皮膚異常白皙,她的唇色天生紅艷,因為膚白,顯得那一點紅更深了,像是血。 此刻,她冷漠地俯視著鄭曉透,濃密的睫毛下,一雙黑眼睛格外清冷幽深。 又艷麗,又冰冷,像是精致的人偶,無形中透露著詭異和不祥。 鄭曉透沒來由地有些恐懼,放在膝頭的那只手,五指蜷縮,相互摩挲了幾下。 他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開口,“對,那天半夜我是聽到了敲門聲,起身去看了,發現老夫婦的女兒就在我門外,像個神經病似地哭喊,說有人要殺她,讓我救她。” 溫芷抱起胳膊,“你沒有理她。” 用的是斬釘截鐵的陳述句。 鄭曉透呼吸一窒,“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懶得管別人的閑事。” “她那副樣子活像精神病發作,我要是開門了,萬一出了什么事,老夫婦還不是要把賬算到我頭上。” “我幫她的話,不一定能撈到好處,出事了我自己也會遭殃;我不幫她,既省了麻煩,生活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該怎么選,不是很明顯嗎?” 似乎是為了讓自己更心安,鄭曉透又繼續道,“我沒有出聲,站在門口看著貓眼,等著她離開。” “在她跑走后,我繼續看了半分鐘,沒發現有人經過。我以為她是在惡作劇,就回到床上玩手機了,誰知道她后來會死得那么慘。” “不管怎么說,在她敲我的門的時候,殺人狂離她還很遠,她的逃跑時間很充裕。就算我沒幫她的忙,我的不作為也不是害死她的原因,對,不關我的事。” 溫芷一邊聽著鄭曉透的自言自語,一邊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