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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抵在燭臺前,小幅度地鞠了一躬,又挑了挑燭芯,將燭火撥得更旺些。 從暗格擠了出來,回到主墓室后,久違的困意席卷而來。 和衣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墓室外的書被吹得“沙沙”作響,墓室不知何處漏水,“嘀嗒嘀嗒”響個沒完。 夜里所有嘈雜的聲音都在此起彼伏地響起,江雪深卻睡得憨沉。 在她睡著后,原本熟睡的慕朝卻倏然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什么睡眼惺忪的模樣。 他微微支起身,視線錯過冰冷的墓室落在狹小的暗閣處,又很快收了回來,在江雪深的臉上停頓了兩秒,伸手掐了掐她的臉。 “你想知道什么呢?” 大護法的過去?還是……他的過去? 好像哪一個,都不是什么動人的睡前故事。 江雪深睡得昏昏沉沉,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冰天雪地之中。 但這次,她沒有看到那個女人,沒有聽到她的哭訴,只能看到漫無邊際的白雪。 她想試著走動,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尸體,就好像被禁錮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只能以固定的視角觀察這個世界。 意識到是做夢,江雪深便也不著急。 不知過了多久,雪地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江雪深靜靜地看著。 那是一個很小的身影,大冬天的穿了件襤褸的薄衫,每一步都走得死氣沉沉。 兩道的松枝被沉甸甸地垂落著,枝上的白雪大塊大塊往下落,又很快附上新的。 不知道落了幾輪雪的時候,那小小的身影,終于越過了山頭走到了松枝下。 這好像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 小孩顫抖著腿,堅持著往前走,卻終究半跪在雪地中,他沒有哭也沒有鬧,緩緩地抬起小臉,似乎有些茫然。 最終哈出的氣息氤氳在臉上,又很快散去。 江雪深終于看清他的臉。 老實說這是與現在的張狂全然不同的小臉。面色蒼白,臉頰鼻尖卻被凍得紅彤彤的,眼眸里是無悲無喜的茫然,他像是剛被孵化出的小雞,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所適從。 慕朝。 江雪深無聲地喊了一聲。 慕朝像是聽見了一般,驀地抬起頭,似乎在找什么。 他看到她了? 江雪深心跳一頓,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在夢境有什么好害怕的。 慕朝并沒有看到她,他在四周張望了許久,張了張嘴,輕輕低呼了一聲。 江雪深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有些不對勁。 雖然沒有什么外傷,眼瞼卻一片猩紅,眼尾洇著淚痕,卻又不像在哭的模樣。 這是……雪盲? 他在雪地中太久了。 江雪深想喊他閉上眼睛,先休息一會兒,但她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見,更遑論夢中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怎么了,還在咬牙想爬起來往前走。 松枝上的雪沉甸甸地落下。 忽然,身后有什么逼近的聲音。 “藥引在這!” “快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這小東西機靈的很!” 嘈雜的腳步聲伴隨著驚喜的討論聲,一下子便越過了山頭。 不知是她夢境中的慕朝過于弱小,還是曾經的慕朝確實經歷了一段無措的時光。 畫面一轉,便到了一個昏暗的環境。 這是一處巖洞,巖璧巖頂上,常年不斷地滴著水,將此處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水牢。 外頭的雪已經停了,入夜后便開始落起了雷雨。 慕朝被鎖鏈穿過琵琶骨,困在水牢正中間。 他屈膝跪坐著,眼睛還是沒有恢復,只正愣愣地盯著一處看。 慕朝的雙手手腕被劃了兩道深長的傷口,鮮血從手腕滑過,順著鎖鏈落在白瓷碗中。 一碗接一碗。 守門的男人盯著血,眼睛都快看直了去:“這寶貝真讓我們捉住了!” 另一人急不可耐的抿了一口,被血腥味沖得眼睛發酸,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深:“都說死地鉆出了一個小魔頭,卻天下都在找他,想不到卻落到我們的手中。” 慕朝看不見,但能聽到他們說話,咿咿呀呀地張開嘴想說些什么,男人卻不耐煩地踩在了鎖鏈上。 鎖鏈帶著傷口將他瞬間壓在了地上。 慕朝痛得渾身痙攣,卻還是沒有什么表情。 男人啐了一口:“真是個怪東西。” 第47章 我叫閆平良 “真是個怪東西。” 啐出這句話, 兩人端著幾碗血,繞過鎖鏈,朝洞外走去。 巖洞的洞口被用幾道厚重的鐵籬笆遮擋, 將原本微弱的光線都遮擋得嚴嚴實實。 雨下的很大, 雪地化成碎星,又流成一淌水,整個世界像被凍入極地, 更加寒冷了。 巖洞不停漏著水,“滴答滴答”, 也不知是水聲,還是血落地的聲音。 在極致的闃靜中,這水聲便格外清晰。 明明是一場夢,但江雪深卻仿佛身臨其境,周遭的寒氣,空氣中的粘稠, 巖頂的雨水, 四周彌漫中的血腥味, 都是那么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 她終于漸漸適應了這片黑暗,看到了慕朝。 在這里的她沒有實體, 但這一瞬間, 她卻切實地感受到心口一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