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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宮有本難念的經在線閱讀 - 第15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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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教的論語,她至今都還記得。他們在溫泉行宮的點點滴滴,她從未忘記。他教過她畫畫,握著她的手把一株牡丹描摹得栩栩如生。這朵牡丹,就是她十六歲那年的寫照。她的生命因為他而有了絢爛的色彩,春風,夏雨,秋月,冬雪,每一個畫面都無比地清晰。終于明白什么叫愛,什么叫堅定不移的守望。

    “香兒……”他像夢中輕喃,而他自己也抑制不住聲絲顫抖,仿佛要努力破繭的蝴蝶。

    “你別叫我!我是沙無尋!”

    淳于翌仍在笑,但是眼眶漸漸變紅。他很努力,卻難以抑制住那久經煎熬的等候化成的淚水,“我看到母后靈柩不在皇陵的消息,就知道你還活著。我是有多笨,居然這幾年下來絲毫沒有察覺出沙無尋就是你。香兒,我對不起你,這一刀是我和我父皇欠你們的。你來吧。”

    荀香舉起匕首,直沖到淳于翌

    的面前,卻在刀劍離他只有一點點的時候,生生地停了下來。只因他輕輕地說,“我能用這條命,換一個來生再遇見你的機會嗎?”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荀香捂著臉轉身跑出了木屋。

    左奕青看著荀香從木屋里面出來,連忙轉折輪椅到門前看了看,卻見匕首落地,綁在柱子上的那個人毫發無損。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陰暗著臉離開了木屋。小姐終究是下不了手。

    綠珠追著荀香到后山,見她一個人坐在懸崖邊發呆。

    她俯□抱住荀香,輕輕地說,“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些。”

    “綠珠,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對他下不了手。”

    “小姐,情之一事,如何那么容易放得下?當年,奴婢也是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從對一個人的仇恨里面走出來。他害死我jiejie,害了我全家,我卻仍然像一個傻瓜一樣,喜歡著他。”

    荀香一愣,仰頭看著綠珠,“你說的是……?”

    “南越的皇帝。慕容”

    ☆、第九十二本經

    “慕容赫?!”荀香十分意外。她當年在敦煌的時候,身邊根本用不到什么丫環。直到回了鳳都,大將軍之女不能沒有一個貼身丫鬟,蕭于氏才向于氏推薦了綠珠。

    蕭于氏沒有具體說綠珠的身世。只是告訴于氏,綠珠并不是大佑的人。至于過去的種種,都已經如前塵舊夢。當時于氏便也沒有詳細告訴荀香關于綠珠的身世。

    綠珠點了點頭,輕輕笑道,“小姐大概不知道。奴婢本來姓上官。”

    “上官!”荀香又吃了一驚,她如果沒有記錯,上官氏是南越最出名的文臣。因為上官家曾出了一個皇后,上官綠萼。上官綠萼才貌雙全,品性溫婉,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賢后。荀香在大佑的時候,也常聽蕭天蘊提起這個女子。但可惜的是,這女子后來不知因何事瘋了,還誤傷了后宮中的一個妃嬪,導致龍胎夭折。慕容赫大怒,不僅廢后,還遷怒整個上官家,把他們逐出了方羽,并下旨永世不得回京。不久,上官綠萼在冷宮中自盡,死得無比凄涼。

    “綠珠,你是上官皇后的meimei?”

    綠珠點了點頭,已經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與他自小便相識,兩情相悅。jiejie雖然才貌雙全,百般勝于我,卻不是他心里的皇后人選。我爹和當時還在世的太后一手促成了他們的姻緣,為的是家族的利益,身為上官家的女兒我只能退讓。后來我才知道,jiejie過得并不快樂,他也不快樂,他還娶了許多的女人充盈后宮,他們互相折磨,彼此怨懟。終于有一天,jiejie那個還未被眾人知道的孩子因為一碗安胎藥而失去了,jiejie因此發瘋。后面的事情,小姐應該都從大梁皇帝那里聽到了。我因為不在家中,當時沒有被驅趕。但我父親身為上官家人,在朝為官三十多年,官拜宰相,難以承受這份羞辱,不到一年,便郁結而死。父親死后,母親也追隨而去。大概是jiejie在冷宮中聽到了這個消息,含恨而終。”

    荀香握住綠珠的手,“讓你呆在我身邊照顧我這么多年,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若不是來到大佑,我的生命也不可能重新開始。能跟在小姐身邊,是綠珠的福氣。”

    荀香站起來,靜靜地看著綠珠,“你還喜歡他嗎?”

    綠珠輕輕抹掉自己的淚水,低聲說,“說不喜歡是騙人的,但我們今生,不再有緣分。jiejie死了以后,他千里迢迢來到敬慈庵找我,阻止我出家為尼。他說只要我不遁入空門,他寧愿一輩子都不再見我。我答應了,并離開南越,離他很遠。這些年,看到太子和大梁皇帝對小姐的癡心,總是會不由得想起他來,想起我們年少時的點點滴滴。但我爹娘的死,jiejie的死,畢竟都是他一手造成,無論我們曾經有多喜歡彼此,今生都再無可能。可是小姐,奴婢斗膽說一句,您和太子與我們完全不一樣。將軍的仇,荀家軍的仇,是皇帝一手造成的,太子既沒有參與其中,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就算他是皇帝的兒子,但那也是他沒有辦法選擇的事情,你們因此記恨他,對他太不公平了!他為人臣,為人子,處處受制于人,他沒有在小姐最艱難的時候幫一把,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不能啊。”

    荀香愣住,綠珠的話振聾發聵,好像一下子把她的神智敲打清醒。爹的仇,荀家軍的仇,確不是他一手造成。這些年她所恨的,不過是他在自己和荀家最危難的時候,轉投徐又菱的懷抱,一腳把她蹬開。但淳于瑾說過,那只是徐又菱設下的一個圈套,與他無關。他當時被囚禁在承乾宮中,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能不能得保。這些年,恨也好,怨也罷,不過是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一個信念。其實他真的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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