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人開口就要拒絕，然而又湊近了一些的魚香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他靜默良久，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飽死鬼……做個飽死鬼吧。”

    他把魚接了過去。周粥順勢把他往岸邊拉，“上岸吃。”他順從地被拉到岸上。

    周粥拉著他往前走，說：“我們那里有蘸料，蘸著吃，走吧。”

    來到燒烤架旁邊，更加濃烈的香味鋪天蓋地地圍繞過來，白衣男人神經發麻，一種想永久沉溺在這種香味里的欲望升了上來。

    “坐吧，”周粥讓他坐下，把蘸料放到他面前，“刷點蘸料，趁熱吃。”

    她拿起刷子，給他刷了點蘸料，“吃吧。”

    他夾起金黃閃亮的魚rou，咬了一口。

    外面一層焦脆的魚rou咔嚓一下碎裂開，將雞蛋、圓蔥、香菜、芹菜等等食材的香味裂了出來，瞬時涌進口中，焦脆的口感消失時，軟嫩的魚rou又冒了出來。

    難以想象的軟嫩口感柔柔地在牙齒底下碾磨，碾磨出魚rou的至鮮至美，當唇舌被這至鮮至美沖擊得陶醉不能醒時，爽口的辣味震過來，唇舌瞬間從陶醉中清醒，轉而又落入了爽辣的□□之中。

    自身仿佛變成了一條魚，在河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泳，清澈的河水柔軟地撫摸著身體，全身心都放松下來，只閉著眼，舒適愜意地吸收著水里的至鮮至美至味。

    忽而有各種香料撒進了水里，加了香料的水淋到了身體上，香料的無盡香味透進了身體，像是被滲透了甘醇烈辣的美酒一般，全身心極致地沉醉，極致地爽快。

    白衣男人愣愣的，黯淡的眸子里微微浮起光彩，隨后，他大口大口地咬著魚rou。

    燙、焦、酥、嫩、鮮、辣、麻，各種至巔之味在味蕾上跳躍，他不停地吃著，很快一條魚全部落入他腹中。

    周粥又推過去一條魚，他接過來就吃。焦酥鮮辣的魚rou塊塊入肚，然而他卻越發餓了起來。

    周粥吃了口魚rou，沒有猶豫，直截了當，“為什么想死？”

    往嘴里塞魚的白衣男人動作一停，他遲緩地嚼了幾下口中香噴噴的魚rou，許久過去，他自嘲地一笑，“世界與我為敵？”

    “世界與你為敵？”

    他看向她，“斷背山下，百合花開。”

    周粥微頓，恍然明白過來，“你是……”

    白衣男人：“嗯。”

    周長生和王蘭沒懂，“啥？”

    白衣男人沒再說什么，他凝視著魚，而后道：“我倒是想做一條魚，無拘無束，自自在在，不被世俗所束縛。”

    周粥說：“我勸不了你什么，也沒有多說的話。”她眉眼誠摯，“多吃點魚吧。”

    他知道她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但她沒有露出厭惡和嫌棄的眼神，只讓他多吃點魚。

    “謝謝。”他繼續吃魚。

    夜色漫漫，河風柔柔。

    白衣男人吃完了烤魚，肚子再也撐不下，他放下筷子。

    周粥說道：“還想吃嗎？”

    他脫口而出：“當然。”

    “明天這個時候，我會來這里烤魚，要來吃嗎？”

    他正要點頭，忽而想到了什么，他終于明白她剛才為什么要讓他吃魚。他嘴唇動了動，“謝謝。”

    轉身就要走。

    周粥叫住他，“我是開飯店的，飯店在西城，叫周記，如果你以后還想經常吃烤魚，就去西城周記。”

    他轉過身，隔著幾步路的距離，望著站在夜色里的周粥。她直視著他，夜風吹著她鬢邊的碎發，微光籠罩著她的輪廓，她說：“記住，西城周記。”

    他說：“如果……會的。”

    隨后轉身，單薄的身影一步一步消失在夜色里。

    周長生嘆氣道：“粥粥，你說他還會不會尋死？”

    周粥說：“可能會，可能不會，但是，至少剛才我們阻止了他一次。”

    至少她阻止了一次他的自殺。

    “粥粥，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他是為什么要尋死？我沒聽懂。”王蘭道。

    周粥張了張嘴，而后搖頭，她凝望白衣男人消失的方向，嘆息一聲。

    斷背山下，百合花開，不容于世的同性之戀。

    第160章 烤乳豬、油餅

    “周廚神厲害呀, 考了全班第二，全系第六呢！”

    “才轉到歷史系一個學期呢，就考了第二名, 周廚神666！”

    “周廚神合該就得學歷史呀！”

    歷史一班群里在討論剛出來的成績, 焦點都在周粥身上。周粥刷了會兒群，瞧了瞧正在河岸周圍。

    沒有發現昨天白衣男人的身影。

    烤魚已經快冷了。

    周粥食不知味地吃著烤魚, 神色渙散地注視著遠方。

    “大概是不會來了。”周粥低喃。她已經盡力，其他的她也做不了。她又不是真正的神。她把剩下的魚放下去, “爸，媽，明天我們去……”

    話還沒說完，她眼神微頓，天上云霧散開, 被遮掩的月光灑了下來。

    穿著白衣的男人從銀色的月輝中踏了出來。銀白的月光照亮了他單薄的身形，他一步步走過來。

    周粥看著他走過來, 她緩緩地彎起了唇角。

    次日周粥和父母離開了農莊, 去了另一處村莊。

    據說這個村子的烤乳豬最負盛名, 到達目的地后，周粥第一時間去吃了烤乳豬。吃的是最著名的那家農莊烤乳豬。

    吃了烤乳豬，周粥想試試自己做烤乳豬吃，放下筷子，問農莊服務員, “農莊有自助做烤乳豬的活動嗎？”

    服務員：“您是說您要自己烤烤乳豬？”

    “嗯。”

    “我們農莊是沒有這個……”服務員話還沒說完, 經理忽而快步過來，“有的有的，可以烤的可以烤的，當然可以, 周廚神您要烤多大的乳豬？”

    服務員瞪著眼睛瞧了瞧周粥，周廚神？！這是周廚神？她定睛一瞧，還真是周廚神！剛才她居然沒認出來！她激動地心跳加速起來，周廚神，基本上現在全國，甚至是全世界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周廚神啊。她居然親眼見到了！

    服務員還在激動的時候，周粥說：“小一點的吧。”

    “好嘞！”經理忙點頭，“我們這就去準備。”

    農莊后廚里，后廚工作人員聽到經理說等會兒周廚神要來后廚做烤乳豬，他們半天沒反應過來。

    “啥？周廚神？是我知道的那個周廚神嗎？”

    “周記的那個周廚神？”

    “被那個什么米其林稱為擁有上帝之手的周廚神？”

    后廚工作人員震驚了。

    “我們老板什么時候這么能耐了？居然把周廚神請來了？”

    “我的天，周廚神到我們農莊當主廚？”后廚工作人員又是不可思議又是受寵若驚，而后狂喜起來，“那我們以后豈不是有口福了？”

    “我沒做夢吧？以后豈不是經常能吃到周廚神的手藝了？”

    “做夢都做不到這么大的！”

    經理見后廚人員高興不已的樣子，他面無表情：“做什么美夢呢，人家周廚神能到我們這里來當廚子？”

    “啊？不是嗎？”

    “不是，周廚神只是想來后廚做個烤乳豬吃。”

    “這樣啊……”后廚人員臉上的興奮瞬間消失。

    “嗐，白高興一場了，還以為老板請到了周廚神，我就說怎么可能嘛。”

    經理說：“行了行了，準備一條十幾斤左右的乳豬，等會兒周廚神來烤。”

    后廚人員忽而又高興起來，“可以現場觀摩周廚神下廚誒？那也不錯！”

    后廚人員一個個摩拳擦掌，翹首以待。專做烤乳豬的大廚臉色卻有些不悅。

    來后廚做烤乳豬？豈不是明顯瞧不上他做的烤乳豬，還要親自來下廚。孫名勝哼了一聲。

    臨高烤乳豬全國盛名，而臨高縣最好吃的烤乳豬就在這里。

    周粥居然瞧不上他做的烤乳豬？

    難道她做的烤乳豬能比他做的好吃？

    周粥這么出名，他也是了解的，知道她廚藝高超，享譽全世界，但他并不認為她做的烤乳豬會比得上他做的。他一輩子專精烤乳豬，他做的烤乳豬是全中國最好吃的烤乳豬，他不相信一個丫頭片子做的烤乳豬能比得上他做的。即便他知道她廚藝很好。

    居然瞧不上他做的烤乳豬，還要來后廚來做烤乳豬？孫名勝冷哼一聲。

    孫名勝實在是冤枉了周粥，她并非瞧不上他做的烤乳豬，也不是特意要去后廚做烤乳豬落他的面子，她只是想吃自己做的烤乳豬，以為農莊有自助烤乳豬活動而已。因為之前在另一個農莊里，就有自助烤魚活動。

    當她被經理帶到后廚的時候，她頓住腳步，“自助活動在后廚？”

    是不是搞錯了？

    經理含笑道：“其實是沒有自助活動的，周廚神您要是想自己做烤乳豬，就在我們后廚做。”

    周粥搖頭，“不了，不打擾后廚工作了。”

    “不打擾不打擾，您只管做就是。”

    周粥還是搖頭，“謝謝，我不做了。”

    這時候，孫名勝走上前，“沒什么打擾不打擾的，你做烤乳豬，我們也順便觀摩觀摩，領略領略廚神的厲害。”

    他的話聽起來是在夸她，可是語氣卻有種嘲諷感，周粥蹙眉，“謝謝。”她轉身就走。

    孫名勝見她走了，從鼻子里哼出聲。

    這邊廂，周粥回到了餐桌上，經理跟過去，說道：“不然這樣吧，周廚神，農莊里有游玩的空地，我給您準給烤架，您要是想吃的話，去那里烤？那里風景不錯，可以一邊吃烤乳豬一邊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