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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瑯輕出了辦公室,從走廊的那口窗往下望,看見湖邊架著幾臺機器,還有幾個穿著工裝馬甲的人,似乎在拍湖景。 有人沖走廊里喊:“程導,您看今天這太陽光行不行?” 走廊里的人淡淡應聲:“先拍,我留一條。”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算滿意,但還湊合,先拍著,留一條備用,等改天日光不錯的時候再取一回景,要是沒有了就拿備用的頂上。 副導演答應一聲,趕緊架機器,選角度,準備取景。 由于上下樓之間的位置導致的視覺盲區,蘇瑯輕看不見一樓走廊里的情景,但她一聽就知道那嗓子是程既簡在說話。 同時手機來了回復。 ——取景。 正走著神,站在一樓走廊里的人出來了,進入了蘇瑯輕的視線,程既簡抬手大概規劃了一個范圍,如何運鏡,要多少個幅度,要什么效果。 說完看腕表,吩咐人準備開機。 蘇瑯輕就趴在窗口看他工作,他每天都是襯衫西褲,卻沒見過他打領帶,眉宇冷峭不可測,行事卻有幾分隨性。 忽然底下一個副導演抬起了頭,看見了窗口的人,立馬就招呼了一聲,“誒?蘇老師?” 蘇瑯輕認得這個人,好像叫陳延…… 程既簡聽見這一聲,卻無動于衷,繼續跟旁邊的人說運鏡的事。 蘇瑯輕對著陳延回了個笑,“陳副導演。” 陳延眼睛一亮,“喲,就見過兩回,蘇老師還記得我呢?” 蘇瑯輕的記性一向不錯,“記得。” 陳延就這么仰著脖子跟樓上的人扯閑篇,“難得有美人惦記,這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就是不知道這福氣能延續多長時間,不過這也夠我知足了。” 蘇瑯輕道:“您說笑了。” 陳延說:“沒跟你說笑,蘇老師,我每次看你都覺得特投緣,我這人平時吊兒郎當的,但在你面前就不敢放肆,不信你問他們……” 他一轉頭,冷不防就對上一道波瀾不驚的目光。 陳延心口如遭錘擊似的一陣窒息,險些咬到舌頭,他立馬捂住嘴巴,沖樓上的人說:“蘇老師,不聊了,我忙去了。” 蘇瑯輕不明所以,沖他點點頭。 程既簡慢悠悠地往嘴里銜了一支煙,再抬頭往上一瞧。 二樓窗口哪還有人影。 蘇瑯輕結束了下午的課程回到辦公室,樓下的工作已經停了,天邊陰沉沉的烏云慢慢往這邊壓過來,眼見著要下雨。 這才晴了幾天的功夫,又要降雨了。 蘇瑯輕回來得早,辦公室里沒人,她站在桌邊收拾東西,才一會兒就聽見雨滴密匝匝敲向窗玻璃的聲響,淅瀝瀝的,又猛又急。 辦公室里暗了下來。 蘇瑯輕打算開燈,一抬頭就被辦公室門口的一道身影嚇了一跳。 那人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立在那里,不知道多久。 梁酩以朝她走了過來,說:“怎么每次看見我就跟見了鬼似的?” 蘇瑯輕心跳如雷,斂起眉要繞開他,卻被他左右擋住了路,她淡著聲:“梁先生,你有事?” 梁酩以笑了笑,“我們見面以來,還沒好好說過話。” 蘇瑯輕說:“我們之間沒有話。” 梁酩以驚訝,“怎么會沒有話?咱們認識這么多年,多的是故事可以回憶……” 最后那句,他刻意壓低了聲,像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鉆入蘇瑯輕的耳內。 蘇瑯輕的手緊緊摳住了桌沿,指尖已經泛白。 梁酩以居高臨下拂她一眼,目光仿佛隱溺著沉甸甸的風暴,面容不似人前那么溫潤,“蘇瑯輕,老子看上的人,沒有一個跑得掉,當年怪我優柔寡斷,沒能及時辦了你,不過老天開眼,又給了我一次機會,咱們來日方長。” 蘇瑯輕捏住桌上的文件準備砸過去的時候,辦公室外面有人進來。 她趕緊松了手,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 第16章 春日詩約 程老板拳頭硬啊。 外面的女老師進來時,起先沒注意到里邊的梁酩以,嘀咕了句:“屋子里這么暗怎么不開燈啊?” 說著伸手往墻上一摸,摁下去,辦公室近門邊的一盞燈大亮,女老師一撇頭,終于瞧見了出不遠處的背影,驚訝道:“誒?梁先生在啊?” 梁酩以這才轉了過去,只覺得這老師眼熟,但他沒記住人家姓什么,索性掠過去,笑說:“剛才還在跟蘇老師提今晚請大家的吃飯的事,想問問大家是什么口味。” 蘇瑯輕并不清楚這事,還以為是梁酩以想掩飾剛才兩人獨處的怪異畫面,而隨口提起來的。 可是看周老師的反應,像是真有這回事,“梁先生可太客氣了,原本就讓您破費,您還照顧我們大家的口味,我們哪好意思挑啊。” 梁酩以兩只手抄在兜里,“挑不怕,就怕眾口難調。” 周老師附和道:“那是,所以梁先生千萬別費這個神……對了,我們蘇老師吃飯不挑食。” 隱在一角的蘇瑯輕忽然被提了名,心頭仿佛被敲打了一下,是不太舒服的感覺。 梁酩以狀似無意地回頭看她一眼,搶在她開口之前說話:“是啊,剛才她還跟我說呢。蘇老師不挑食好啊,不挑食的人好對付。” 蘇瑯輕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又不能當眾翻臉,于是抿著唇,笑得敷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