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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又有新人來挑婚紗,動作比沈太太快許多,沒一會兒店員就抱著婚紗跟在他們倆的身后過來。 那男人要等未婚妻更換衣服,回頭看見那邊一張沙發上,一男一女霸道地各占了一頭,他猶豫著要不要插到他們中間的位置去。 程既簡自覺一些,起了身讓出位置,往蘇瑯輕那邊走去。 蘇瑯輕余光里瞥見半截筆直的西褲往她這里來,她下意識把臉朝著另一側偏去,看都不好意思看,接著就感覺到身旁的位置往下微微一陷。 她的背更加僵直。 兩只手緊緊摳著沙發,想跑呢…… 她腰間系著一條淡紫色的緞帶,他揀起來把玩兩下,聽見她沒話找話,“沈太太好像挑得有點久。” 他把緞帶繞進指間,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那個……”她又緩緩開口:“被你選中參演電影的女孩,接下來你們對她有什么安排?” 程既簡繞著緞帶的手一撤,緞帶涼絲絲的觸感一寸寸撫過他的長指,從他的手指間溜走,“她沒經驗,先找個老師指導一下,必要的時候,我親自教一教。” “演戲在短時間內就能學會?”蘇瑯輕終于回過頭來看他。 “演戲和戲曲表演最大的區別在于,表演需要真功夫,而演戲是本能,”程既簡語調閑閑,帶了一點玩世的調侃,“是一種一旦入了世,就能無師自通的天賦,只不過有人天賦一般,有的人專為戲而生。” 蘇瑯輕了然地點點頭。 他說:“比如你在你們院里面見了我,假裝不熟的表演,就挺一般。” 蘇瑯輕:“……” 兩人這邊聊了一會子,外界卻隱隱約約傳來男女爭吵的聲音,女方言詞激烈,男方壓抑著嗓音,好聲好氣地勸半天。 蘇瑯輕說:“好像是沈先生沈太太。” 程既簡起身往聲源出去了。 蘇瑯輕趕緊跟在他身后,一來果然看見兩人面對面爭得面紅耳赤。 沈太太的眼神不似剛才天真浪漫,而像噙著利刃一般,指著沈先生諷刺:“這婚也別結了,我真怕你到時候兩頭顧不過來啊沈先生!” 說完頭也不回奔出了店門,投身于一片漆黑之中。 沈先生兩腮緊繃陰沉著臉。 程既簡冷著聲道:“還不快去追?” 沈先生這才反應過來,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蘇瑯輕茫然望著店門外面的夜色。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變就變…… 程既簡回身見她發著呆,提醒她,“先把衣服換回來。” 蘇瑯輕應了一聲,折回試衣間去了。 換回自己的衣服出來,看見程既簡垂著臉回復信息,眼睫微闔,薄唇抿成冷薄的一條線,他平時待人接物不冷不熱,稱得上是溫和有禮。 但其實他沉默不語,尤其是淡蹙著眉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凌厲。 蘇瑯輕到他身側等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程既簡在她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有所感覺,于是瞟了身邊的人一眼,她的氣質平靜淡和,連面部輪廓以及下頜線條都柔潤得像水,一副特別好欺負的樣子。 唇峰不明顯,卻帶點唇珠,莫名有一股嬌憨和媚意。 他收起手機,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蘇瑯輕若有所思地問:“沈先生沈太太他們沒事吧?” 他言簡意賅,“夫妻吵架,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 蘇瑯輕不自覺地抬了眉,剛才沈太太跑出去之前的那句話,她聽得清楚,“我真怕你到時候兩頭顧不過來啊沈先生”…… 兩頭是哪兩頭? 不過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細問。 上了車,蘇瑯輕也一直沉默。 程既簡把車開出去才問:“想什么呢?嚇到了?” 她愣了一下,說:“我還不至于吧。” 他卻笑,“我想也是。那一直不出聲,偷偷琢磨些什么?” 蘇瑯輕問他,“我就不能單純發呆么?” 他說:“那你繼續。” 蘇瑯輕凝住無語。 到了小區門口,程既簡剛把車停下,就接到了個電話,一接通聽那邊說了兩句,不由皺起眉來,“嚴不嚴重?” 蘇瑯輕聽他話音嚴肅,也不著急下車走了。 那邊又說了幾句,程既簡應一聲“知道了”就掛線,轉頭對她說:“沈橋的電話,”又解釋:“就是今天那位沈先生。” “他怎么了?” “不是他,是沈太太,剛才她跑出去沒注意路況,在路中間被一輛車刮了一下。” 蘇瑯輕驚得背挺直,“嚴重么?” 他說:“受了點傷,現在人在醫院里,不愿意見沈橋,沈橋放心不下,這種事又不太方便驚動家里人,他的意思是,想麻煩你去陪陪沈太太。” 蘇瑯輕倒是很愿意幫忙,“現在么?那去吧,反正時間還早。” 程既簡覺得事情亂糟糟的,“讓你看笑話了。” 蘇瑯輕偏著頭一想,又笑著說:“誰家里沒點亂七八糟的事呢。” “家里”這兩個字,讓程既簡猜她大概是想她哥了,或者說,這么些日子,她一直沒停止想過,他默不作聲,驅車往醫院去了。 沈太太已經住進了住院部的單人病房,她膝蓋擦傷,腳踝處組織挫傷,至少半個月內不能下地走路,她把自己關在病房,不愿意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