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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頭,便看見男子那結實的胸膛。 姜幼螢面色一紅, 卻又忍不住往下望去。 “皇、皇上。” 微緋的一張臉,竟還有些犯結巴了。 姬禮走過來, 將被子一掀開, 坐了過來。 周遭一陣涼風,緊接著的,卻是融融的暖流。 他身上是帶著香的。 他身上是帶著些暖香的。 “好些了, 阿螢呢?” 這一聲滿是關懷,小姑娘點了點頭。只見他將手往后一探,將玄青色的發帶一把扯了下來。 烏發迤邐,披散下來。 如瀑般,傾瀉落九天。 那發帶一松,更是帶了些香氣。如同一陣霧撲在少女面頰之上,她抿了抿唇,小心地朝男子那邊靠了靠。 而后,一下躺在對方大腿之上。 好舒服。 姜幼螢將臉頰揚起,兩眼看著姬禮流暢的下頜線,以撒嬌的口吻,“阿禮,我們還要走多久呀。” “怎么,這就累了?” 男子垂了垂眼,將烏發往后撥了撥。 他的眼中,如散有萬頃星波,熠熠閃著清輝。 她抿了抿唇,唇色如櫻花般嬌艷,不堪摧折。 她本是花,本是如花一般,養在溫室的。 “唔……誰累了,我、我才不累呢!” 姬禮將衣裳與頭發整理好了,又謝謝一睨,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勾了勾唇。 “這還沒走多久,屆時到了邊關,那里更是艱難險阻。” 正說著,男子伸出骨節分明的手,那手指修長,插入少女的發隙中。 手指輕輕撓動著,姜幼螢瞇了瞇眼,終于感受到幾分舒適。 她知曉,姬禮這話不假。到了邊關后,更是明白了,什么叫“兇險”。 黃沙漫漫,只要一走出營帳,時不時便有疾風刮過,直朝人身上飛撲。 卷著砂礫、塵土,姜幼螢不敢稍微張嘴,只要一張嘴,下一瞬這口中便是礫石沙塵。 就這般,她陪著姬禮,在邊關從春夏,迎來了深秋。 邊關鮮有樹叢,放眼望去,只有依稀的、伶仃的落葉,從干禿禿的樹枝上垂落。 秋天來了。 也不知,京城那邊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姜幼螢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從未見過皇宮的秋。 秋天向來惹人感傷,她走出營帳,只看了一眼這漫漫黃沙,忽然腹中一陣翻江倒海,讓她猛一彎身。 “娘娘。” 周圍路過兵卒,見她面色不善,慌忙趕來。 “娘娘,可要喝些熱水?” 如今姬禮正在外,將她安置在離沙場尚遠處。姬禮將她保護得很好,來邊關了這么久,從未讓她親眼見到一場戰爭,從未讓她看見一具殘尸、甚至是一滴血。 她一直都是安安穩穩、干干凈凈的。 姬禮只會在夜幕降臨時,提著劍從外面走進來。 那一身銀白色的盔甲萬分鮮亮,上面沒有一丁點血漬,像是被人精心清理過一般。甚至那刀柄上、那刀穗子上,也沒有血液凝固的痕跡。 姬禮的身上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那香氣清清咧咧。姜幼螢將頭埋入男子脖頸間,只嗅到縷縷清香與淡淡的草藥味兒,向來都沒有聞見黏膩的血腥氣息。 她不免有些訝異。 而如今,不僅是腹中不適,頭腦更是一陣眩暈之感。讓她匆忙走回軍帳內,扶著桌角,緩緩坐下。 想吐。 頭昏腦漲,眼冒金星。 周圍都是男子,斷然不敢貿然上前去,唯恐唐突了她。見她這般難受,只能端茶倒水走上前去,方欲喚來隨行的軍醫,少女忽然伸出手。 “罷了。” 喝完水后,她感覺整個身子好受許多了。 “許又是水土不服了罷。” 她記得自己剛從京城過來時,便感覺到水土不服,便想吐。 “軍醫們都留給受傷了的將士罷。” 姜幼螢想,自己從京城過來,已然是姬禮的一個累贅了,如此更不想占用醫療資源。 扶著桌子坐了好一會兒,她這才感覺渾身好受了許多,便揮了揮手,讓周圍人退散了下去。 一時間,偌大的軍帳內只剩下她一人。 從內心底里,忽然生上幾分孤寂之感。 她有些想柔臻,還有些想綠衣。 雖然是在這邊陪著姬禮,但對方整日忙于軍務,還有許多從京城傳來的政務,更讓他焦頭爛額。二人相處的時間極少極少,他都是在夜至深時歸來,而后抱著睡意昏昏的少女,再與她一同入睡。 姜幼螢捧著熱水,在軍帳內等了許久。 月上梢頭。 夜幕深深。 左右一觀望,仍是不見人影。 若是往日,她這時候定是鉆入被子睡下了,而今天,她無端覺得一顆心發慌得緊,竟沒有一丁點兒困意。唯有一顆心突突直跳,飛快得緊。 心慌。 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凌冽的寒光,讓她又將手中的杯子捧穩了。 不知是不是身子還有些不適,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一雙素手探出軍帳,她輕聲朝外問道: “皇上呢,皇上還未回來嗎?” 軍帳外邊,有執著劍的將士值勤,保衛她的安危。 聽她這么一問,將士們忽然一默——他們也知曉,看著這時間,皇上理應回到帳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