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餓了的人不講邏輯
這次蘇醒意味著回憶告一段落——這是塞萊斯提亞用某種方法逼問過艾希禮后,從他“真沒有了”的哭喘中得出的結論。 夢境把陳年記憶挖開,一路捋回相識之初。不論兩位大法師是否樂意,他們在彼此面前已經徹底沒有秘密可言。 這也代表,艾希禮做什么都不會驚訝她了。塞萊斯提亞覺得這至少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直到,她在茶水間接過索格自己烤的小餅干,揮別四人組,帶著“今天也一定要把艾希禮拉走”的任務走向十叁層時,才驚覺:翻天覆地的改變往往發生在潛移默化之間。 她不再習慣性地埋頭工作躲避社交,沒日沒夜加班的人變成了艾希禮。 處理原本的工作之余,他撿起擱置多年的研究,像個游蕩在人世的幽靈,從早到晚泡在塔內,時不時就會毫無預兆地陷入思考,突然變成問叁句答一句、僅有的那一句還要靠塞萊斯提亞翻譯的學術瘋子。 好像……自知時日無多,所以拼命想留下些什么一樣。 雖然這本就是他們的計劃,但塞萊斯提亞越來越覺得,艾希禮的演技太過逼真,連她都快要被騙過。 借助每次入睡前的儀式,他們對夢境隱瞞的是剛剛推算出「把戲」剩余時長那天,夾在連續兩日的縱欲中間、一場短暫而隱晦的枕邊對話。 被封住的記憶中,有“欺騙大腦”的打算,也有刻意強調了兩次的“不要犧牲自己”。 按照「把戲」原本的行為模式,它會在兩個大法師身上吸取足夠的精神力,最后因為實力不敵釋放兩人,轉而選擇另外的受害者。到那時,再沒人能控制住它。 但如果制造足夠的危機感,并有意以更多精神力喂養它,貪婪的脫韁魔法將不知不覺被養大胃口,嘗試消化原本吞不下的食糧。 因此,艾希禮沒有隱瞞“還剩八次”的演算結果。他們在夢里停留得一次比一次久,在夢外也制造出尋找其它方法卻不順利的假象,誘導「把戲」相信他們準備在第八次、甚至更早——遵照弗洛里安筆記中所寫,對它進行鎮壓。 嘗到甜頭、欲壑難填的魔法將不再滿足于只打安全牌。它會瘋狂吸收每一次夢中溢出的精神力,短時間內迅速成長,并被自身的貪婪與僥幸所驅使,明知前方危險,也要伸長脖子去啃食陷阱中央的肥rou…… 最終,在第八次夢里徹底困住兩人,搶在鎮壓開始前,爭分奪秒進行吞噬。 ——無異于自斷后路。 被夢境困住的人,何嘗不是困住了夢境? 塞萊斯提亞推開門,就看到艾希禮坐在模擬室中央那張圓臺邊緣發呆,像個精致的人偶,連眨眼頻率都很慢。 “索格烤了小餅干,比上次還好吃。” 第一句。 “早知道加班會傳染,我就離你遠一點了。” 第二句。 “……你是不是又一整天沒吃飯?” 第叁句。 艾希禮終于活過來,“不要。” 回的是第二句。 塞萊斯提亞放下餅干盒,抱住他拍了拍背。 她隱約覺得這個動作有點像一些資歷很深的煉金術士,他們看到不靈光的魔法道具第一反應總是先拍它幾下,而且往往真能拍好。背后也沒什么值得推敲的原因,或許只是手熟。 艾希禮果然又被拍出一句:“我吃了糖。” “我看到了,一進來這里滿地都是糖紙,”塞萊斯提亞捏他臉頰,“那可不叫飯。” 艾希禮委委屈屈地嗚了一聲,抬起溫熱的手指輕輕撓她的下巴,想接吻。 他真的吃了好多好多糖,呼吸是甜的,唾液是甜的,親吻時饕足的嘆息甜到心頭發癢。塞萊斯提亞被他按著腰更深地往懷里帶,膝窩發軟,幾乎站不穩。 ……就又踩到一張糖紙,忍不住笑起來,艾希禮只能松開她。 塞萊斯提亞在他控訴的眼神里停下笑聲,“我就是沒想到,你也會這么邋遢。” 他打掃她家積灰已久的廚房,并在里面屯滿食物的時候,可沒說過他自己一樣是個只記得吃糖還亂扔糖紙的家伙。 想起那些在她家也放了一套的瓶瓶罐罐過夜套裝,塞萊斯提亞總結道:“你就只有臉精致。” “胡說,明明身體也……你又不是沒見過。” 艾希禮撈起她右手,輕咬屈起的關節,埋怨:“你就只喜歡我的臉。” “話不能這么說……” 這反駁無疑有些心虛。艾希禮卻很開心的樣子,五指滑入她指縫,“看著我。” 他另一手托著塞萊斯提亞后腦,要她與他對視。滅絕人性的學術瘋子、游蕩人世的幽靈重新變回了人,長睫之下含笑又含情,專注地看她。 一秒,兩秒……目光交匯既是種隱晦的撫摸,也是神秘的訊號,頃刻間喚醒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一切觸感。 “是不是濕了?” 艾希禮的手順著脊椎往下,一路輕撫,一路輕顫,答案已經很明顯,“你看著我就能濕,還不叫只喜歡我的臉?” “這……嗯……”塞萊斯提亞推他胸口,“這屬于錯誤歸因,你講點邏輯……!” “我餓了。” 艾希禮把她抱上圓臺,從下往上解開叁顆襯衫扣子,親吻柔軟的、急促起伏著的小腹。 “餓了的人不講邏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