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計劃之外的奧賽邀請(劇情章) yuzнai
這天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駱安打開寢室的門,祖修明的臉剛好轉過來,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情。 “干嘛這么看我。” “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呢。”祖修明說。 駱安偶爾也會夜不歸宿,譬如和南宮平出去開個房什么的。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會回到宿舍過夜,這樣第二天能晚一點起床,不用怕趕不上第一節早課。 “今天進器材室找我的人是你嗎?”駱安直接問。之前在器材室里他沒想起來那個腳步聲到底和誰的像,如今看到祖修明的臉,記憶就立刻被喚醒了。 “啊……你看見我了?”祖修明張了張嘴,有點不知所措,“那個,你……” “嚇我一跳。”駱安說,“你知道我在那吧?” “我……嗯。”祖修明不好抵賴,臉上有點紅,“我看到越隊長的包,還有那個……” “多謝。”駱安倒沒太介意,“要是被你撞破,還真不知道怎么收場。”又問,“你來找我干什么?”?aи?ei.oиe(danmei.one) “哦,這個。”祖修明從桌上拿起一張A4紙遞過去,上面是學校舉辦CMO的特訓興趣課程的說明。 “數學奧賽?”駱安有點不明所以,“你希望我參賽?” “你數學那么好,肯定可以的。”祖修明說,“不想試試嗎?” 駱安搖了搖頭。他成績一向很好,卻不是那種回回第一、門門頂尖的好,而是勝在均衡。事實上,他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并不多,畢竟他還要分出許多時間用在別的地方,戀愛與性交是一部分,此外許多愛好類的時間消費。而像祖修明這樣的頂級學霸所熱衷的奧賽之類的賽事,對他來說其實可有可無——除卻對智力競技本身的興趣之外,奧賽最吸引人的地方大約在于優勝后的保送名額。但駱安早就知道自己是一定會出國留學的,連學校也是駱修遠早就安排好的,他甚至為此在紐黑文買下了一套別墅,名義上是為了生意方便,但只要看一眼那別墅意味深長的選址,就能明白駱修遠買下它的真正原因。 “這樣……”祖修明看起來有點失望,又自我安慰似的勉強自己笑著點頭,“也對,你那么忙,肯定不會想要參加這種枯燥的特訓。”說完又有點不甘心,試探著問:“老師說了,不參加特訓也沒關系的,伊林人太少,對這種比賽感興趣的人更少,每年奧賽都湊不齊名額,只要選拔的時候成績夠好,也是可以參加的。” “那也要多學很多東西吧?”駱安指了指祖修明的書桌,“你這些書里,只有微積分和概率論我看過一點兒,其他都沒摸過。” “啊,微積分就夠了,沒那么難的。”祖修明連忙把他那些《復變函數》、《非線性分析》之類的書收起來擺在書架上,“這些、我都是當課外書看的……” 駱安語塞了片刻,說:“該被叫做學神的人是你。” “你要是感興趣,我來給你講吧。”祖修明有一點緊張的興奮,“奧賽只要有教練帶進門,其實不難的。” “再說吧。”駱安把那張紙收起來放在自己的書架上。祖修明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比賽是其次,他只是想和自己多一點相處的時間。這也不奇怪,畢竟之前發生過那種事,就算是學霸也是青春期的年紀,也是要沖動一下的。 駱安又想起之前越元洲說過的話。再找幾個男朋友,把你那點喜歡都分光。 “下周見。”駱安揚了揚手跟他道別,“向伯母問好。” 第一次選擇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駱修遠還發過話。他說:安安,你可以坐在前面,不用離我這么遠。駱安懷里抱著包,回答他:坐后排比較安全。駱修遠說:最安全的是駕駛座后面的位置。駱安朝左看了一眼,想到一旦挪過去就離駱修遠更近了一點,于是沒有動,仍舊坐在右邊。那時候駱修遠仿佛輕聲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么,發動車子開走了。 “你還真什么都能算啊。”駱安玩笑似的推了他一下。 第二天是周五。伊林公學平時下午兩點后所有必修課就結束了,周五放學更早,不到中午,校門口的豪車已經將兩旁的停車位全都停滿。駱安和南宮平走在通往校門口的小路上,聽南宮平和他說起昨天的事。 “他和你們不一樣。”駱安說,“他應該是被他安排到我身邊來的。” 駱安自己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可聽到這話,卻不由地想要叛逆一下:“祖修明說,他會幫我補習。” “那你離我遠一點。”駱安似笑非笑,側目看他。 說完這話駱安就有點后悔, 駱修遠的車停在稍遠處,是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駱安覺得駱修遠這個人很矛盾,他平時去公司或是出席商務會談也只開一輛寶馬,但每次來學校接他,一定會開這輛賓利,像是故意要炫耀給誰看似的。駱安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但車是駱修遠的,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說什么。 * 駱安搖搖頭:“他在家。” “你打算收了他嗎?”南宮平問,“其實我一直以為你上學期就會收了他的。” 南宮平自然不當真,只問:“明天出得來嗎?” 南宮平馬上會意,說:“那就只有下周見了。”說著正看到一輛蘭博基尼停在校門口最近的地方,一個戴著墨鏡、衣著熱辣的女人正朝南宮平揮手——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相信,這女人會是某17歲少年的母親。 “你想參加?”駱修遠語氣里摻進了一點意外,“我以為你對學科競賽不感興趣。” “嗯,那也正常。”南宮平很懂駱安的意思,“這些寒門貴子都是寶貝,肯cao心的家長都想安排家里孩子和他們同桌同寢,圖個‘近朱者赤’。”說完又笑,“可惜,貼著你只能近墨者黑。” 一如既往,駱安上的是后座,坐在右邊,和駱修遠拉開一條對角線的距離,仿佛來接他的不是父親,只是司機。不過,駱修遠也的確不是他的父親,只是養父而已。 “你那個室友,昨天被我拉走以后又回去找你,結果跟體育老師說想借個球,順手把辦公室里器材室所有的備用鑰匙都拿走了,今天早上才還回去。”南宮平含笑看了他一眼,“我掐指一算——你們昨天膽子真大啊。” 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家,上了飯桌,駱修遠才問了問他在學校里的情況。駱安說了籃球賽的事,也說了祖修明邀請他參加奧賽的事。駱修遠聽完評價:“以你現在的能力,想要進入全國決賽都會很辛苦。” “只是嘗試一下也不壞。”駱安說,“如果太費力,還可以退出的。” 再往后,駱安就一直坐在后排右邊,駱修遠也再沒說過什么。 nbsp; 其實有一點誘惑。 一邊低頭吃飯,一邊用余光看向駱修遠。 夏末時節依然炎熱,駱修遠身上卻仍是一本正經的三件套,袖口別著藍寶石底的飛輪袖扣,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再往上看一點,能看到他緊抿的唇角,無端透出強勢的威壓。 即使排除了身份、地位,只看容貌和氣質,駱修遠也是讓人不敢違逆的那種類型。駱安自九歲起被他收養,受過的教育太多,有些東西幾乎刻進了本能。譬如剛才那句話,說完他就意識到不妥:駱修遠向來主張有始有終,認定的事就要堅持到底,不容許他半途而廢。他說奧賽太過費力可以中途退出,這話是很不討喜的。 但是駱修遠沒有批評他。自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再也沒有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批評過他。駱修遠只是沉默了兩秒,用他一向沉美磁性的聲音說:“你自己決定就好。” 駱安悄悄松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只是和駱修遠這樣尋常說話,他就緊張得尾椎骨都要立起來了。看來,他還是沒有能和這個男人對陣的能力。他暗自想。 “最近在看什么書?”駱修遠又淡淡問起。 “……卡夫卡。”駱安答。 駱修遠沉默了一下。 “哪一本?”半晌,駱修遠又問。 “城堡。”駱安的心砰砰跳起來,“有點難懂……” “安安。”駱修遠的眼神掃過來,仿佛將駱安完全看穿了一般,“如果不喜歡,不用勉強自己看。” 駱安沒有說話。他心想:那你還每次都問我看了什么書。 事實上,這一周里他根本沒看什么書,回答卡夫卡只是下意識的反應:這位奧地利作家有一位強勢的、幾乎決定一切、能在任何事情上做出正確決定的父親,而這樣一位父親,對于兒子們的態度卻是輕蔑與嘲諷,這也正是卡夫卡心靈創傷的來源。 駱修遠文學修養很高,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些,也必然能立刻就體察到駱安的言下之意。駱安對此心知肚明,還是賭氣似的說出了卡夫卡的名字。 但這個類比其實并不恰當。駱修遠雖然同樣強勢、正確、不容置疑,但并沒有正面否定、蔑視過他,只是比較嚴格、嚴厲而已。如果沒有兩年前的那件事,他或許算得上是個好父親。 可那件事發生了,于是許許多多的事都改變了。 駱安沒有再答話,只是沉默地吃飯,吃到最后幾乎算得上狼吞虎咽,最后放下碗筷,咽著米粒說:“陽陽剛剛給我發消息,說幾道題不懂,我去幫他看看。” “陽陽要上完下午的課才能回來,不用這么著急。”駱修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