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早餐，若不是偶爾的餐具響動，甚至會讓人以為在演默片。

    知柚本來已經做好了被迫尬聊的打算，然而兩人之間好像有一種無形的默契，誰也沒開口。她不想說，他也不強迫。

    早餐過后，陸格主動收拾了餐盤，知柚本想幫忙，卻被他溫聲拒絕。

    他說，這種事不需要她做。

    廚房里流水陣陣，知柚在沙發上坐立難安，怎么想都是她占了好大的便宜，心里更加過意不去。

    收拾完一切，已經過了八點。

    周三的早上，這個點兒正是上班高峰期，陸格卻還沒有出門，好像一點都不急。

    知柚想著自己也該回去了，卻不知道怎么開口。組織語言，實在不是她擅長的東西。

    突然，門鈴聲響，陸格剛巧從廚房出來，便徑直走向玄關。

    這么一大早會是誰。

    知柚比陸格的反應還大，她屏氣凝神，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安靜得像是一個被完美擺弄的木偶。

    門口處傳來交談聲，知柚暗暗祈禱，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可終是天不遂人愿。

    當葉序拿著一堆禮盒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知柚還是無措得眼睛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好，更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

    放在身側的手指不斷揉搓著裙角。

    一身黑色西裝的葉序將禮盒放置在桌邊，余光窺見知柚精致白皙的腳踝，他猛地往一邊偏頭。

    如果讓陸格看見，肯定要把他眼珠子挖出來！看不得看不得！

    葉序干干咳嗽兩聲，兩手放于身側整理好西裝，然后交叉疊于身前，朝知柚微微頷首，然后禮貌恭敬地道了聲：“知柚小姐。”

    聞聲，知柚猶豫著抬起眼，腦子里飛速轉動，看著面前這個標準職場男長相的葉序有些莫名。

    這是哪位？

    一向擅長察言觀色的葉序秒懂了知柚目光里的疑惑，忙補充道：“我是陸總的助理，葉序。”

    知柚當然不認識他，但后者卻恰恰相反。

    算起來，這還是葉序第一次見到知柚本人。以往多是照片和文字資料，這樣活生生的人真的出現在眼前，感覺還挺奇妙。

    知柚對于突然出現的葉序陌生無比，可她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素未謀面的人，在她和陸格不曾見面的年歲里，每月都會遞交一份關于她的近況報告給陸格。

    “葉序。”陸格沉著臉，聲音染了幾分不滿，對于葉序自認還算禮貌的自我介紹感到非常沒有必要。

    他的柚柚面前，從來不需要出現別的男人。

    顧著知柚還在這里，陸格的表情沒有太差，“放下東西就走。”

    然而精心收斂過后的神情并沒有讓那眉眼間的郁氣隱藏多少，突然來了旁人，知柚的神經本就處于備戰狀態，此刻看到陸格的神色，更覺得可怕！

    這個陸格還真是喜怒無常，怎么突然就生氣了。

    他讓葉序趕快離開，是不是覺得煩亂。她在這里打擾了一晚上，豈不是惹陸格嫌棄了嗎。

    “好的陸總！”葉序心口一跳，聽出了陸格字句中的警告，準備拔腿就走，可旁邊卻傳來個軟綿綿的聲音。

    “那我也走吧。”

    片刻的沉靜，空氣都好像冷凝了不少。葉序離開的步子頓住，只覺得身后看過來的兩道寒光快把他戳穿了！

    氣氛太過詭異，知柚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覺得陸格好像更生氣了。

    偌大的客廳里無人開口，知柚不敢說話。

    陸格嗓子收緊，聲音不自覺放低，“去哪兒。”

    “回、回家。”知柚支支吾吾地回答，誰讓陸格看過來的眼神那么凌厲，她嚇得舌頭都打結，“打擾你太久了…”

    聽了這個回答，陸格眼中的戾氣稍減。

    而在一旁嚇得冷汗連連的葉序亦是松了口氣，若是他走了還連帶著知柚小姐一塊兒！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陸格走得離知柚近了些，“你是該回去好好休息，雖然現在退燒了，感冒是小，但還是要多注意點。”

    這聲音在葉序聽來，實在是極為罕見的溫柔。

    他內心暗自腹誹：您還知道這只是感冒呢，昨天下午整的和皇帝會診似的，難為那其中幾把上了年紀的老骨頭拖著老胳膊老腿兒，著急忙慌來把平安脈！

    身后沒了動靜，葉序試探著回頭觀望。正巧對上陸格的眼神，像冬日里最幽深寒冷的冰淵，看得人全身發毛。

    這次葉序跑得快，沒幾秒就沒了影。

    屋子內又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不動聲色間，知柚緊攥的裙邊已經褶皺了一小塊兒。聽到陸格松口，她懸著的心勉強降下來一點。

    陸格注意到知柚的小動作，頓覺剛才語氣不好，心中生了些懊悔。他瞥了一眼桌邊堆砌的禮盒，一個個包裝精致，都是他讓葉序連夜準備來的高定款禮服。

    還沒看著她穿過，萬一她又在他不在家的時候跑出門怎么辦。

    斟酌片刻，陸格卻還是打算放她離開。

    “回去好好休息，記得吃藥。”陸格道。

    知柚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明明自己的公寓就在對面，知柚卻覺得這兩間屋子之間隔著千山萬水。昨晚一不小心掉進魔窟，今早踏出去也沒有多么酣暢的輕松。

    只因陸格那雙眼，看過來的時候直白又好像有些執拗，不明原因的不悅在他眼中反復拉扯。知柚覺得他欲言又止，卻又對此不明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