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陸無游不接，他第一次不接楚青的電話。雖然楚青只給他打過寥寥兩三個。

    楚青撥了三遍, 聽筒里傳來的始終只有只有一成不變的忙音。

    楚青聽著忙音的時候忽然想起兩周前的那天下午，坐在輪椅上的青年語氣溫和地說：“我在追你。”

    他比常人更黑的瞳孔里很認真地映著她的影子。

    楚青深吸一口氣, 她給之前那個自己委托過的人發消息, 對面沒有回復。

    她又切出去用微信給陸無游留言, 然后換了個號碼撥打, 這次通了。

    “青青？什么事？”蔣玫看了一眼手機，確認電話的確是楚青打來的。楚青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現在連信息都不發直接打電話，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蔣玫神情嚴肅了一些，聽見楚青偏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帶著些失真的顫音：“陸氏怎么了你知道嗎？”

    蔣玫沒想到楚青特意打來電話竟然是問八卦的，她看了一眼面前電腦上的內容，想到了一些傳聞, 嚴肅道：“你想問薪野娛樂的事？這事很嚴重，看在曾經共事的份上我勸你一句……”

    “不是，”楚青打斷她的話，眉眼沒有因為聽到自己的老東家出事有絲毫的動搖，“我想問陸氏董事長的事。”

    “陸氏董事長？陸無游？”蔣玫聲音提高了一點，意識到后又馬上壓低，“你怎么認識他？”

    “……所以他出什么事了我能知道嗎？”

    蔣玫腦海中劃過那位年輕富豪蒼白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的臉，她沉默著思索沒說話。

    楚青耐著性子等待蔣玫的回復。

    她指尖在屏幕上迅速劃過，打開消息框讓凌盼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么陸氏的小道消息。

    “我們這邊……知道的消息也不多，”蔣玫緩緩開口，她心中暗嘆，還是隱晦地透露了一點自己了解到的消息，“這位董事長的確是失蹤了，你既然認識他，應該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按理來說他根本就無法獨自離開照顧人的視線……”

    蔣玫點到即止，楚青卻聽明白了。

    陸無游有腿疾，依靠輪椅才能行動。但他現在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那么很大可能是他身邊的人動手了，被人收買或者一開始就別有用心蓄謀已久的背叛。

    楚青舔了舔嘴唇，聲音有點啞：“那你們知道……你們搜查了相關地方吧，有找到什么線索嗎？”

    蔣玫沒說話，楚青知道這可能涉及到她不能知道的事了，心里著急，又不能開口催促。

    “楚青，說了這么多你就真的不好奇陸君野的事嗎？”蔣玫強硬地轉移了話題。

    這是再明確不過的拒絕，楚青一顆心沉了下去。

    “不好奇，我還有些事，過兩天有時間請你吃飯。”楚青急躁得甚至有些無禮地掛斷了電話。

    蔣玫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挑眉。這小姑娘被槍頂著腦袋臉色都不會變，膽子大得能把天捅破。只要她想，表面上的冷靜淡定彬彬有禮事事妥貼是肯定沒問題的。

    陸無游能讓她失態成這樣……調查報告有問題嗎？不是說她與陸君野有瓜葛嗎？

    楚青掛斷蔣玫的電話后，立馬撥通了通訊錄里另外一人的電話。

    這次等的時間有些長，一接通就聽到對面的大嗓門：“臨泉東路那邊搜完沒？搜仔細點！嘖，我在這出外勤，電話一個接一個，又特么是誰？”

    楚青握著手機等對面罵完，才平靜地喚道：“邢皓軒。”

    “喲，小丫頭你怎么打電話來了？”邢皓軒問完很快就想到了自己親手上交的那份楚青的調查報告，“來問你的心上人？”

    楚青原本想說的話被這句噎住，她反常地頓了一下，沒有正面回復這個問題，而是直接道：“你知道陸氏董事長陸無游的事情嗎？”

    “陸……陸無游？”邢皓軒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訝異挑眉，“你問他干什么？”

    楚青冷漠胡謅：“我欠他錢，他是我債主，我不能問嗎？”

    邢皓軒：“我怎……”么不知道？

    說到一半他把后半句咽回去了。

    “嘖，你查戶口呢？”楚青語氣很不好地說道，“究竟有沒有消息？”

    邢皓軒不急了，他抱胸站在一邊：“這就是你求人的語氣？”

    楚青：“……”nmd

    “邢哥哥，”楚青放軟了聲音，捏著清純的聲音說道，“邢哥哥你就告訴我嘛~你忘了之前答應過我考上帝大就幫我三個忙嗎？”

    邢皓軒：“……嘔……”

    楚青立馬恢復正常語調，冷漠道：“別墨跡你說不說。”

    “行吧行吧，你這不是還沒考上嗎……怎么脾氣還是這么離譜……”邢皓軒說到這，吊兒郎當的眉眼間多了些冷肅，他摸出根煙叼在嘴里點燃吸了一口，“告訴你也沒什么，這事原本是我負責的，人其實是昨天就不見了的。”

    他瞇起眼睛，給這件事下了一個精準的定義：“就好像憑空消失一樣。”

    “憑空消失。”楚青語氣低低地重復了一遍。

    “對，憑空消失，那么多攝像頭沒有任何一個有記錄下他的身影。”

    “輪椅呢？輪椅上沒有定位嗎？”楚青接著問。

    “啊……你問這個啊，我們的確是找到了輪椅，但是沒找到人啊。”邢皓軒懶散嘶啞的煙嗓從話筒里傳出來。

    ……

    這天晚上，楚青一晚沒合眼。

    她幾乎打聽遍了所有能打聽到的消息，整合起來概括就四個字“兇多吉少”。

    楚青：……

    她雙目無焦距地看著天花板。窗外的天空透著蒙蒙亮的微藍，靜謐得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楚青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了旁邊的被子里。

    今天的工作內容是之前楚青就開始練習的戶外運動，主打攀巖專業裝備的線下站臺代言活動。

    不大的活動，到場的幾乎都是戶外攀巖愛好者，常有的線下見面會粉絲人擠人的場景也不會出現在如今的楚青身上。

    她進場之前，一路都欲言又止的凌盼伸手拉住她，擔憂地問：“青青，你要是這幾天狀態不好，我們可以把之后的工作推掉……”

    “但是會被拉黑吧，”楚青停住腳步轉頭看著凌盼，兩人四目相對，她眼里沒有任何過多的情緒，“在臨近安排好的活動或者拍攝前推掉，我這種小藝人會被主辦方拉黑吧？”

    “甚至會有更嚴重的情況，一旦握喜歡放鴿子耍大牌的名聲傳開，以后我在這行混的每一天，這都會是跟著我的黑點。”

    凌盼張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她資歷老，比楚青更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但昨天到今天楚青的狀態真的是太差了，今天上午凌盼看見她的時候，她周身的氣勢頹唐又冷酷，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不像是要出門工作，倒像是要出門殺人。

    “你放心吧，”楚青拍了拍凌盼的肩膀，“不會影響到工作的。”

    凌盼大腦一片空白地點頭，末了徒勞地拉住她，想了半天也只能蒼白地安慰她：“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楚青安靜地看了她一眼，扭頭走上臺前。

    凌盼一直都知道楚青很厲害、很優秀、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她辦不成的事。

    她就像是一株韌性很足的野草，哪怕孤獨潦倒、風雨摧折，也會拼盡渾身力氣掙開壓迫束縛，努力向上。

    她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所有人都只能努力追在她身后，目送她一步步越走越高，走到她應有的位置上。

    但這種感情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清晰過。

    女孩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站在暖場主持人的旁邊，間或在身后的人工巖壁上進行攀爬，做人工師范，展示身上的裝備。

    上午給凌盼開門的那個形容狼狽的楚青仿佛只是她的幻覺。那個時候，楚青分明剛剛哭過，眼底都是紅的，說話聲音嘶啞。

    凌盼對于攀巖的知識了解僅限于得知楚青接這個活動之后查的資料。但她看周圍人群中的大部分人從不以為意到鼓掌喝彩，就知道楚青的動作完成必然是很專業的，技巧也撐得上高超。

    她甚至不知道楚青是什么時候學會的這么專業的攀巖。

    凌盼看著楚青笑著與被主持人邀上臺的路人進行攀巖教學、攀巖比賽，下面叫好聲和口哨聲不絕于耳。

    少女平時很少化濃妝，但今天凌盼為了幫她蓋住臉上的痕跡，涂了一層厚厚的粉底液。楚青一向不喜歡這種上臉厚重的東西，但今天卻什么都沒說，只是乖乖坐著讓凌盼擺弄。

    凌盼抿緊嘴唇，她后悔了。

    她不應該把楚青逼得太緊，楚青表現得再怎么成熟穩重、面面俱到她也不過才18歲，她應該有些18歲的樣子。偶爾任任性不想上班也沒關系。她作為一個比楚青大很多的jiejie，應該給她這種任性的權利。

    后果這種嚴肅的問題是她應該考慮的事情，而不是楚青。

    在回去的路上，凌盼一直努力在找話題，試圖讓氣氛快樂一點。

    但楚青從結束站臺活動出來后就沒再笑過。

    她縮在車子后座，好像剛才笑的那幾個小時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一樣。

    “要不要去看看我們新租的辦公室看看，新員工招了幾個，還沒給他們介紹老板，以后認不出來可不行。”

    “聽說圈子里那誰前幾天出去嫖，結果被他老婆捉jian在床鬧得特別大，花了十幾萬才壓下去。你是不是不認識他，一個挺有名的演員……”

    ……

    凌盼絮絮叨叨了很多，楚青安靜聽著，時不時應一兩聲。快到公司的時候她忽然說：“凌盼。”

    “嗯？怎么了？”

    “我沒什么事，你不用擔心。”

    第134章 .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吻

    公司是剛租下來的, 位于商業區邊緣一棟寫字樓的八層。比原來的薪野娛樂小了不止一點，但因為現在裝修還沒有完成、人也還沒招幾個，所以顯得空蕩蕩的。

    凌盼提前告知房雅她們要過來的事, 房雅一早迎出來, 與凌盼對視了一眼就露出了然的目光。

    她一路緊跟在楚青后面想她介紹。

    “門口這兩盆是招財竹, 擺了個好寓意。大廳的格局很大, 整個布置以寬敞明亮為主要目的, 力求讓進入我們公司的每一個人都能有個好心情……”

    前臺坐著一個長相清秀干凈的女孩, 畫著職業裝, 站起來沖三人鞠躬。

    房雅指了下楚青含笑對她道：“這位就是你一直好奇的老板。”

    女孩訝異地看向楚青。今天楚青的妝容化得濃了些, 眼尾用眼線筆勾得內回又上挑，氣勢多了些成熟和凌厲，但看起來年齡仍舊很小。

    這個女孩子眼睛亮亮地，很崇拜地看著楚青, 絲毫沒有因為楚青的年齡輕視她。

    她猛地一個90度鞠躬：“老板好！”

    反倒是楚青被她激動的樣子搞得有些不自然，單手托著她的肩膀把她扶起來笑道：“辛苦了, 今后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