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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62節

    惠德垂下頭來,似笑非笑地下睨他,“算你猜得準朕的心思。潘懋老了,也該回鄉養老了,只是他走了,內閣由奚甯當了家,未免獨大……你去擬旨,先順了潘閣老的意,叫施尋芳親審奚甯,審下來,定個罪,報到朕這里,怎么罰,朕心里有數。”

    金巧提著衣擺起身,到御案上筆書一旨,請給惠德看過,便命底下太監往都察院傳達上諭。

    且說那施尋芳接過旨意,請了太監內堂用茶。彼時斜陽漸紅,從窗戶里射在髤紅的太師椅上,壓過施尋芳的肩頭,仿佛有一輪朝陽由他背后遲遲升起。

    姓徐的太監端著茶,盅口里含笑睇他一眼,“施大人,恭喜恭喜啊。日后入列內閣,少不得咱們在宮里要時常碰面呢。”

    施尋芳心內了然,面上卻佯作驚駭,“徐公公的意思,施某不甚明白,還請指點一二。”

    “嗨,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徐太監擱下茶盅,磕得案幾叮當一聲,十分悅耳,“別瞧著皇上是要治奚大人的罪,不過是哄哄潘閣老罷了,這是要斷潘閣老的根基了。這內閣少了位潘閣老,自然就要補一個缺,虧得金公公在皇上面前說了你施大人諸多好處,少不得,明后年就是要點你施大人進內閣了。”

    “施某多謝金公公。”施尋芳先斜打了個拱手,后又撩撩衣擺,翹起腿來,“只是施某一向為官本分,又無治國之才,不知進了內閣,能替皇上分什么憂?”

    “大人太過自謙,要點大人進內閣,自然是為了日后與奚閣老分庭抗禮,同理朝政。難不成,大人還顧念同科之宜,不大好拉下臉面與奚大人相爭?”

    施尋芳笑一笑,偏照的日光下,臉色卻無熱溫,“公公取笑,同朝為官,自然以社稷圣上為重,同科之宜,也只好退居其后。”

    “有您這句話,皇上放心,金公公也沒算幫錯人。得,上諭傳到,咱家先回宮,施大人遵旨辦事,請奚大人來問問吧。”

    將人略送出去兩步后,施尋芳踱回案前,重執起那卷薄薄的細絹玉軸徐徐展開,像是展開了一段更高更遠的起點,窗格里聚來一束光,罩著這位朝野上嶄新的主角。

    圣意傳達到奚府是下晌,奚甯難得早歸,正于外書房與奚桓談議今年的秋稅。

    這廂父子二人論古說今,談及各省“均徭”時,奚桓更是大談私弊,“我朝凡年十六至年六十男丁應服雜役,能親自服役出力者為‘力差’,或不能服役者折繳銀錢為‘銀差’,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為朝廷家國效力,原為初衷。可如今地方上,或能出力而不愿服役者,多繳銀子買通差官,登記造冊就能避開力差,朝廷既不能獲人力,亦不獲財力,反倒成了這些貪蠹謀利之策。”

    奚甯在案上頷首,“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改良方策為上?且說來我聽聽。”

    “兒子以為……”

    說到此節,倏見豐年進來通傳都察院來人。奚甯已有所料,連補服亦未換,使豐年迎到廳上款待。豐年去后,奚桓到高幾上為他取來烏紗,雙手遞上,“請爹千萬保重。”

    奚甯接來戴上,拍拍他的肩,“圣意如何,其后便知,你長大了,切勿慌亂,安撫好家里的人。福建那邊,我已與施大人議了叫季大人去盯著,登封那里,你候聽圣意,若天有公道,你與昌其沖立刻上疏,請旨圣上派欽差去查。”

    “兒子明白。”

    在奚甯從容的一轉身間,莫如巨石投海,掀起驚濤,府中由下至上全然亂了陣腳,紛紛如鳥獸驚,妄論生死,竊議家變,不過一日,已是人心惶惶。

    次日天不亮,馮照妝十萬火急地派小廝在碧喬胡同將奚巒叫回,奚巒驟聽始末,險些急得跳梁三尺高,倉惶將一身醇厚的酒氣卷入蓮花顛。

    在正屋里尋著奚桓,朝奚緞云匆匆一拜禮,一屁股落在榻上,“桓兒,大老爺是為什么被都察院傳訊的你曉不曉得?”

    聞言,花綢暗暗將奚緞云窺一眼,見她形容慚愧,急火燒黛,便挪坐在她身邊,將她手握在掌中。

    馮照妝見奚桓不語,又見奚緞云的模樣,心里大約有了些數,當著人,又不好說穿,便落在椅上跺腳,“這個時候,為什么被帶去,還有什么要緊的?桓兒,你只說,會不會出什么事!”

    奚巒將一雙美目怒瞪過來,清雋的臉驀地添了幾分殺氣,“婦道人家,你懂個屁!”

    “噢,我不懂,你懂,你懂你怎的不一早在家?”說到此節,馮照妝柳眉一提,左手拍著右手,恨不得把全身的骨頭抖散來砸他,“要不是我使人去叫你,你還在你那燒金窟里鉆姑娘的裙底找屎吃呢!你這會曉得急了,早你娘的干什么去了?呸、天降的殺才,別找我罵你!”

    給她一罵,奚巒頓時氣焰萎靡,“這個關頭,我不跟你吵!”

    眼見馮照妝要跳腳起來,花綢忙撒開奚緞云,走下去勸,“好了好了,二嫂嫂,都是二哥哥不好,犯不著在這個時候與他治氣,回頭罵他就是。只是自昨日大哥哥被都察院帶去,外頭還沒消息,家中下人先倒亂了章法。我半夜聽見說,有人盜了廚房一套官窯的碗碟,要到外頭典呢。如今我們切不可慌張,先穩住家里才是正法。”

    眾人不語了,奚桓笑一笑,朝吹胡子斜眼的奚巒打個拱手,“二叔莫急,都察院請父親去問幾句話,沒什么了不得。二叔且想想,若是什么大案,怎么不叫刑部大理寺過問,只叫都察院問?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施尋芳,與父親是同科至交,皇上下令都察院來問話,其中是否別有用意,還未可知呢。”

    奚巒端正了身,凝眉思忖,“莫不是,皇上動了潘懋的念頭,跟這老匹夫玩個障眼法?你與施家小子是好友,明日,你去問一問他,看他有沒有什么消息。”

    “侄兒也是這個意思。二叔不必心急,再不濟,如今朝野,可以牽制潘懋的,除了父親,還有誰?況且父親為朝為國立了多少功?豈是說棄就能棄的?”

    “有理有理,”奚巒將他點一點,漸漸松緩下來,“還是你小子穩得住些,我險些急昏了頭。我先往衙門里去,看看那里有沒有什么消息。”

    言訖拜了拜奚緞云,拂衣要走,奚桓倏地站起來,朝他背影作了個揖,“二叔,要上繳戶部的那筆臟銀,衛大人那里可有眉目了?”

    “噢,還沒有,聽說衛家在四處借銀子填這個窟窿,上回我向你父親求了個情面,寬限他一些日子,到年關前交到戶部。”

    奚桓點點頭,笑目送他出去,馮照妝懶怠送他,只在后頭坐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花綢少不得安慰,“二哥哥就是這個性子,嫂嫂何必跟他動氣,倒傷了自己的身子,哪里值當?”

    “不是我要跟他動肝火,你瞧瞧他,家里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還在那溫柔鄉里打轉,要不是我使人去告訴他,他連個風聲也不知道呢,哪日死了,也是個糊涂鬼!我也懶得講他,你方才說有人偷盜,這倒是件要緊事,別大哥哥還沒怎么樣呢,家里倒先反了!”

    “正是這個道理,因此咱們越是這時候,越要一條心,把家中的事情照管好。”

    天下云云,皆為利聚,奚甯前途未卜,倒令這一家子合了心。馮照妝當下便召集家中管事訓話,一番嚴詞厲色,暫且彈壓了一班仆從。

    這廂人散,已是晚夕,奚緞云遣花綢與奚桓回房歇息,二人將將踅入東廂,花綢臉上卻忽生急色,拽著奚桓的袖口坐在榻上,眉黛半憂,“你午晌與你二叔說的那些話,可有道理?你爹真的不會出什么事情?”

    奚桓兩個肩膀在燭地里垂下來,有些淡淡頹唐,“我也說不準,畢竟潘懋是老臣,羽翼之豐,輕易不能撼動。皇上忍他良久,但會不會再忍,就在圣意一念間而已。”

    言訖他笑笑,刻意逗花綢高興,“你方才在姑奶奶屋里時,可一點也不見著急,這會兒怎么又急起來了?”

    “我方才不過是裝樣子罷了,闔家都急了,我也急起來,添什么亂?”

    一時無話,窗外明月漸滿,花綢抬眼一瞧,倏地嘆一句,“快中秋了。”

    月圓有日,人圓無期,奚桓跟著扭頭瞧一眼,抓起她的手,“你怕了?”

    花綢溫柔地笑,搖搖頭,整個人柔渡月光,如秋水岑寂,“我不怕,受你們家照料了小半輩子,自然要與你們榮辱與共的。”

    夜靜燈闌,奚桓將腦子飛速運轉一圈,將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面龐剛毅起來,“你放心,就是皇上真要偏袒潘懋,爹的事,也不是什么生死之罪,更牽連不到家中。只不過若圣意果真如此,那潘懋還會如日中天,要撼動他,只怕更難了。”

    “我知道。”花綢冷靜地挪坐到對榻,拿了剪子剪燈花,呼吸將火炷吹得偏了偏,“你父親一生為公,這回雖不是什么誅九族的罪,也牽涉不到生死,對別人來說,不過是失權敗職的事情。可對他來說,卻是公道有失,人心淪落,對他的打擊……”

    后頭的話,彼此都懂得,奚桓托著半張臉睇她半晌,“想不到,你如此了解我爹。”

    花綢支頤著臉,朝黑漆漆綺窗外看一眼,“因為他和我爹很像,一生所爭,不過是公道人心。”

    奚桓若有所思,把胳膊徐徐放下來,“與你說句實話,我沒有見過什么民生之苦,所謂蒼生之年,也不過是從圣學之書上學來,還有你教給我的。你讓我刻苦讀書,我便刻苦讀書,爹要我科舉入仕我便科舉入仕。此刻也一樣,我仍然不明白蒼生有何苦,但我會為爹去爭,倘或他對世間公道失望,那我就繼承他曾經的期望,在朝廷里去爭出個公道出來。他有我這個兒子,人心怎么會就此淪落呢?”

    他沒有看過山川河流,自然不能切實體會到每一厘黃土之貴。但花綢敢肯定,有一天,他一定能愛民如愛她,因此她十分耐心,等著他再度長大。

    第62章 .  玉山頹(八)   紛紛花墜,是心的碎片。……

    夜, 在沉默的等待中襲擊著每個人,浮沉一瞬,人變如煙, 有人等著檀郎再歸, 有人等著成敗一舉,也有人等著功名千載。

    施尋芳將問錄奚甯的卷宗整理成冊,封進宮內, 接下來,又是岑寂的等待, 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盯著璀璨皇城。

    因奚甯是內閣次輔,未曾收監,只在都察院收拾出一間內室來與他住。施尋芳進屋時,見他正在泰然自若地吃茶,晨曦縷縷,茶煙浮動, 施尋芳心懷內情, 卻三緘其口, 只與他閑話, “子賢,這間屋子還睡不睡得慣?自然比不過你府上, 只好暫且將就將就, 缺什么, 叫外頭差役去取來就是。”

    奚甯笑一笑, 請他入座,“這種時候,不必講究。卷宗交到宮里了?”

    “交了。”差役進來奉茶,施尋芳呷一口, 嘆了口氣,“我卻要問問你,這種事情,你何必認呢?隨便糊弄兩句,就是有你家下人來指認,誰還會去翻你床帳不成?”

    “我不認,潘懋如何能甘心?他逼得緊了,皇上也不好搪塞。”奚甯擱下盅,幾個指端搓一搓guntang的余溫,“不妨事,不用顧慮我。季安在福建可有進展?”

    施尋芳忙端正起身來點頭,“有,我正要與你說這個事,季安在福建帶著人假扮鹽商,已經與鹽場的司令搭上了頭,還虧得你那位門生周乾的父親,他在福建是數一數二的富商,若不是他引薦,那些人斷不肯輕易信任季安安插的人。如今,就等著明年出鹽,他們交付,就能下令羈押那幾個司令,能不能順藤摸瓜扯出曹潛與潘鳳,就等這一遭。但關竅是,這回的圣意,若圣意還是不愿動搖潘懋,這些也不過是白費功夫。”

    說話間,他眼色釅釅地窺著奚甯。一瞬間,奚甯被他眼里一點光折閃一下,心有所動,默了半晌,側過來臉來,“宮里給你傳諭,可有沒有漏什么風?”

    施尋芳的笑顏在晨光里晃一晃,有浮塵輕輕跌宕,“別說我不知道,此刻,就連內閣六部,誰不是都等著看圣意如何?”

    許久,奚甯的眼色也有些微黯淡,不知是為朝局,還是為別的什么。他嘆一縷氣,側顏在光暈里些微頹唐,“只好等著了。只是咱們多年好友,我有一件事要求你。橫豎我是躲不過一頓板子的,若要打,打我一人即可,別動她。”

    聞言,施尋芳吭哧吭哧笑起來,“你啊,打年輕時候起就是個情種。你放心,這點事,我還是做得了主,沒人敢去你家驚動你那位王母娘娘。只是不論潘懋如何,你這件事,終究是瞞不住的,到時候傳出去,你的名聲怎么好?”

    “我想明白了,你倒有些不通起來,人這一生,何必為名聲所累?”

    奚甯的身影折射在施尋芳眼中,似一塊剛從人頸窩里摘下來的玉,帶著余溫,比從前多了些人情味。

    直至晌午宮里仍舊尚無消息,所有人都急似熱鍋上的螞蟻,使得個濃秋天氣里,無端端衰蟬發悶,金烏焦躁。又等到下晌,天忽然陰陰沉沉,未幾時便淅瀝瀝下起雨來,仿佛是誰揪心的眼淚。

    宮里還未來旨,施尋芳耽誤了兩日,只得安頓好奚甯,先歸家來換身衣裳。濕漉漉的靴才踏入房里,趕上施兆庵撐傘而來,行了禮,直等他使了個眼色,方敢落座,“父親,皇上到底是何意思,您能不能給兒子透個底。今日一大早,桓兄弟便往通政司尋我打聽,我也實在不知如何作答好,應承他往家來問問父親。”

    施尋芳慢條斯理摘了烏紗,落在榻上,又使丫頭上茶,呷過一口,適才擱下,“若來問你,你只說不知道就是。”

    施兆庵略垂一垂眼,“聽父親這意思,是皇上已經有了圣意?”

    “我明白著告訴你吧,皇上有斷潘懋根基的意思,此番與奚子賢計較這一點小事,不過是為了迷潘懋的眼罷了。”

    “那父親為何不與奚大人明說?”

    施尋芳剛端起盅來,又氣頓地擱下,“因為不能說!我告訴你,宮里頭傳出話來,如今這意思,是要料理了潘懋,讓奚子賢做內閣首揆,叫我進內閣,為的是日后好牽制奚子賢。皇上為什么要讓宮里的人漏這個風給我?就是為了試一試我是會顧著同科之宜與他通氣,還是以圣心為重。”

    聞言,施兆庵目怔少頃,漸露喜色,忙拔座起來作揖,“如此說來,父親日后必要入列閣臺了?兒子先恭喜父親!”

    “先別急著賀我。”施尋芳掌心一豎,冷冷將其止住,往臥房氈簾上瞧一眼,“我這里有話要先警告你,你且瞧潘懋父子,這些年謀私謀權,皇上卻一直沒追究,如今才算是忍到頭了。再看奚子賢,一生為官清正,卻因一點點微不足道小罪被潘懋拿住了把柄。我在都察院干了二十幾年,深明一個道理,官場上要緊的是,一不要違了圣心,二不要授人以柄。我的話,你明不明白?”

    施兆庵躬著身,兜著一顆鶻突的心,聲影驀地朝地下墜了墜,仿佛有些失落,拾不起來,“兒子明白。”

    “明白?我看你還是不大明白。”

    施尋芳眼角若鉤,稍稍回寒,“你在外頭瞞著我與你娘做下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打量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娘在病中,我早把你摁在祖宗牌位前打斷你的腿了。我勸你,早點給我料理好你那些腌臜事。我還聽說,那yin/婦與奚桓的姑媽十分要好?哼,這事情若是叫奚桓曉得了,無事便罷,若有事,日后就是人家轄制咱們父子的一個把柄!”

    突如其來的岑寂里,施兆庵抬起眼來,面前是一副堅而冷的背影,似一堵堅而冷的鐵墻,將他纏綿的心事囚禁。他胸膛開始起伏,邁出了腳尖,他想告訴他,韞倩不是yin/婦,而是他心愛的一個女人;還想告訴他,他想娶這個女人為妻。

    可當那個肩頭稍稍斜轉過來,冰涼的目光朝他邁出的一只黑靴輕輕一射,如刀如箭,刺得他驀地收回了腳,頷首聆聽他漠漠的聲音,“你聽明白了嗎?”

    窗外瀝瀝雨聲,澆濕了一顆心,濕得能擰出水,五臟六腑重得壓彎了施兆庵的腰。他好似被沼澤溺斃,上涌出無力的幾個音節:

    “兒子,明白了。”

    天外,雨勢愈發大,如鼙似鼓,仿佛一浪接一浪的權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除了施家,任何人都照舊在等待中,把眼盼望著紅墻金瓦的皇城。而權利之巔的惠德大概十分享受將所有人的命運攥在掌中,于是拖著、讓所有人燒著心,消磨著耐性,終于在第四個日頭,下達了圣意。

    這一旨意如一道電雷,最先劈得潘鳳措手不及,下朝便風風火火地闖進潘懋的書房,卷來的風掀飛了書案上一沓空白的紙,一張張紙似漫天紙錢,潘懋半身在紙后若隱若現,帶著大勢已去的平靜。

    百年功名,在潘鳳的口中山崩海潰,“爹,您老人家怎么還坐得住?!局勢已經洞若觀火了,明著是罰奚甯一百二十仗刑,下貶湖廣布政司任從三品參政,可還不明顯嗎,這是明貶暗護!”

    潘懋默然,把斑白的須往案下垂了垂。愈發急得潘鳳似烈火烹油,一雙腳鏗鏘亂行,一甩袖,又走回案前,幾個指節不住往案上敲,“皇上為什么偏偏派他往湖廣布政司?我看就是為了查荊州府的賬,查回來,倒霉的就是咱們了!”

    潘懋佝僂著陷在椅上,昔日老當益壯忽然成了強弩之末,“潘鳳,往寧夏去信前,我就問過你,爹老了,不怕什么,可你還年輕,要慎重。愿賭就要服輸,兩字功名,到頭來,也不過是黑字兩行。如今事已至此,是皇上要趕盡殺絕,咱爺倆,只好聽天由命。”

    “爹要聽天由命,我可不認!”潘鳳撐在案上,眼中劃出洶涌的火。

    “你還想做什么?”

    在他黯如死灰的眼中,潘鳳忿忿旋身,轟轟烈烈的氣焰如鳥窮則啄。

    白鷴長鳴,撕破清空,旨意早朝下達,午晌百官便各有異動。有那素日對潘鳳巴結奉承的,紛紛趕回家中清理往來拜帖禮品。或有那靠潘家父子舉薦高升的,有政績者靜觀其變,無政績者急火攻心,各處奔走另尋門路。

    上疏參奏的太常寺自然也得了消息,單煜晗亦難免有些鶻突,彼時正于書房里檢點從前與潘鳳場面上來往的拜帖信函,再三確保無甚過從親密的證據后,適才心定。

    不時聽畢安急急進來稟報,“爺,潘鳳派人來請,是去還是不去?”

    單煜晗椅上撐起來,踱步半晌,畢安眼跟著他轉幾圈,打了個拱手,“這時候,是不是躲著他為好?”

    倏見他把眼轉來,目光凌厲晦暗,“去,沒有證案,皇上一時還定不了潘懋父子的罪。這時節,潘鳳要找我拿個主意,我正好也有件事,要他去替我辦。”

    畢安雖摸不著頭腦,卻不敢多問,老老實實下去套車。單煜晗換了衣裳,坐了馬車走到潘家,見潘鳳書房里已坐著幾位大人,正吵吵嚷嚷亂出著主意,他便將跨進去的腳又拔回,轉到廳上等候。

    潘鳳知其向來有些避嫌過及,也懶得計較,撇下那班官員,走到廳上來,一撩袍子坐下,“皇上的旨意,你想必也知道了,如今你來說個主意,皇上將奚甯貶至湖廣布政司,多半是為了去查我荊州路橋堤壩的虧空,現在該怎么辦?!”

    “啪”一聲,拍得案上幾個空茶盅在茶盤里滴溜溜轉了兩圈。單煜晗心里免不得抖一抖,很快又鎮靜下來,將一張溫文的笑臉抬起,“大人別急,我來,正是為了這件事。眼前皇上既下了旨意,就沒有收回的道理。為今之計,只有兩件,一是八百里修書傳給荊州,讓他們留心;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