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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42節

    倏地,聽見單煜晗在榻上冷蜇蜇發笑,“你怕我家私吞你的嫁妝?”

    “是你多心,”花綢扭頭對來,笑顏嫻靜,“只是近日來亂糟糟的,生怕下人們不留心丟了什么,昨日又抬了些東西過來,我想著一并清點了,好找地方存放。”

    單煜晗擱下書,欹在榻上默了片刻,一雙笑眼另含了深意,“你的單子我瞧過,那日抬進家來,我也過了眼,真格是好大的陣仗。我原以為,你父親為官清廉,你家里又沒什么祖產,本想著你過門后,我另添置些東西與你,不曾想用不著。我想,你既是住在奚大人家里,那些東西,少不得是奚大人為你添補的?”

    綺窗上斜著半竹痩影,細長的葉搖了搖,未搖醒愚鈍人。好在花綢雖沒悟出他的深意來,卻向來謹慎,說話也周到,“大哥哥為人心善又周全,住在他家中這些年,少不得都是他照拂著我們母女。這回出嫁,他說家中沒個親妹子,只當我是親妹子一般,便有意添補許多。他的好意我領著,卻不好放肆,就只當是替他收著,往后他用得上了,仍舊還他。”

    “親妹子”三個字在單煜晗腹中咂了又咂,沒尋出差錯,便將眼脧過床鋪上的那方喜帕,擱下書,將手在炭盆上翻了翻,慢悠悠拔座起來,“我要往衙門里去,你自己吃飯,倘或有事,差人到衙門里稟我就是。”

    他要走,花綢少不得起身送,送至廊下,情面上叮囑幾句,“恐怕下晌落雪,好歹記著叫小廝帶件斗篷。”

    “曉得。”單煜晗隨意點頭應著,走出去幾步,晴光里回首睇她,“既為人婦,場面上少不得要端莊,私下里也要檢點言行,可記著些。”頓一頓,那雙冷目中頃刻化出一縷溫柔笑意,“可千萬別多心,我不過是怕你剛進門,在家中橫沖直撞得罪了人,他們過后反說你不好,叫你無端受委屈。”

    花綢知他所指,仍舊不解說,廊下端雅地頷首,“多謝爺提點,我時刻銘記。”

    人去院空,那椿娘忙將花綢偎回房,轉身后,廊檐上懸起枚雞蛋黃的太陽,裊晴絲熨帖在花綢背上,結末了洞庭涼月,也了結了按例奉公的一天。

    第45章 .  玉樓春(一)   “綢襖是誰啊?”……

    婚后兩日單府擺設筵席答謝親友, 花綢奉公秉賢,因在奚府里cao持過家務的緣故,倒還得心應手。一應親眷見了, 無不夸贊夫婦二人郎才女貌, 登對美滿。

    卻是椿娘紅藕二人,冷眼旁觀了幾日,心有疑惑。這日趁一應飲宴請客事畢, 趁單煜晗往衙門里去,擺了張稍大的炕桌, 安放早飯,三人穿著貂鼠襖,在榻上盤著腿對吃對斟。

    椿娘往雪光返照的窗戶上哨探一眼,見廊外無人影,方才做尋常聲音,“我看這姑爺總有些淡淡的, 雖說面上周道著, 可對姑娘卻透著股客氣。常言說相敬如賓, 也未免敬得過頭了些。”

    那紅藕挨著她坐, 端著碗點頭,“我瞧著也是, 姑爺文質彬彬, 待咱們也都客氣著, 與姑娘更不必說, 只是周道里帶著距離,遠遠的,像一個衙門里的同僚,卻不像夫妻。”

    二人拿眼睇著花綢, 花綢無恙,從從容容擱下碗,吃了盅茉莉花蜜,“連你們也覺出了?我瞧這人不簡單,遠不如外頭傳言的那般清高出世。你們在這里,凡事要格外留著個心眼,家里頭的事兒,知道不知道的,不要與這里的人多說半個字。人若問,你們打趣糊弄也就罷了,尤其是大哥哥的事。”

    椿娘倒罷了,紅藕心里確有一樁大事壓著,不得不提起眉,加倍小心,“姑娘如何這樣講?里頭是有什么道理?”

    “喏,”花綢反著箸兒往帳里指一指,“說句不怕你們笑的話,我那時候被石頭抓了喜去,你們也是知道。洞房那日沒落喜,單煜晗心里已有了數,他對我百般試探,卻不挑開了說話。若是尋常丈夫,打我一頓罵我一頓總要逼問出個緣故來,他心里有疑有氣,卻連句重話都不曾對我講過。”

    “這還不好?”椿娘翻個眼皮,“或者是人讀圣賢,比那起不讀書的開明許多呢?”

    花綢嗤笑出聲,細細的,尖利的不屑,“開明?若是開明,你瞧但凡老爺在,可有太太說話兒的分?她往日在外頭恨不得生十二張嘴也有說不完的話,在家反倒不吱聲了。一個家里,連女人說話的分都沒有,還妄談什么開明?”

    說著,她將箸兒磕磕碗口,湊近腦袋,“噯,我看單煜晗這個人,肚子里有一百條腸子,面上都不顯出來,城府極深。他心里分明對我有兩百個不滿,也不曾對我說一句重話,我不過是個死了的知縣的女兒,他忍我是為著什么?”

    紅藕擱下碗,眼珠子滾了一圈,“姑娘的意思,他是顧及著老爺,才百般忍耐?”

    “對了,我暗里思來想去,只有這個緣故才說得過去。可話又說回來,他在官場上這么個清高人,在自己的家務事上,犯得著顧及誰?可見這人,也沒那么高風亮節。”

    椿娘亦跟著活泛心思想一陣,將她一嗔,“或許是姑娘多心,人要是壓根兒不把什么喜不喜的往心里去呢? ”

    “但愿是我多心。”花綢復捧起碗來笑笑,“可我留心看他,他這個人,早晚沐浴更衣,連吃茶的茶盅都是獨用一個,倘或丫頭端了去洗,他情愿渴著不吃茶水,也絕不用旁的杯盞。我兩個一枕上睡,他連我的枕頭也不沾,東西都如此,何況是人?”

    細細思來,紅藕椿娘懵懂頷首,心內存下疑影,卻提起另一樁事兒來,“姑娘過幾日回首,家去可要打點什么東西?一早預備著,免得臨時亂了手腳,耽誤時候。”

    說到此節,花綢少不得把眉心輕攢,天色如金綺,落一縷在她額間,如月沉時一般孤零。

    天遠去歸滿樓,窗外隱見飛瓊,推開窗,夜裁風雪,追陪風月,玉沙掛枝梢,霜雪染鬢衰,粉郎須臾老。鬧哄哄歡鬧場,猜枚傳令,曲水流燈,琵琶玉指搖,釵光扶鬟角,煩惱事一筆都勾倒。

    誰興來詩吟,誰醉舞銀屏,奚桓笑眼瞧著,靠在窗臺,吃罷一盅又一盅。那月見席上扭頭瞧見,捉裙過來拽他一把,關了窗,“桓爹病才好,哪能對著風口吹?仔細又吹出一場病。”

    話音甫落,奚桓便握著拳咳嗽連連,走到榻那邊去坐,月見忙招呼婢女瀹茶,又取來衣梅喂他嘴里一顆,“吃了生津,咳嗽能見好些。”

    奚桓偏著腦袋擺擺袖,“不妨礙,落了病根兒了,拿茶來我潤潤喉嚨就好。”

    未幾茶來,連朝案上吃多了酒,也過來討要一盅,與奚桓對坐,觀他臉色,“桓兄弟說是好了,這一聲聲的咳嗽卻聽得人心緊,還該請太醫再查檢查檢,年紀輕輕的,說什么病根不病根。”

    “太醫說只看開了春,少了冷風,大約能好。”奚桓有了些醉意,歪在榻上。

    那月見在旁殷勤備至,又是剝杏仁,又是添茶,酒歇片刻,外場進來置換酒菜,添了道熱乎乎的羊湯鍋。月見將奚桓喚醒,攙他起來,“新做上來的,吃了暖和,桓爹也去吃些。”

    奚桓少不得過去,眾人又邀酒行令,回回令到奚桓這里,總接不上。那周乾挑著箸兒笑指他,“桓兄弟今日像是有意讓著我們似的,次次落第,哪里像個才考出來的解元?倘或不知道,還當你也舞弊徇私,才摘了個魁首回來呢!”

    眾人相笑,云見飛過眼兒來,“桓大爺今日連我們姐妹也不如,李太白那句‘月下飛天鏡,云生結海樓。’你怎么偏就忘了?”

    姑娘們障帕嬉笑,爭相篩了一大海遞過去。奚桓一頭佯作大悟,一頭搖首接了,“少不得病一場,把肚子里讀的那些詩詞也給蹉跎沒了。我又不賴酒,各位何故取笑?”話畢,仰頭一口飲盡。

    月見身后坐著,冷眼瞧他從下晌吃到日落月升,醉了臥罷醒還酒,頗有些求醉之意。恰又輸了一令,月見將紅袖蜿去席前,要接他的酒,“我替桓爹代了這一盅吧。”

    不見眾人攔,反是奚桓推拒,“輸了就該罰,哪有叫你代的道理。噯,你們也不許代,都自己吃了才好!”

    施兆庵瞧他似有斷魂之態,也不阻,執樽相陪,“桓兄弟不知是怎么了,新考出來的解元,應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卻看他眉宇生恨,愁病一場。不知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兒,何妨告訴我們兄弟聽,也好為你開解開解。”

    奚桓把酒不言,只是笑,笑得神魂失蹤,心碎無痕。他記得花綢的話兒,半個字也不敢對別人說起,每日醉窩梅邊,滿腹衰腸事,只有更迭不止的日月為鑒。

    吃過一盅,又自篩一盅,月見要攔,卻看云見暗里朝她遞眼色,不許她代。一來二去,至夜闌局散,奚桓吃得酩酊大醉,正走到廊下,腸胃里倏地陣陣上涌,便俯著闌干打嘔。

    浮燈千盞,風亭月榭,雪地里踏出亂糟糟的腳印,仆婢們忙著瀹茶遞手帕,奚桓皆不接,扶著廊柱子嘔得肝腸寸斷,好像將某些隱秘往事都由腹里嘔了出來,一層層、一浪浪、由始自終,無人知道,只清風明月共我,和酒獨飲了。

    施兆庵見其行難行,坐難坐,邊招呼幾個外場仍舊將其攙回房中,使喚北果來,“你往家說一聲,今夜桓兄弟就歇在這里,再拿身干凈衣裳來換了。”

    語罷囑咐月見細心服侍,與眾人各轉相好屋中歇下。那月見屋里閉了門窗,使丫頭姨娘瀹茶罩熏籠,合力將奚桓攙到床上去,卻見他睡不安穩,口里囈喊“綢襖”不止,喉走沙石,眉蹙春山,似吟斷腸詩,詠離恨詞。

    月見心里猜準幾分,使丫頭來問:“你往常可聽云見說起過,這‘綢襖’似誰?”

    丫頭倒好笑,“您都不曉得,我往哪里知道去?他未娶妻納妾,大約是家里的哪個丫鬟吧。”

    仆婢出去的功夫,月見把那回到他家去所見所聞的丫頭都想了一遍,沒理出個頭緒,仍舊卸妝解環,正往帳中爬,倏見他擰著眉唇扉翕合,磨出個個什么,聽不清,她俯耳貼近,原來是叫“姑媽”,

    一聲低過一聲,像顆墜了海的水晶,漸漸往他心地下沉著床。

    上浮的晴光卻曬融雪光,天有回暖,梅花半枝出墻頭,朱門綺戶,富貴虛花,影轉窗雅處,搖醒醉郎。

    寶鴉香冷,銀屏流金,奚桓枕畔轉眼,稍稍驚詫,只見美人玉面,游夢睡仙,他盯著帳頂想一瞬,適才憶起吃醉酒借宿在此。這時節仍有幾分頭昏腦脹,帳中起來,向外頭丫鬟討了杯茶吃。

    須臾見月見跟著打簾子出來,還穿著寢衣,外虛攏著一件銀鼠襖子,嬌嫵偎到他身邊來,將他的額角按一按,“可覺得怎么樣?腦袋疼不疼呢?我叫丫頭煎碗醒酒湯來。”

    奚桓睞目看一看她粉嫩嫩的嘴唇下那顆小痣,驀然一點驚心,把花綢牽掛。又想既同眠同枕,也不好做那無情人,便擱下盅笑笑,“多謝你。”

    “桓爹對誰都這樣兒客氣?”月見兩只手疊在他肩上,臉歪在上頭媚迭迭發笑,“真是百年難得一見,您這么有身份的人,在我們這地界,既不說露骨的玩笑,也不對姑娘們動手動腳,出手又大方,”

    丫頭端來水盆面巾等物跟前服侍,奚桓掬了捧水勻面,適才清醒許多,“有什么難得,我這樣兒的,滿大街都是。”

    月見辨其淡淡灰心之氣,親自擰了面巾遞過去,“我多嘴問桓爹一句,‘綢襖’是誰呀?那日在爹家里見過那么些姑娘,沒聽見誰叫綢襖啊。”

    他捂著臉的手輕頓,聲音嗡嗡地由面經底下悶出來,咳嗽落下的毛病,嗓子眼里十分暗啞,“一位故人。”

    “我猜,這是位要緊的故人。”月見心照不宣地悶聲笑笑,把一柄新的牙刷蓋兒蘸了珍珠薄荷粉遞給他,“桓爹多往我們這里走走就曉得了,這世上,沒有故不了的故人。在我們這里吃了酒,悶頭睡一覺,第二天就是個大太陽,不信您瞧外頭,是不是什么雪影都化在了昨夜?”

    吐了滿嘴的泡沫抬眉一瞧,果然晴光飛泄,恍有春意朦朧的幻覺,只是幻覺。真實是,只要一想到花綢,奚桓仍有心痛,已成舊疾。

    但他不敢顯露半點,只恐人笑他“孩子氣”,他快被這三個字壓垮了傲骨與自尊,令他迫切地想讓光陰吹損青春,吹皺他白紙一張的人生,落下墨痕與字證。那么,倘或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將它呈放在花綢案前,告訴她,他已經有所經歷了。

    于是他漱了口,輕掐月見的下巴,給了她一個吻,用以打磨他每一面的老成與經驗,“我的小廝呢?喊他去牽馬。”

    這么近一瞧他,月見不禁腮染胭脂,眼露情絲,笑暈開了眉眼,“昨兒夜里打發他回府里給您拿干凈衣裳,大約是在哪間空屋子里借了個鋪睡覺,我使丫頭叫他。”

    未幾北果拿了衣裳來,月見侍奉著換過,送至門口,奚桓擺擺手,“不必送,想你們午晌開門做生意,昨夜又服侍我酒醉,大約沒睡好,你回去再睡會兒,下晌我打發人送銀子來。”

    月見一聽銀子,心下大喜,也顧不得禮義廉恥,廊下就拽著他親了一口,小小的黑痣洇開,如落了一滴墨,寫下花前誓約,“你可別出了這個門就不來了,若是如此,趁早別送來,就是送來,我也不肯要你的。”

    一眨眼,晴光已鋪在奚桓的背脊,似寬闊的天地間,風無信,云無影。

    捱過了幾度黃昏,又到花蔭。且說花綢在家數歸期,數得指頭疼,終數到這日,與單煜晗回門,特打點了幾匹料子、一樣竹枝翡翠簪與奚緞云,又備了一方九錫玄香墨與奚甯、一樣玳瑁狼毫筆與奚桓、一樣水晶硯與奚澗,馮照妝與奚巒卻是些富貴常物。

    別的都罷,只是那一方九錫玄香墨,單煜晗拿起來翻一翻,見落款是“羅小華”,心里有些不自在,瞥花綢一眼,“這墨十分難得,想必花費不少?如此用心,難免奚大人心內也要感念你的好處。”

    花綢思其深意,款裙落到榻上吃茶,“這墨是我老早外頭托人尋的,雖難得,到底一件死物,不值什么錢,動不著官中的銀子,我回娘家,自然一應都該是我打點。”

    兩個人對著吃茶,單煜晗噙笑望著盅里浮起的茶渣,遞與慣常服侍他的丫頭,“你眼睛不好使,篩盅茶也篩不好,重新篩來。”言畢,扭臉將花綢眼色深深地睇一眼,“奚大人添的嫁妝,轉來轉去又花到他身上,有什么意思?往后你要送禮,就用官中的銀子。你既是這家里的奶奶,誰還會說你什么?”

    既不是為著銀子,花綢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慣常陪著笑臉應下。時值丫頭重新奉茶上來,單煜晗窺一窺,不見茶渣,適才吃了起身,“我往書房里回個貼,你若收拾好了,外頭馬車上等我。”

    花綢周全的笑臉在他身后淡下來,是一彎月,沉了湖。

    這廂走到奚家,蓮花顛里拜過奚緞云,花綢留下說話,單煜晗由人引著自往上房里拜見奚甯。迎面進去,正要拜禮,奚甯卻十分熱絡,下榻邀托起胳膊,邀他上首共坐,“煜晗不必多禮,你我原是同輩,如今又是親戚,稱我為兄長即可。”

    單煜晗頷首一笑,十分謙卑,將手拱了又拱,“承蒙賢兄照料岳母與拙荊這些年,原該早來拜謝的,只是往前未成婚,不好擅自前來,只好托父母來謝。如今又蒙賢兄不棄,舍茶款待,不敢失禮。”

    往年奚甯與他甚少往來,如今說幾句話,感他斯文有節,愈發和軟下來,“meimei在尊府還好?不知有沒有闖出什么禍事惹二老cao心?她雖當得家,到底年輕,倘或有什么不到之處,萬望擔待。”

    這一番關懷,單煜晗卻品出些別的意思來,心里益發當二人有jian,萬般怒意壓在心底,笑臉文雅如舊,“尊妹十分周到體貼,很討家母高興,請賢兄放心。”

    寒暄兩句后,單煜晗思及此番前來的本意,端著茶呷了口,漫不經意地提起,“聽說鐘老開了春就要還鄉,他老人家這一走,戶部的擔子,就靠賢兄擔著,賢兄為朝廷cao勞至此,吾輩無能,不能分憂,心里愧不能眠。”

    銅壺地墜下一滴水,叮咚一聲,倏地敲在奚甯心里。他埋在盅口的眼稍稍一斜,暗瞥他一眼,又是那不露聲色的笑,“朝廷里人才濟濟,以你煜晗為例,若非賢才,這些年如何能在太常寺屢次高升?我們這些臣子,今日退,明日科舉中興,自然會有新的賢德之才爭涌而出,何懼無人?”

    單煜晗暗里琢磨一番,機警地將談鋒微轉,“賢兄,我原想今日一齊來拜過奚二爺,怎么偏巧不見他在家?”

    “噢,通州縣遭了雪災,他被府尹派去查檢災情去,得年節前才能歸家。”

    門內進來兩個丫頭擺席,按放了飯菜,溫壺里溫著酒。奚甯引他入席,行動間轉回談機,“開了春,不單是鐘老告老還鄉,戶部還有河南清吏司的趙蔽行亦要還鄉,我這里正與吏部頭疼叫誰來頂上這個缺好。煜晗向來不攀權貴,不授下賄,你說說有誰可堪此任?”

    杯中幽幽酒光在單煜晗眼中閃過,余韻是謙遜恭卑的一抹笑,“弟在太常寺任職,哪里敢妄議六部官員的更變之事?況且弟識人不多,一時間,真想不出個合適人來。”

    奚甯稍靜須臾,請了杯中酒,地上一片陽光未知何時,已在靜默中爬出門外。

    日漸中霄,太陽溫吞吞地總也爬不到梢,奚桓盯著院中密匝匝的樹蔭,忽然覺得時間難捱。

    今日是花綢歸寧,他想見她,又怕見她,滿懷期盼,又成灰燼,只恐見到她忍不住惹出是非來,又恐見不著他把心腸熬壞,踞蹐難定時,躲到了拜月閣。

    卻聽見北果下秉,“是與單煜晗一齊來的,帶了好些東西,在家陪姑奶奶說話,瞧這這樣,得吃了晚飯才回去了。”

    奚桓的幻想與期待全被“單煜晗”三字頃刻擊潰,歪在榻上說要睡午覺,月見忙使丫頭鋪床熏被,原要陪著一道躺一躺,誰知外場送來條子叫出局。這廂施妝抿唇收拾一場,換了衣裳,撩了帳與奚桓囑咐,“我不過一二個時辰就來,爹倘或餓了,使丫頭擺飯你吃。”

    帳里無聲,花蔭到西墻,奚桓睜著空空的眼,望穿了帳頂密密的紗孔,或是酸澀、或是認命地把眼一闔,又睜開,翻身起來。使外頭丫鬟叫北果牽馬門口等著,預備回去見她一面,就一面,連多余的話也不說,就瞧瞧她有否玉體消減、憔悴花顏。

    屋里出去,走到前院,迎頭在山竹夾道上撞見一清麗妙妓。那姑娘樂不可支地往天上拋著枚戒指,對著日頭一閃,落了一圈絢麗的光在奚桓眼里。可巧那姑娘沒接準,掉在地上來,連滾好幾圈,正滾到奚桓腳下。

    撿起來一瞧,是一枚金嵌寶石戒指,那寶石嵌得極精致,當中是一顆指節大小的貓兒眼,繞著一圈嵌著細細的十二顆紅藍綠寶石。

    奚桓驀地覺得眼熟,想了半合兒憶起來,這是他娘的戒指,先前一并連著二十七個金戒指都給了花綢陪嫁。他將戒指拈在指端轉轉,因問那姑娘,“這是哪里來的?”

    姑娘揮著襟上抽來的絹子,蘸蘸唇角,媚孜孜挨過來,隨之挨來一股馥馥脂粉味兒,“我一戶新做的客人賞的。”

    “誰?”奚桓略讓了一讓。

    “就是工部侍郎的公子潘興嘛,桓爹認不認得?”

    樹蔭落在奚桓的眉間,映著他半昧的眼,他將戒指翻一翻,轉來個笑臉,“我瞧這戒指有些喜歡,不如你五十兩銀子轉給我?橫豎玩意兒沒有現錢要緊,我一會兒叫我的小廝拿銀子給你,多謝。”

    他盯著戒指瞧了一會兒,又把懷疑一齊折進懷里,淺攏的眉心,被太陽照平。

    卻有密匝匝愁心撲在繡窗,簌簌搖落滿地的碎金,影暗黃稀,畫簾深閑清晝,聽鴨燥了晚林。

    自紅藕去后,蓮花顛里新添了兩個丫頭供奚緞云使喚,年紀不到二十,卻機靈,兩個人與椿娘紅藕一齊忙活著安放桌兒,往東邊廚房里端酒菜,不是佳肴珍饌,卻繁瑣,是花綢素日里愛吃的。

    后頭奚緞云打簾子進來,端著一甌小銀魚炒韭菜,花綢忙下榻去接,“娘,如何費心?我一會子回去吃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