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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35節(jié)

    打成婚起,她再沒這樣笑過,或者是打出生起,蓮心記不真切了。她看著韞倩,好像看著她從一只發(fā)皺發(fā)酸的橘子,變成了顆樹下剛采擷的鮮荔枝,掛滿了快樂的心事。她不忍打擾,便挪坐到了另一邊。

    施兆庵漸漸斂了笑意,轉(zhuǎn)頭說起,“小時候,我與桓兄弟一處玩耍,聽說過你,你家原與他家有親,時常往他家里去。”

    “我也聽說過你,”韞倩像風(fēng)吹了荷花,笑容被稍稍拂開,露出底下一些悵然,“京城就這樣大,家中又都是為官,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是聽見過彼此。”

    “可不是?我也常往他家去,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你。”施兆庵遺憾地笑笑。

    說到此節(jié),馬車由長街轉(zhuǎn)入個胡同,耳邊的喧嚷忽然被風(fēng)刮在身后。前頭有小廝在,韞倩不好再出聲,最后望他一眼,放下了簾子,默一陣,遽然抻起腰朝前頭吩咐,“慢些趕車,我胃里有些不大爽快,叫這一通顛,益發(fā)顛得肚子疼。”

    馬車便又緩了幾分,施兆庵仍舊貼著車走,聽著嘎吱嘎吱的車輪響,伴著他放緩的步調(diào),好像身邊的一切都輪為背景,他與她,擱著顛簸的簾子,只感應(yīng)到兩顆心在輕至的黃昏里,漸漸共振。

    夜色溫柔,玄月漸滿,風(fēng)燭搖起潺湲的光,傾落在楷書密集的頁匪上,使字如蟻行,瞧也瞧不真切。

    連翹又擎著盞銀釭走到書案前來,輕勸,“爺,夜深了,仔細傷了眼睛,明兒再看吧。”

    奚桓適才擱下書,踅出案落在榻上,余mama忙端著碗刺參蒸蛋進來,“吃了這個,歇會兒好睡。”

    見他端起來,余mama咧開牙笑不住,“桓哥,下場的事情你交給姑媽,那頭里可都給你打點清楚了?要帶些什么可得備齊全了,我聽見說下場便封死在那里,吃喝拉撒一貫在里頭,入了秋,夜里涼,還該帶著褥子被子,可都有了?”

    奚桓悶聲應(yīng)著,兩三口吃完,又聽人來叫,說奚甯歸家來。他忙理了衣裳往那邊去,進門拜了大喬,又到榻上拜見奚甯,“父親夙夜擔(dān)簦,為朝政辛苦,兒子無以為助,說動了周乾上都察院舉劾潘鳳。”

    奚甯歪在榻上,使丫頭上了茶,拇指摁著額角,眼睛半寐,“你不是說這周乾不屑官場嗎?怎么這么輕易就說動了他?”

    “兒子擅作主張,許諾將他引薦給父親。”

    恰值茶來,奚甯呷了一口,適才驅(qū)散些疲倦,提起精神來,“這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竟如此青睞他。”

    “是個狂人,”奚桓笑笑,揀了最首的椅子坐下,“性子又直又張揚,羈傲清高,父親手底下,正缺這樣的人。”

    “你倒看好他。”奚甯撣撣補子袍,慢靠回高枕上去,“回頭領(lǐng)來我見見,若真是個可用之才,待他殿試考出個名堂來,我自會與吏部商量著安插。”

    “潘懋是吏部尚書,周乾舉劾他孫子,父親還與他商議,可行嗎?”

    “你祖父卸甲后,我與他,自然就擺到臺面上來了,這點面子他不賣我,皇上也會給我。”言畢,奚甯將談鋒一轉(zhuǎn),望住奚桓笑,“你若入仕,想要何官職?”

    奚桓挺直腰板,雙手垂放膝上,笑如月下的湖面,平靜里藏著浩瀚的柔情,鋪天蓋地,“姑媽自幼教導(dǎo),天生我材必有用,譬如一棵樹,長在路邊,能供過往行人乘涼,一株花苗,撒在原野,能為世間增色添彩。兒子不求高官厚祿,天下官職,無不是為君分憂,為民謀利,兒子不論何地、何時為官,哪怕只是派兒子做個小小驛丞,兒子也自當竭力以赴,不敢輕怠。”

    奚甯倍感欣慰,拔座下來,往他肩上拍拍,“你姑媽自幼跟著你姑爺爺讀書學(xué)道理,可惜她是個女兒,若是男人,必然繼你姑爺爺?shù)囊吕彛旄R环桨傩铡D愦蛐÷犓虒?dǎo),必也不差,好好考,爹知道你行的,明年春天殿試出來,咱們父子同朝為官,為君效忠,為國效力。這會兒回去歇著,爹換身衣裳,還要與你姑奶奶請安去。”

    燈輝杳杳里,奚桓滿懷信心地站起來拜禮,“爹,您還記得應(yīng)承兒子的事嗎?”

    “你小子,”奚甯含笑將他指一指,些微無奈地垂下去,“記得,君子一言,還會哄你不成?只是我倒奇了,這家里,但凡是你要的,什么沒有?還跟你老子談起條件來。”

    奚桓別有深意地笑笑,“有雖有,但還不是兒子的,若要她光明正大的屬于兒子,得父親發(fā)話。”

    奚甯不大當回事,擺擺袖,“得了得了,我不管你。只是有件事,你得跑一趟。”

    “什么事兒?”

    “單煜晗這兩日就要升任太常寺少卿,于公,你眼瞧著就要入仕為官,也該與這些仕途之人來往來往;于私,他與咱們家有親,你又最敬重你姑媽,往后他就是你姑父了,你也該著人備些禮送去單府。”

    乍聽這話,奚桓的笑意僵在臉上,垂下眼喁著微詞,“咱們家與他素?zé)o往來,這會子有什么好去的?”

    奚甯不明內(nèi)因,倒對單煜晗大為贊賞,“我瞧此人倒不錯,為官這些年,一向潔身自好,從不結(jié)黨營私,你與他走動走動,學(xué)學(xué)他的為人也是好的。況且有親,終歸少不了來往。”

    奚桓想潑口罵,卻不敢,悶頭耷腦地在他背后探聽,“單家來過禮了?”

    科考臨近,奚甯也怕他分心,在前頭笑,“倒還沒有,你打聽這些做什么?你姑媽的婚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輩cao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兒要緊。”

    這就是他頭一樁要緊事,奚桓在后頭欲言又止,滿腔的話等待著可乘之機,一天接一天,等到了焦金流石的六月。

    倘或奚桓肯抽個空親自去一趟單家,大概就會知道單府里有多熱鬧,一頭大張旗鼓地籌備聘禮,一頭亂著廣迎賢客。

    單煜晗榮升太常寺少卿,雖素日少與人往來,也難免有幾位同僚祝賀。幾位寺丞親自送了八盒禮,太常寺卿亦送來些東西,少不得還有范貞德親自送來幾件古玩字畫。

    滿堆豪禮里,單煜晗里頭挑揀了一副王獻之的字使小廝畢安包好暗里送予潘鳳,且嘲,“潘鳳最好個風(fēng)雅,滿口里詩書,滿肚子金銀,實在可笑。這個正合他意,送給他去。”

    正說來,外頭小廝又送來兩張貼,一張潘鳳賀來,單煜晗接了打開,不過是兩句恭賀之詞,他仍到案上,“我想著送他禮,他想著來賀,倒慮到一處去了。”說畢旋到書案上寫貼回他。

    那小廝又呈遞一封,“這是奚府里奚大人使人送來的,連并著一條玉帶、幾樣官窯瓷器,一并都收到庫里去了,上有禮單,爺請過目。”

    單煜晗忙擱筆,接過來瞧,逐字看來,不禁發(fā)笑。畢安在旁,少不得跟著奉承,“爺經(jīng)營這幾年,總算苦盡甘來,您瞧,奚大人也使人送禮來賀。聽說如今鐘老也要退了,奚大人因在內(nèi)閣勢薄,正要廣納賢才收入門下,這回,大約是想起爺?shù)暮锰巵砹恕!?/br>
    “也不枉我費這一番功夫,”單煜晗將貼攤在案上,拔座起來,在多寶閣前翛然踱步,“明年戶部河南清吏司的員外郎要卸任,正缺個人填上去,少不得他奚子賢能想著我。”

    “這是自然,咱們爺博學(xué)多才,又是他的親戚,放著您不提,還想誰去?”

    聞言,單煜晗搖首苦笑一陣,陡然間拂袖,掃落了滿案錦色賀貼。春風(fēng)得意的笑意漸漸在他面上凝結(jié)成一抹悵恨,嗓音暗暗地沉下去,“想我侯門之子,自幼苦學(xué),寒冬酷暑,從不敢松懈,無非是為功名出仕,一展抱負,效忠朝廷。不想報國無門,空懷滿腔志向,卻不得不將心思用于鉆營這些旁門左道!”

    說著“啪”一聲拍案,險些驚掉畢安的魂兒,見主怨懣難當,他忙低腰寬解,“爺別灰心,眼下不是有出路了嗎?只等成了親,少不得仕途通達。”

    單煜晗撐俯在案上,畢安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瞧見他兩副肩抖起來,漸漸聽見他低沉晦暗的笑,活像地底下鉆上來的聲音,聽得瘆人。

    半日,他松開手反剪在身后,半仰著臉瞧梁上藻井,那些繁脞精美的圖案像懸在他頭上的網(wǎng),他倏地嗟嘆,“君恩負我、圣學(xué)負我,望子賢勿負我。”

    畢安陪著笑臉,半副身子歪在書案上頭,“爺,小的可有些不明白了,如今也升任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何苦要去謀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之職?”

    “你哪里懂這些?”單煜晗垂下臉來,笑意文雅,仿佛那抹郁郁不得志的恨意,一泄匆匆,“寧做窮官,不坐窮衙門,別說太常寺少卿,就是太常寺卿,于國之策上,也說不上話,我在太常寺混到死,一生所學(xué),終無用處,還不如到地方做知府來得實在,好歹可在一府之政上大展拳腳。都是六品,那知縣與戶部主事能一樣?進六部,才是通天之路,否則,潘鳳也犯不著舞弊徇私為他兒子謀個戶部主事的差事。”

    說到那個蠢材,單煜晗牽起唇角,欲笑不笑,不屑之意被投射在烈烈長空。

    長空下,局勢悄然間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自周乾到都察院舉劾潘興父子舞弊徇私后,都察院以雷霆之勢查處了國子監(jiān)祭酒,迅速整理案錄證詞,寫成疏本上呈內(nèi)閣,參工部侍郎潘鳳以權(quán)謀私,結(jié)吏部徇情授官。

    疏本攤在次輔潘懋的案上,一干革員皆不敢做聲,潘懋抬起一對稀疏的眉,望一望下首案上奮筆疾書的奚甯,撐著扶手起來,蹣跚到他案前,“奚大人,參潘鳳的疏本你瞧了嗎?”

    奚甯忙擱下筆,仿若全不知情,“方才與閣員們都瞧過了,眾人都不敢擬票,汪卿是閣老的兒子,想等閣老過了目,咱們再商議票擬的事。”

    言訖他起身,攙著潘懋往上案去。一個轉(zhuǎn)身間,潘懋已雷霆震怒,狠一甩袖管,“哼、還有什么好商議的?!該如何辦就如何辦!別說是我的兒子孫子、就是皇親貴胄,也得依法辦事!”

    吼得眾閣員垂首不語,奚甯將其攙在椅上,眼瞥過都察院的疏本,溫言勸慰,“閣老不必動怒,汪卿在工部,一向秉公理事,這回出這樣的岔子,也難免,潘興畢竟是他的兒子,哪有為父者不替兒子打算的?慈父之心,下官也有體會。”

    潘懋咳嗽幾聲,端起茶盅抿一口,半銀的長須上掛了幾滴水,投進他徐徐老矣的目中,斜起來睇著奚甯嘆息,“我還沒死呢,他就當我死了,竟越過我這個當?shù)乃阶詾閮鹤又\官!也是我老糊涂,若不是都察院的疏本放在這里,我還半點風(fēng)也不知道!”

    言畢提筆蘸墨,擬了票附在疏本上遞與書吏,“就按這個,原封不動上呈皇上,國法為重,不給他些教訓(xùn),他還只當我是死的!”

    眾人少不得跟著勸一陣,“閣老切勿動怒,汪卿也是一時糊涂,皇上天恩,想必不會重罰,閣老回去好好教導(dǎo)他就是。”

    “裴大人說得是,兒孫自有兒孫福,閣老珍重自身才是要緊。”

    亂哄哄的內(nèi)堂照晨光,各色的七竅心肝在太陽底下,都化成了同一張嘴,寬解輕慰之詞如出一轍,奚甯的聲音夾在其中,是硬的心腸,軟的刀鋒。

    第39章 .  雙蕖怨(五)   “你今兒怎么熱辣辣的?……

    金瓦溢彩, 紅墻轉(zhuǎn)影,似玄之又玄的仕途前程,迎光閃一閃, 倏現(xiàn)倏隱, 倏明倏暗,捉摸不透的名利棋局里,又豈知功名戲我, 我戲功名。

    十幾個小太監(jiān)在殿前提著水桶掃洗,洗得一排氣勢如虹的廊柱如權(quán)勢擎天, 油光光的大理石磚似利欲鋪地。奚甯攙著潘懋,從云海踏跺底下走上來,門前太監(jiān)見了禮,轉(zhuǎn)入殿內(nèi),稍刻出來,“皇上剛午睡起來, 兩位大人里頭請。”

    二人頷首謝過, 跨入門內(nèi), 沿著長長的內(nèi)廊踅入內(nèi)殿, 識見惠德帝穿著黑色四團龍盤領(lǐng)窄袖袍,扎著革帶歪在榻上, 正由一班太監(jiān)伺候洗漱。想是剛洗過頭, 還未戴冠, 披散著發(fā), 蓄著小半尺黑得發(fā)亮的須,瞧著與奚甯差不離的年紀。

    殿內(nèi)二人撩了補服跪拜下去,頭埋得低低的,聲音從地磚上蔓延開來, “微臣叩見皇上。”

    太監(jiān)取來一頂翼善冠,正要落在惠德頭上,惠德將手一拂,笑望著地上二人,懶洋洋的聲音里透著淡淡和煦,“起來起來,金巧,叫人多加些冰,炎天暑熱的,潘閣老一把年紀,奚大人又壯年肝火旺,中暑就不好囖。”

    那太監(jiān)笑應(yīng)著,走出殿外分派小太監(jiān)。惠德端坐起來,手垂在膝上,朝回殿的老太監(jiān)金巧遞個眼色,金巧便到書案上取來一貼疏本呈上。

    惠德接了展開來,拖著長長的嗓子,“來來來、我給你們念念:工部侍郎潘鳳私結(jié)吏部,為子謀職,授官弄巧,可見其舉薦之人,多有徇情徇私,現(xiàn)都察院已錄證供,望圣上批準羈押潘鳳,深究此案。”

    說著抽出票擬,將疏本丟在榻上,“再聽聽潘閣老的批條:國行以法,往圣上批準收押追查,以正朝綱。”言訖將票擬遞回太監(jiān),走到二人跟前,“奚甯,潘閣老擬的這票,你有什么想法?”

    奚甯忙低腰拱手,“回圣上,微臣愚見,閣老堪得上正直無私。潘鳳雖是其子,可子大難束,閣老素日為國cao勞,一時疏忽,未曉子行,自然也不該擔(dān)子責(zé)。”

    “子大難束……”惠德反剪雙手,踱到潘懋身邊,“難束也得束啊,朕有四子,稍有不束,便能亂朝亂國,遂朕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覓盡天下飽學(xué)之士、賢德之才教其德行,既是朕為父之責(zé)、亦是為君之責(zé)。”

    潘懋垂下眼,恭敬應(yīng)是,“微臣教子無方,心中慚愧,特此向圣上請命,徹查潘興,倘若查出其他有違國法之行,一并按律懲處。”

    惠德吭哧吭哧笑兩聲,拂下他的手,“雖說子不教父之過,可話又說回來,孩子們大了,咱們做父親的,哪里又能時時看顧得住?我似乎記得奚大人膝下也有一子,是不是也時時叫你頭疼啊?”

    “犬子無德無才,”奚甯笑應(yīng),“實在有污圣聽。”

    恰逢金巧遞來條濕手巾,惠德轉(zhuǎn)背接了,背上的龍云補子呼之欲出,態(tài)勢威嚴,“依朕看來,咱們?yōu)榫秊槌迹瑹o一不為造福萬民子孫,不教子,何教天下?都察院的請命,就算了,潘鳳在工部這些年,還是勤謹堪用的,各省的工行土建,一向未出過差錯,荊州府的堤,若不是他嚴查在先,只怕明年又是一場災(zāi)。他犯糊涂,無非是在用人上,叫都察院把他這兩年舉薦的人清查清查,能用的就留著,不能用的就罷,也就是了。”

    潘懋心神一跳,正欲領(lǐng)命,不想惠德丟了手巾又笑轉(zhuǎn)回來,“至于潘興嘛,給閣老個面子,革他一年的俸祿,對百官也算有個交代,其他的,還是交給閣老這個做老子的教導(dǎo)。”

    “微臣替潘興叩謝圣恩!”潘懋伏跪下去,須垂地磚。

    “起來起來,年紀大了,仔細折了骨頭,如今朝中老臣不多,潘閣老要保重才是,好為朕、為社稷長長久久地效力。”

    惠德旋回榻上,胳膊肘撐著高枕,一條腿長長地支出來,拿眼笑睨二人,“潘閣老做次輔也有許多個年頭了,如今內(nèi)閣群龍無首,朕思慮良久,首輔之職非你莫屬。奚大人嘛,就升為次輔,為你分勞解憂,你也好騰出些空管教兒孫。”

    二人跪伏在地,“謝圣上隆恩!”

    似恩似罰之間,潘懋赤忱的眼色里翻起些微動蕩,拜退出去,聽見惠德在身后懶拖著聲,“奚大人,你站一站。”

    潘懋心里咯噔一落,垂袖走在大殿內(nèi)廊上,一排排窗戶里折入璀璨的光,滑過他日漸萎靡的骨頭,仿似擔(dān)著沉重的什么,壓跨了肩膀。

    朝來暮往,晚夕潘懋歸到家中,換了常服在書房假寐,偏潘興撞了來,在案前作揖,“爹,聽說圣上天恩,寬恕了孩兒,連興兒也未罰,只是退回國子監(jiān)復(fù)考,還升爹為首輔?呵……奚甯這把算盤打得啞了聲,可見圣上還是眷顧咱們。”

    話音甫落,潘懋便抄起一方硯臺朝他砸來,“你是胡敲梆子亂擊磬——得意忘形!”氣得他手抖,顫顫地指著潘興,“我告訴你,奚甯這把算盤才算是打響了,你以為人家的目的是你?人家的目的斬其羽翼!”

    說話撐著扶手起來,怒而生笑,“這些年,你爹知人用人,為社稷江山舉薦了多少人,若不是靠著這些人,朝廷沒有今日,你爹我更沒有今日!皇上饒了你,卻下令盤查你舉薦的那些人,有用的留著,沒用的罷免,人人自危,就得另謀出路,有多少要去轉(zhuǎn)投奚甯門下?里頭又有多少,是為你斂財消災(zāi)之人?!”

    潘興臉色一變,上來攙扶,“父親的意思,奚甯與都察院此舉,是敲山震虎,以兒子之事,來警惕兒子手底下那些人?”

    “喬淳雖退了,可他這個女婿沒那么簡單,皇上提他進內(nèi)閣,升次輔,就是為了來牽制你我。你卻還不知收斂,徇私舞弊,想叫興兒進戶部當差。哼、你的兒子是個什么碌才你自個兒心里沒數(shù)?你想把手伸到奚甯的戶部,奚甯何以忍得?!”

    潘興尋了把折扇抖開,在他胸前撲簌簌搖起來,“爹消消火,他奚甯再能飛,上頭也有您的天羅地網(wǎng)罩著呢。他升次輔,您也升首輔,還是壓在頭上的一座山。”

    潘懋斜瞪他一眼,拂開他的扇,“皇上此舉意圖還不明顯嗎?這是讓我們分庭抗禮。好在北邊還是我的人守著,云南總兵也是我的門生,各省要職,許多都是我舉薦的子弟,皇上還得依仗我,這才給我臉面,不追究你是事。往后你切不可任意妄為,免得倒持太阿,爹也救不了你。”

    潘興觀其盛怒之態(tài),吞咽兩下,將滿心的不服氣仍舊咽回腹里。漸漸,黃昏沉落,競名利盡在當空明月中,盈虧誰參破?

    名利場哪比逍遙窩,橫窗見清瘦影,醉罷賞姮娥,琴心與嬌人對說,酒醒了還臥,論清閑誰似我?

    “呸!”

    花綢聽見哼唱,對著菱花鏡里那個堅壯蓊薆的影輕啐一口,收了胭脂,妝罷轉(zhuǎn)來,描著遠山眉,巧化櫻桃唇,挽著一窩絲,斜插珍珠鈿,穿一件孔雀藍短褙子,里頭是湖綠的抹胸,底下扎著翠綠的裙,如一汪春水,在晴光里裊裊蕩來。

    走到榻上,橫眼輕嗔奚桓,“我小時候怎么教你來著?男兒在世當有為。眼瞧著就要科考了,你還只顧著清閑,考不上我才拿你說話兒!”

    “就是隨口那么一唱,您還當真了。”奚桓從榻上撐坐起來,趴在炕幾上,將兩個大眼抬著在她臉上照來照去,“您真好看。”

    花綢微醺的臉像粘露的水蜜桃,紅粉相宜。她不搭茬,股著腮喁喁切切,“少哄我,你不惦記著玩兒,我怎么聽見椿娘說,她早起到園子里,聽見連翹在吩咐治席,說你要在家宴請朋友,還請了幾個唱的陪客。”

    “那可不是我貪耍,是為了父親。”奚桓撩起衣擺,把腿抬到榻上。

    “胡說,你父親甚少在家宴客,你還要推他?”

    “我要向父親引薦個人,就是救了連翹一家的那個周乾,這才設(shè)宴,一來答謝他到都察院舉劾之事,二來趁此機,好讓父親見見他。”

    提起這樁事,花綢欣慰地笑了,“你父親這回升任內(nèi)閣次輔,還有你的功勞,你是好的,只要科考出來,在朝中你父親才不算孤獨,也對的起滿門祖宗。”

    “你放心,”趁屋里沒人,奚桓抓起她的手撫在自己臉上,“就是不為功名不為父親,單為你,我也會登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