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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撩人 第31節

    “好好好、”奚桓將她單薄的肩頭扒一扒,輕著手將她翻過來,“是侄兒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寬恕則個?”

    “去點燈!”花綢板著臉翻身坐起來,自有幽幽怨怨的風韻,眼里嗔,心里喜,嗅見他身上一絲酣甜酒香,她把枕頭壘起來靠著,吊著眼睨他昏暝的影,“到哪里吃酒去了?可吃不吃茶呀?要吃就自己倒?!?/br>
    奚桓搖搖頭,黑漆漆一個影子,眼睛卻盛滿銀河,“到城南一個朋友的別院討教文章,是吃了些酒,卻沒多吃,也沒醉。給您帶了好東西回來?!?/br>
    說畢,把背后的手繞出來,手掌張開,托著個發光的荷包。花綢驀地來了精神,抻起腰,伸出個指端去戳一戳袋子,“是什么啊?還發光呢。”

    帳里靜悄悄,奚桓聽見她細細的笑音,不由得也笑,將荷包扯開抖一抖,里頭的螢火蟲便悉數亮了尾巴,撲簌簌飛出來,在帳里慢悠悠打著轉,將花綢乍驚乍喜的歡顏照得半明。

    “喜歡嗎?”他戴著半額網巾,起了半額汗,剛喘平了氣,心又亂了章法地跳起來,“在林間抓回來的,我猜您喜歡?!?/br>
    “給我抓的?”花綢抬起一對秋瞳,濃情淡如水,帶著一絲傷情,不大明顯。

    可奚桓輕易就能瞧出來,情難自禁地偏著臉親在她腮畔,“我惹您生氣了,抓來給您賠禮,不生氣了好不好?”

    窗外的蛙聲里藏著一縷風笛,婉轉的長情絲絲縷縷埋在花綢眼底。她俄延半晌,直到一只螢火蟲滑過她的臉,她適才抬眉起來,溫柔又無奈,“我沒生你的氣,我是生自己的氣?!?/br>
    奚桓知道,所以他絕口不再提那些沉重的未來,他決定自己去承擔,讓她輕松自在。

    正好有只螢火蟲歇在他手背,他抬起來遞在她眼前。花綢伸手輕點一下,如霧如煙地笑著,仰頭將周遭的星斑環顧一圈。

    他愛極了她的笑臉,于是湊過去親在她粉瓣嫣然的唇上,舌尖探出來,輕輕舔一舔,嘴里咂摸不止,“姑媽今天擦的玫瑰胭脂膏子?!?/br>
    花綢羞臊了臉,抬手給他個栗子,“好的不學,凈學這些嘲弄人的話兒。我問你,你訪的那朋友是誰?少跟那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哪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就上回鄉試的解元周乾、我、施兆庵、連朝,一并叫了三個唱的,在周乾南郊的別院里治席說文章。這周乾學問倒好,為我解惑不少,只是他不愿做官,家中又有錢,比我還散漫些,人倒是個不錯的人,只是輕狂些。”

    “還能有你輕狂?”花綢嗔嗲他一眼,提起這些人,又忽地提起眉,“我要央求你一件事兒?!?/br>
    奚桓張致著跪在鋪上,兩只膝分得大開,腦袋頂著帳上掛的兩個香袋子,朝她一作揖,便搖晃出幾縷暗香,“姑媽只管吩咐,侄兒尊辦就是?!?/br>
    逗得花綢噗嗤一樂,枕畔撿了把橘色繡烏云蓋雪的紈扇拍他,“好好說話!過幾日你韞倩表姐出嫁,盧家來迎親的人手不夠,場面不好看。你叫上幾個朋友在門口一道接迎,我在里頭把她送出去,你們陪送到盧家,好吧?”

    “這有什么難辦?您說下日子,回頭我叫上他們騎馬去就是。只是我尊辦了,姑媽如何謝我???”

    “你還要如何謝?”花綢不由撅起嘴來,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嬌。

    他把腦袋歪著,笑指一指自己的腮?;ňI又嗔又臊,紈扇遮面,挨過去,把扇一讓,匆匆親了下,羞得又拍他,“好不得了的事兒,還要向我掏賞來。煩人……”

    “我還煩人???”奚桓嬉皮笑臉地湊在她眼前,“您上哪兒找這么孝順的侄子去?只怕親兒子也沒我這么孝順呢。”

    花綢回嗔作喜,輕搡一把他的肩,“夜深了,你吃了酒,早些回去睡吧,省得叫一屋子人急等著。”

    奚桓得了好處,美滋滋回親一下,“我回來時使北果去屋里傳過話,說我往這邊來請安,一會兒回去,叫她們早睡?!?/br>
    “你這人,怎么叫我回謝禮,你又親我,算怎么回事兒?”

    “您謝了禮,我自然要還的,禮尚往來,哪里有差錯?”

    花綢盤腿坐著,瞧他被螢火點得亮锃锃的眼,心里好笑,“你叫我親你,你又親回來,算來算去,倒像是我吃了虧你占了便宜去,你糊弄我呢?”

    說著斜飛眼角,筍指將鬢角一縷碎發別在耳后,搖將小扇,將滿帳的螢火撲的躍躍閃爍,像誰俏皮的眼,呼扇呼扇挑逗著。

    奚桓心里肚子里犯了癬似的發癢,想撲上去將她撳倒在床,卻又謹慎地朝后挪了挪,“姑媽打小就聰明,這都叫您瞧出來了。”

    “少哄我?!被ňI翻著眼皮,在端莊守節的行容底下,自有一股天然迤麗風情。

    奚桓肚子里已然拔起火,可他不想單憑這些不計后果的欲望唐突了她,他還有長長的未來要去打算。于是他克己地下了床,將兩邊帳子理著,“您睡吧,明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廚房叫人做了來?!?/br>
    鮫綃帳染著淡淡綠,花綢慢倒回枕上,仰著眼睛瞧他模糊的影,“旁的不想吃,忽然想吃碗米湯,擱點糖?!?/br>
    “不精貴,卻刁嘴?!鞭苫冈谠鹿庵行π?,把里帳上棲的一只螢火蟲彈了一指甲,抖得飛起來,照過花綢朦朧杏眼。他不由跪倒在床畔,隔著霧蒙蒙的紗又去親她,“睡吧?!?/br>
    他退一步,望著螢火斑斕,將這張架子床裝飾成了長夜里的一個不老夢。他忽然喊他的夢,濃情傾瀉在周遭的黑暗里,“綢襖?!?/br>
    花綢有些微驚愕,好像這個稱呼,是掀開了一段嶄新的、她懼怕的關系。但她應了,聲音如月紡薄紗,“噯。”

    只要她回應,就夠了,奚桓無聲地笑,輕手拉開門,將她與滿帳的流螢留在身后,身前,月亮半缺,另一半,被埋在無何他鄉。

    伴著院門開闔的聲音,花綢臉上的笑意逐寸涼下來,舉目望著飄浮的螢火,她伸出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關于那些彼此不再提及的現狀里,遏云住風,悶夏似張巨大的網飛罩下來,與炙熱毒辣的陽光相較,流螢之火如此不值一提。

    這日大早起,為送韞倩出嫁,花綢換了身衣裳,打點了二十兩禮金,帶著椿娘,套了車往范家去。紅藕見人出去了,便在廊下收了針線,廚房里端出早飯,與奚緞云兩個一桌吃飯。

    兩個人就著一樣糟鮮筍、一樣蒸魚、一樣銀魚炒枸杞芽、一樣薄餅,并著幾塊甜瓜細嚼慢咽。吃了半晌,紅藕抬起眼睛將奚緞云瞟一瞟,擱下箸兒篩盅茉莉花甜釀與她,趁勢把壓在心頭許多日的話提起:

    “太太,昨兒像是沒聽見老爺來請安,想他是為各省夏稅的事兒,又忙起來了?”

    奚緞云如在夢中,還不曾察覺她的深意,點頭答是,“忙過夏稅,又是秋稅,難得有一日清閑的。聽見他講,眼看要秋闈,還為著這個事情忙,內閣也有數不清的奏疏要擬票,橫豎忙得不開交。”

    “大老爺在公務上一向十分勤謹,自打太太沒了,好些時索性就住在衙門里,若不是家里還有大爺,只怕連家都不肯要了?!奔t藕挑起銀鑲牙箸,偏著眼睇她一睇,“可這些日子倒是不論多夜,他都要回府里來睡,還夜夜想著來給太太請安,可見有心?!?/br>
    一席話講完,奚緞云總算遲緩地聽出些旁的意思,擱下箸來,臉有些發燙,“他是有心,他孝順嘛。”

    見她顧左言他,紅藕索性挑開了,“太太,您在這里寄人籬下,是有許多不便,吃穿用度難免瞧人臉色??赡男宰樱策^于軟弱了些,真格遇到那些仗勢欺人的,您也不吭聲,總是白白吃虧。那些小虧也罷了,這樣大的事兒,您也悶著不說,難不成就隨人欺凌?雖說這種事女人家不好張揚,可只要您喊一聲,我就是拼死也護著您!”

    奚緞云怔了半日,恍然大悟,臊得珍珠素凈的臉通紅,忙去拽她的手,“你想到哪里去了?甯兒是個好的,是、是是、我們……”

    “你們?”紅藕烏眼珠子轉一轉,頃刻領悟過來,“難不成,您與老爺,情投意合?”

    話音甫落,倒把自己嚇一跳,一只手不住在心口上拍,“我的天吶、我的天吶……這是什么事兒???這要叫人曉得了,還不知要鬧出什么事兒來呢。既連了宗,又差著輩,這是個什么說法?。俊?/br>
    那兩片緋紅的嘴皮子無心碎喁,倒把奚緞云說得滿心慚愧,忙央告不及,“這事情,你可不許叫綢襖知道,她要是知道她娘、她娘竟是這么個放蕩人,她臉上無光,只怕要恨死我了!”

    “我還敢叫她知道?我自己都要嚇死了。太太、”說著,紅藕挪到她身邊坐,把著她一條胳膊晃,恨不得將她晃醒過來,“我的好太太噯,雖說你們是同姓連宗,沒有血脈之親,可您是尊屬,律法上可講了,尊屬卑幼共婚,各以jian論,還講‘同姓為婚,其后不蕃’,您腦子怎么糊涂起來了?!”

    奚緞云抬起臉瞥她一眼,低低嘟囔著,“我是尊屬,可又不是同宗尊屬,同姓不婚,我也沒說要嫁給他啊……”

    倒把紅藕一時堵得沒話講,悶頭坐回去,“橫豎您自個兒長點心,外頭多少唾沫等著淹死您呢!”

    “你放心,”奚緞云細琢磨半日,淺淺生笑,兩汪眼波暗暗地沉寂下去,“單家說話就要派人來過六禮放文書,合了八字,早則秋天,晚則明年春天,綢襖就要過門,屆時我就要回揚州去。”

    紅藕把腦袋探起來,小小的紅珊瑚墜珥蕩一蕩,在奚緞云眼里投下釅釅一點紅光,“那您圖個什么呢?”

    那點光在奚緞云眼里似燒紅的盛焰,熾熱癡狂,有著無怨無悔的淡然,“圖個高興,還能圖什么?自打綢襖她爹沒了,我就是一個人,這些年獨個拉扯著綢襖長這樣大。往后她嫁人,我就真是一個人了?!?/br>
    說到此節,她望向斜門外轟轟烈烈的金鳳樹,聲音里夾著一絲輕不可聞的嘆息,“你年輕,還不懂寂寞是個什么滋味兒,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入夜,看著那蠟燭一寸一寸地燒,聽著雞叫,聽著銅壺,就像把你的命也一寸寸地燒沒了,而你毫無知覺。”

    她翹著唇角笑一笑,似個千年萬年懸在天上的彎月亮,凄凄長長,“我就這樣看著一根又一根的蠟燭燒盡,數著一天又一天的日子過了許多年。我曉得,我與甯兒沒有什么‘往后’,可有此刻就好了呀,有此刻,就夠往后回想了,我不計較的。”

    “不計較什么?”

    門外卷來風波,攪亂一池死水驚心動魄。奚緞云抬眉一瞧,可不是奚甯嘛,穿著密合色素羅圓領袍,剪著手進來,“說什么話兒呢,把姑媽說得都不高興了,說來叫我也聽聽?!?/br>
    紅藕忙起身行禮,收了飯桌,端上冰萃茶來,避走廊外。奚緞云笑眼里還彌留著一絲悵然,聲音里卻不再有愁緒,歡快而細柔,“你怎么回來了?”

    “抽個空回來瞧瞧你?!鞭慑高€是那句話,見她目光里有些怏怏不快,挪到她邊上去,攬著她的腰,“這是怎么了?誰給你氣受了?二弟還是弟妹?”

    “不是,巒兒早晨才來給我請安,照妝也好好的在那里,都不曾氣我。就是、就是與紅藕說起揚州的事情,覺著有些對不起常青來?!?/br>
    “是你多心,姑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會為了這些事情怪罪,他只想你好。就似大喬兒,那年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不住說,叫我過了服另娶一門親,好叫她放心?!?/br>
    “那你怎么不娶?”

    “沒那閑工夫,”奚甯倒在枕上,斂去笑意,虔誠起來,“也沒瞧著誰好,說親的也多,可一提起,我就不由將人與大喬兒比,覺著誰也沒她好。就只有你,我不曾拿你與她比?!?/br>
    提起大喬,他復笑,想著個有趣的事,“這幾日夜里,我偶然做夢,夢見大喬兒扛著把鋤頭走到床前來,說我放著天下女人不理睬,偏欺負姑媽,迎頭罵了我好些話,又說我不敬尊長,要把我的腦袋挖到閻羅王案上去?!?/br>
    奚緞云聽后,想起那么位端麗婉約的千金閨秀扛著鋤頭要殺人,驀地笑得前仰后合。奚甯抬手撥弄她的耳墜子,“瞧,總算笑了?!?/br>
    “你哄我呢?”她收了笑,挑起眉。

    “沒哄你,是真事兒。你回頭夢里告訴她一聲,我可沒欺負你,我說的她不信,她只講我壞死了,書都念到了狗肚子里去。你聽聽,這叫什么話?!?/br>
    屋里有個琺瑯彩鎏金盆,盛著幾塊冰,奚緞云覺得扇里扇出的風又香又涼又甜,像吃了顆冰荔枝在肚子里。她輕搦楚腰,將扇懸在他身上扇一扇,“你午晌還出去嗎?”

    “一會兒要去內閣?!闭f著他支著膝蓋起來,手長長地伸到對榻,夠得兩個方匣子,“到金鋪里取了這個,你與meimei各一個。”

    原是兩頂花冠,一樣是上回奚緞云說下的蓮花冠子,只是與她說下的料子有出入,編還是銀絲編的,卻是粉碧璽雕琢的蓮花瓣,幾片葉用的是帶藍的翡翠。另一頂是點翠孔雀冠,嵌著十二顆藍寶石,口里還吐著一顆,活脫脫天宮造物。

    奚緞云手上翻一翻,原想責備兩句太貴重,可又想有些矯情,到底收下了,“你回來,就為著送這個?有什么要緊,什么時候取來都是一樣的?!?/br>
    “你分派下的,自然是頭一件要緊事兒?!鞭慑纲繎浧鹗裁磥?,透過窗戶往東邊瞧一眼,“我過去坐?!?/br>
    被奚緞云一把拽住袖口,“綢襖今天不在家,去范府送親去了,桓兒也跟著去湊門子?!?/br>
    他松緩地倒回去,攬著她的腰將她也勾倒在懷里,“那你陪我躺一會兒。”

    奚緞云掙了兩下便不再掙,安枕在他手臂上,擱下扇,捏著他修竹玉枝的手,“什么時辰走?你睡,我一會子喊你?!?/br>
    “不過一二刻就得動身,不睡了,和你說話兒?!彼狄欢邓难?,將她緊貼在身上,順理成章的,她軟綿綿的兩片rou就抵在了他堅實的胸膛,把他一點霪心擠逼出來。

    他垂目看一眼她熏紅的臉,又舉目把屋子環顧一圈,“什么時候讓我在你這里睡一夜?”

    “不許說這個。”奚緞云把guntang的臉埋在他胸口,甕聲翁氣的,像被悶在一個被濃欲焚燒的罐子里。

    她對奚甯來講,與大喬那么不同,卻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從未把她們當做一個男人床笫之上的必需品。她們是他案牘上的一盞清燈,是公文里的一滴朱墨,是他枵腹從公年歲里、窗外的一彎月,裝點了他那么無趣的生命。

    他敬愛她們,那不過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但此刻他卻更偏于真,“為什么不許說?我前頭說了那么多,就是為了承上啟下說這個?!?/br>
    “要死了!”奚緞云拍他一下,臉重得抬不起來,“越不讓說你說得越兇,要不要臉?你就是為了哄我這個……”

    “我要是就為了哄你這個,”他頓一下,把臉歪在她耳畔,“早得手了?!?/br>
    他燒灼的呼吸是把火,投進了奚緞云枯燥荒蕪的心,將她連天燃成一片,避無可避,她的身體與心的一樣的,都寂寞了許多個年頭,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劃亮整片夜空。

    可她還要廉恥呢,什么也不敢說,哼哼唧唧地在他懷里翻個身。奚甯笑追著她,也跟著翻一翻,貼在她孱弱的背上,“叫我說準了。嘶……我怎么記得某位烈女,幾年前義正言辭地將我趕出屋去,還叫我自慚形穢了好一陣?!?/br>
    總算將奚緞云惱著了,翻過來,兩個手不斷往他胸膛里拍,“你滾?!?/br>
    拍得不重不輕,像貓爪子撓了幾下,輕輕的刺痛,重重的癢。奚甯將下半截貼著她的腰臍,不經意間輕輕蹭一蹭,像止癢,“罵人可不好,姑父天上瞧著呢。”

    他輕柔的玩笑里,藏著點男人本能的、卑劣的壞心眼,似乎對搶占別人的,總有那么一丁點兒得意,不多,能為良心所容。

    可奚緞云的良心好像沒那么剛強,竟然低低抽咽起來,“我對不住常青、對不住大喬、對不住綢襖?!?/br>
    奚甯一霎慌了神,忙將她扶起來,“我就是說句玩笑,怎么就哭了?哪里對不起?難道他們不心疼你我?他們既為你我之至親至愛,必定都盼著你我好?!?/br>
    她拈著帕子垂著下巴頦,左搽右抹,“你不是他們,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想這世間,父母愛子,傾其所有,君臣愛民,謀計長遠,我愛這天下萬民,勞己筋骨,傷己神思,不也是事事為他們打算?”

    奚緞云抬起掛著淚珠子的臉,嗔他一眼,“哄人就哄人,還自夸起來了?!?/br>
    說話間吹出個鼻涕泡,把奚甯逗得開懷大笑。她臊了,再顧不得別的,榻上匍跪著膝追著他打。喧笑聲被過堂風卷到廊下,尤如夜半的高呼,以蚍蜉撼樹的力量,割著黑暗,刺著凡俗。

    第36章 .  雙蕖怨(二)   把她活埋

    夏日天長, 卯時后天已大亮,盧家掐算時辰是辰時初刻來接,奚桓先將花綢送至范府, 又與施兆庵連朝等人打馬往盧家去。

    那盧正元時任著太仆寺主簿之職, 家中殷實富裕,卻子弟不多,除了幾位年長的同僚, 實在缺些陪年輕后生陪同迎親。聽見奚桓等人來馳援,當下喜得無可不可, 命府宅內點鞭炮起笙鑼,穿著大紅圓領袍匆匆迎到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