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迎新
那親兵讓慕容家的女眷分了兩撥,愿意剃度的,和愿意改嫁的。結果有大概一半的人愿意剃度,一小半人愿意改嫁,另外十數個像是未嫁姑娘一樣打扮的人站在了中間。 而哭哭啼啼的曾氏,居然站到了愿意改嫁的那一隊里,不由讓慕容家別的女人側目。有個年紀稍微大一些,情愿剃度的女人便對曾氏厲色道:“曾氏,你是我慕容家族長的夫人,怎能另嫁?——可是讓我們慕容家顏面無存!” 曾氏用帕子捂著臉,只是嚶嚶哭泣,并不搭理那說話之人。 那說話的人見曾氏無恥,更是氣憤。慕容長青在世之時,對她百般寵愛,可如今慕容長青一死,她就急著改嫁,這種女人,怎配做慕容家的宗婦,在祠堂里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想到此,那說話之人便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把鋒利的剃刀,對著曾氏扎去。曾氏揮手擋開,要躲到一邊去,卻被那人死死抓住,又一刀就揮到了左臉上。曾氏慘叫一聲,左臉上已是鮮血淋漓,破了相。 那親兵只在一旁冷眼看著,并不阻攔,現在見到見了血,才從外叫了兩個婆子進來,給曾氏包扎傷口。 那婆子抓了一把香灰出來,胡亂抹在曾氏臉上,止了血,又拿了塊黑漆漆的布出來,將曾氏的臉一圈圈纏起來。 慕容寧在旁冷眼看著,也不過來幫忙。——她也對娘親想改嫁覺得不滿。如今見娘傷了臉,大概是改不了嫁了,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氣。 曾氏疼得要暈過去,又找不到鏡子照一照,急得發慌。 這邊慕容寧和族里另外那些未嫁的姑娘,便跟那兵士福了一福,道:“這位大哥,我們都是未嫁之女,求大哥和王爺說說,讓我們見王爺一面。” 那親兵無法,也知道她們和王爺有親戚關系,并不敢自作主張,只好回去王爺的帳幕里,說了這些人的請求。 范朝暉聽說,便道:“既如此,就帶她們到旁邊的帳幕里等著。我一會兒就過去。”范朝暉現在所居的營帳,乃是主帥的行轅,一般人不得入內,更別說幾個被俘的女眷。 親兵領命,將這些慕容家的未嫁之女,領到了主帥行轅旁邊的偏帳里等著。 慕容家的這些姑娘,都是心懷忐忑。她們是慕容家的女兒,一向是跟皇室聯姻,原本是舊朝里最搶手的姑娘,除了慕容寧,本都是有定了親的夫家的。誰知舊朝覆滅,她們的夫家也大多跟著舊朝風流云散。這些姑娘,本是慕容家留著,要跟新朝的新貴結親的。如今慕容家也覆滅了,卻不知等著她們的,是何樣的命運。 且她們都是慕容家的近支,對于上陽王范朝暉的大名,也都是知曉的。 大家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會兒,就見帳幕的門簾被人掀開。 冬日的晨曦里,一個身穿玄色長袍,腰系暗色犀牛角腰帶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雖只往那里一站,已是滿身肅殺之氣,不怒自威。 大家便知道這就是上陽王范朝暉了。有幾個人福身之時飛快瞥了他一眼,見他膚色微棕,眼眉深邃,鼻梁高挺,側面輪廓如刀鑿斧劈一樣深刻。雖樣貌生得好,可冷冽之氣太重,帳幕里的姑娘們都微微瑟縮了一下。 慕容寧駐著一根木棍站在一旁,看見果然是范朝暉進來,想到自己和范家關系匪淺,大表哥看在姑媽的面子上,應該不會為難自己。便一頭撲過去,跪在地上,抱著范朝暉的腿,哭道:“大表哥,我爹已是不在,我娘也受了重傷,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范朝暉看了她一眼,抬腳走向一邊,先對站在一旁的那些姑娘們問道:“你們找我,可有要事?” 那些姑娘互相看了看,便咬了牙,低首行禮道:“王爺剛才吩咐,讓慕容家的女人改嫁。可我們是未嫁之女,還求王爺明示,該如何行事方妥?” 范朝暉見這些姑娘,于家破人亡之際,并沒有如慕容寧一樣失態,心里也頗為欣賞。只是她們如今跟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并不是他要慈悲的對象。想了想,范朝暉也不想太過為難她們,便道:“你們雖不用改嫁,可是依然要嫁給平民百姓家。若不想嫁,也可以剃度出家。”說完,又道:“至于到底嫁給誰,你們就不用cao心了。我的下屬,自會給你們辦妥。你們就等著拜堂吧。” 那些姑娘也無法,總之這個結果,已經比之前預想的要好很多。便也不再糾纏求告,就都行了禮,讓人帶她們回了之前的帳幕,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帳幕里,就只剩下慕容寧和范朝暉。 慕容寧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范朝暉,啜泣道:“大表哥,我要見姑媽。你讓我見見姑媽。”卻是在問范太夫人。 范朝暉更是心生不屑:當日棄自己的四弟如蔽履,如今又恬不知恥來向敵人求饒。慕容長青一世梟雄,居然有這樣的填房老婆和嫡女! 慕容寧見范朝暉還是冷冷地不說話,急切之間,想起范朝風,就哭道:“若是四表哥還在,他一定不會這樣對我。”又爬過去,抱著范朝暉的腿道:“求你看在四表哥和四表嫂份上,饒了我吧。” 范朝暉見慕容寧居然有臉提起自己的四弟和四弟妹,不由轉過了頭,淡然道:“你別說了。再多說只是自取其辱而已。——當日你在宮里和莊穆勾結,設了圈套,要取了我四弟妹的性命,你可還記得?”又低下頭看著慕容寧涕淚交加的臉,道:“四弟妹可是從未得罪過你,你都能狠下心來,取她性命;如今你落在我們范家人手里,我饒了你的性命,已是對四弟和四弟妹不起,你還想怎樣?” 慕容寧一時語塞。她做人,向來只記得別人對她的不好,從來記不得自己對別人的狠毒。當日和莊穆勾結之事,她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被范朝暉提起,才依稀記得自己仿佛做過這事。就有些畏縮,低聲道:“是我錯了。我對不起四表嫂。我可以去向她道歉。” “晚了。你既然提醒了我,我也不能對不起四弟和四弟妹。——你也別嫁人了,跟著你娘剃度出家吧。”范朝暉用手彈了彈袍子,將腿抬起,從慕容寧的手臂里拿開,轉身出去了。 慕容寧身子一軟,歪倒在地上,再爬不起來。還是要剃度的時候,幾個婆子架了她過去到先前的帳幕里,和她娘一起剃度,就都被圈進了烏池附近有名的影梅庵,做了姑子。 范朝暉收拾完慕容家,北地真正在他名下一統。眼下青江對岸的韓地,就成了眾矢之的,遲早會有一戰。便讓部下在青江一帶設防,又挑了精通水戰的將官,讓他們在青江附近招收會水的兵士,cao練水軍,以圖后事。 此地大事已了,范朝暉便讓大軍在烏池休整一些時日,自己則和無涯子悄悄離開大軍,往范家的祖籍朝陽山行去。 朝陽山的位置,一般人很難知曉。又加上范朝暉的師門翠微山,也選擇了朝陽山做自己的棲身之地,因此在山前山后都設了密障,更是讓此山的位置撲朔迷離。 范朝暉和無涯子卻是熟門熟路,只快馬奔行了一日,便到了山腳。兩人對山前的密障,是閉著眼睛都能摸上山。談笑間,已經到了山中通往后山兩翼的分岔口。向左便是兩人的師門所在,向右便是范家在祖宅所在,也是現在范家的太夫人、大房和五房所在的地方。 范朝暉和無涯子便在這里分手,無涯子去見師父,范朝暉先去見太夫人,然后去見師父。 此時已是初一的夜里。范家各房的人白日都在太夫人所住的正院里齊聚一堂,說說笑笑,很有新年的氣氛。現下都已各自回房,略微洗漱,便都已歇下了。 范朝暉來到正院的時候,看見正屋里的燈還亮著,也有些心急,就對守在門口,正在打盹的婆子咳嗽了一聲。那婆子抬頭一看,卻是許久不見的大老爺,如今的上陽王,便趕緊起身行禮,又問道:“王爺可是要見太夫人?” 范朝暉點點頭,“太夫人已是睡下了嗎?” 那婆子忙道:“王爺稍等,奴婢去給王爺通傳一聲。”說著,便急急地開了門,進到里屋去了。 里屋的燈本就亮著。太夫人睡不著,正和孫mama拉著家常。這會兒聽屋外守門的婆子急急來報,說是王爺來看太夫人了,讓兩人都又驚又喜。 太夫人急忙起身,在孫mama的服侍下,穿上大衣裳,又披了件皮襖,就忙忙地出到正屋,正好看見范朝暉跨進門。 “娘還沒睡?”范朝暉關切地問道。 太夫人拉著范朝暉的手,在一旁坐下,又仔細端詳打量他,點頭道:“你瘦了,可是最近太忙碌了?” 范朝暉微笑道:“還好。娘一切可好?”又對太夫人道歉:“兒子不孝,未能陪娘過年,還望娘不要見怪。” 太夫人拭了拭淚,道:“你這不是來了嗎?——我還有什么可抱怨的?從上陽過來,可是一路辛苦了。” 范朝暉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太夫人道:“我從烏池過來的。” “烏池?”太夫人疑惑。太夫人也是慕容家的人,是慕容長青的嫡親meimei。如今慕容家已滅,范朝暉不知如何跟太夫人開這個口。 可是無論怎樣,這件事,太夫人遲早會知道。與其讓別人饒舌,范朝暉寧愿自己面對太夫人的盛怒責罰。 想到此,范朝暉便撩起衣袍,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來:“兒子做了件不得不做的事,娘怎樣責罰兒子都好,只是千萬要保重,莫要氣壞了身子。” 太夫人一聽,立時覺得有些不妙,便顫抖了聲音問道:“你又做了什么?別告訴我,你……” 范朝暉抬起頭,看著太夫人:“孩兒昨夜在烏池,滅了慕容家。”說完,便給太夫人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 太夫人要想了一想,才明白范朝暉說了什么。她松了一口氣,又立時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立即問道:“可是慕容家收留了太子?” 范朝暉驚訝地抬起頭:“娘,你怎會知道?” 太夫人嘆了一口氣,拉著范朝暉起身,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重新拉著他的手道:“慕容家雖說是我娘家,可你也知道,當年他們棄了你四弟,我就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不相往來了。——我也知道,這些年,我們兩家,由于皇帝和皇后的關系,已經是鬧到幾乎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們既然選擇了太子,就要愿賭服輸。成王敗寇,歷來如此。” 范朝暉見太夫人并未怪自己,心里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是落了地,就和太夫人又寒暄起王府的事情來。 當太夫人知道,如今王府內院是安解語主持中饋,且做得井井有條,不由更是嘆息:可惜你四弟沒福。可是安解語能干起來,太夫人又有些憂心。 兩人在屋里敘話,外間引范朝暉進屋的婆子卻是在墻腳下偷聽了半晌,待聽到如今四夫人在王府內院主持中饋,便嚇了一跳,趕緊往大夫人處報信去。 ※正文3783字。 這一章值得紀念。是在美東有史以來最強地震中寫完的。美東6級地震。俺家離震中不到50邁。各位書友,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那個,在2012到來之前,大家還是要記著給俺投投粉紅票推薦票神馬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