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蹲在一個老奶奶面前，手很輕地扒拉竹筐里的東西，時不時抬起頭笑笑。要是照以前，隋聿絕對會走過去把而安拽走，但他現(xiàn)在還挺平靜，大概是覺得已經(jīng)浪費了大半天時間，再浪費個幾分鐘也沒關(guān)系。

    于是隋聿看著而安拿了個袋子裝了些水果，然后站起來，往他那邊看。

    “我沒有錢。”而安理直氣壯地沖他喊。

    付完錢，隋聿低頭看了一眼袋子，里面裝的是幾串葡萄，顏色發(fā)青，看起來很酸。隋聿還沒來得及說話，而安突然從袋子里拿了一顆葡萄，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要不要吃一顆葡萄？”而安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緊張，捏著葡萄的指尖發(fā)紅，眨眼的頻率也變得很快。隋聿有點莫名其妙，他垂眼看著而安，停了停說：“這葡萄看起來就很酸，而且還沒洗。”

    “不對。”而安搖搖頭，他走近一點，捏著葡萄又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應(yīng)該說你想吃。”

    大概是而安經(jīng)常性地發(fā)病，隋聿已經(jīng)沒有一開始的不耐煩，他嘆口氣，附和而安說：“好好，我想吃。”

    下一秒，而安動作緩慢地把葡萄送到他嘴邊，指腹擦過他的嘴唇。山上前幾天應(yīng)該下過雨，松針的氣味很濃，還有他剛剛吃掉的話梅糖味道，應(yīng)該還有什么——

    ——還有而安身上和他一樣的沐浴露氣味。不知道是不是嗅覺變得靈敏之后就會關(guān)閉大腦，隋聿盯著而安的臉，忽略發(fā)悶的胸口，停了幾秒，張開嘴。

    想象中葡萄的酸澀并沒有出現(xiàn)，因為在他張開嘴之后，而安毫不留情地把手收回去，并且把葡萄丟進(jìn)了自己嘴里。

    第14章 正文 飼養(yǎng)第九天

    隋聿搞不明白。

    但是葡萄應(yīng)該是真的挺酸，而安甚至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五官全都扭在一起，隋聿能聽見而安最后把葡萄整個咽進(jìn)去的聲音。

    “好了。”而安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伸手從袋子里又摘了顆葡萄，用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姿勢和語氣送到他嘴邊，舔了舔嘴唇說：“你要不要吃一顆葡萄？”

    這是什么，這是什么時間倒退法術(shù)嗎，隋聿被氣笑了，他看著而安，停了幾秒問他：“我是不是應(yīng)該說要吃？”

    而安很滿意地點頭，把葡萄又往他嘴邊送了送。

    “然后你會在我張嘴的時候把葡萄再放進(jìn)自己嘴里。”隋聿握著而安的手腕，把他的手撇到一邊，“你是真當(dāng)我傻。”隋聿轉(zhuǎn)身往下面走，而安愣了兩秒迅速跟上，舉著那顆葡萄一邊追一邊說：“不是，這次你可以吃了，真的可以吃了。”

    “我才不信。”隋聿往后看了而安一眼，又補(bǔ)充說：“而且我也不想吃，酸的要死。”

    “不酸啊。”而安顯然不擅長撒謊，說話的時候眼睛到處亂瞟。隋聿覺得自己大概也是無聊透頂，看著而安這個樣子，起了壞心思。隋聿轉(zhuǎn)過身，看著站在臺階上的而安，很輕地點點頭說：“那你吃給我看，我看看到底酸不酸。”而安怔住了，隋聿完全沒按綺麗教給他的套路走，按道理來說，第一步是他喂給隋聿吃東西，但沒完全喂，第二步才是喂給隋聿吃，而現(xiàn)在的狀況是，隋聿在中間多加了一步。

    并且那個葡萄是真的很酸。

    而安站著沒動，隋聿這會兒的耐心也出奇的好，他雙手抱在胸前，笑瞇瞇地看他。而安考慮了一會兒，決定先按著隋聿說的把第1.5步走完，于是他把葡萄丟進(jìn)嘴里，沒怎么嚼就直接咽了下去，然后說：“你看吧，一點都不酸。”

    “但我剛剛沒看清啊。”隋聿很輕地嘆口氣，“你要不再吃一個？”

    綺麗騙他，明明說第一步結(jié)束了就可以完成第二步，但現(xiàn)在突然多了好幾個步驟。而安看了隋聿一眼，臉上出現(xiàn)赴死的表情，伸手從袋子里拿了顆葡萄就要往嘴里塞。可是沒塞到嘴里，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隋聿看著他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然后把他拿在手里的葡萄搶走，丟進(jìn)嘴里。

    “真是夠酸的了。”隋聿臉上的笑容被苦澀取代，他往下走了幾步，又交代說：“下次別買了。”

    原本以為這茬已經(jīng)過去了，但一直到他們回到車上，而安都不怎么說話，一副很郁悶的模樣，甚至中途做出了幾個怪異的動作，類似睜大眼睛仰頭看天，持續(xù)五秒。隋聿原本想要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雖然現(xiàn)在有一些進(jìn)步，但和精神病患者溝通還是有不少困難。

    所以為了讓而安恢復(fù)精力，隋聿能做的只要把來時播放的DJ土嗨歌單從頭又放了一遍，可惜效果不佳，隋聿余光偷偷瞥了旁邊的小孩兒一眼，他還是那個樣子，低著腦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絞在一起的手指。

    “……下午我也不用去所里，你想不想逛街？”聽見隋聿的話，而安緩慢地抬起頭，很黑的眼睛把隋聿盯得后背發(fā)毛，隋聿清了清嗓子，接著說：“可以給你買幾件衣服，你穿我的有點兒大了。”

    而安很輕地?fù)u搖頭，突如其來的乖巧讓隋聿覺得而安看起來有點可憐，正在猶豫要不要重新提起葡萄的話題，而安突然開口說：“我喜歡穿你的衣服，你的衣服顏色都很單調(diào)。”

    “……謝謝？”隋聿不知道這是不是夸獎。

    “你給我買個手機(jī)吧。”而安停頓了幾秒，把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jī)拿起來，手指很輕地在屏幕上點了一下，“我想要個手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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