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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年舟,我的家人到底怎么樣了?你把他們怎么了?” “阿姐在擔心他們?” 謝年舟手指撥弄著祝儀鳳冠上垂下來的珍珠瓔珞,模樣還是舊時溫和,然而昳麗鳳目此時卻被病態的偏執所裹挾,懶懶一笑,清華雍容的謫仙面容便成了惡魔在微笑。 “阿姐,你嫁我,我便放過這些人,好不好?” 謝年舟溫柔笑道。 祝儀止不住顫抖。 很明顯,她的家人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她。 他選在她大婚之日回來,其目的就是為了羞辱她。 可是為什么呢? 她明明待他不薄,明明幾乎事事依從他,除了嫁給李盛這件事。 為什么還是走到這一步? 難道真的是因為書中劇情不可更改? 無論她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其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她還掙扎個毛線! 她選擇——破罐子破摔。 祝儀一把扯下頭上的鳳冠,狠狠砸向窗外的謝年舟,“滾!” 祝儀的動作并不快,也算不上突然,然而戰場上勢如破竹的男人卻被鳳冠砸了滿面,堅硬的寶石劃過他的臉,額角瞬間便漫出血色,鳳冠從他身上滾落下來,血色也從他的額角慢慢滑落。 “主人!” 身后心腹驚呼出聲。 謝年舟置若罔聞,慢慢抬起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額角,粘稠液體黏在他指腹,他捻了一下指腹,收回手掌心朝上,手指在他面前攤開。 “阿姐不愿嫁我?” 謝年舟側目垂眸,淺笑著看著指腹上的血跡,描繪著盛世牡丹的宮燈搖曳在他肩頭,霜色的銀甲像是無端鍍上一層紅,直映得眼尾也拖出一抹淺淺的紅。 若是在以前,祝儀必會在心里感慨好一副漂亮的皮囊,好一個百轉千回的脆弱感,繼而美色上頭母愛泛濫對他噓寒問暖,可是現在,她只想破口大罵,“謝年舟,你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捫心自問我沒有半點對你不起,可是你呢,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嫁你——” “阿姐是對我好,可是阿姐對別人更好!” 像是不愿再偽裝,謝年舟突然出聲,陡然拔高的聲音打斷祝儀的話,“阿姐是我的全部,我在阿姐心里又算得了什么?” 祝儀反唇相譏,“我是你的全部?謝年舟,你別搞笑了!” “你便是這樣對你的全部?” “謝年舟,我求你做個人吧!也求你別再自欺欺人!” 祝儀冷冷看著謝年舟,“想爭天下便爭天下,男人有野心再正常不過,但是別拿我去當這個借口,紅顏禍水的名頭我背不起!” 她的話似乎說中了男人心事,男人鳳目陡然凌厲,“阿姐只需要告訴我嫁我還是不嫁!” 祝儀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一般,目光悲憫又可憐,在謝年舟身上來回打轉,“嫁你?” 謝年舟鳳目輕瞇。 祝儀譏諷一笑,懶懶收回目光,直接閉上眼,“謝年舟,你殺了我吧。” 謝年舟瞳孔微縮,心臟驟緊。 秋風無聲而止。 世界陷入凝滯。 謝年舟胸口劇烈起伏,六角琉璃宮燈在他眼尾拖出一抹略顯蒼白的紅。 他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當余光看到窗內一心求死的祝儀時,他的氣息便再也不受自己掌握。 “我這么喜歡你,怎舍得殺你?” 他死死盯著祝儀的臉,低低笑道:“阿姐,你是我的人,你嫁也得嫁,不嫁更得嫁。” “你沒得選擇。” 祝儀身體微微一僵。 謝年舟笑了起來。 “帶走。” 謝年舟轉身,眸中笑意瞬間消散。 祝儀被人從屋里帶了出來。 大抵是為了羞辱她,沒有人給她戴枷鎖,甚至新婚的婚服都沒換,就這么從她的府邸走出來,一路往皇城而去像是在游街。 祝儀覺得謝年舟簡直有病。 雖說戰亂已經平息,但哪個不怕死的百姓敢在這個時候出來看熱鬧?看她游街的人除了謝年舟自己帶來的人外再沒有其他人了,根本起不到游街羞辱她的目的。 婚服一層又一層,穿在身上很重,祝儀走得很慢,心里一邊罵謝年舟不做人,一邊慶幸沒有戴鳳冠,若是戴了鳳冠,那才是真正的受刑。 祝儀拖著婚服往前走。 然而沒走幾步路,前方突然傳來老黃門尖細的聲音,“主子說了,您這位前朝皇后雖只做了半日,但也是尊貴顯赫的皇后娘娘,主子心好,讓您坐一坐前朝皇后的鳳攆,免得您日后做新朝的鳳攆沒經驗。” 祝儀聞聲抬頭,鳳攆已到自己面前,內侍官們的神色甚是精彩,對她這位尚未出嫁便已是兩朝皇后的女人又敬又怕又復雜。 祝儀:“......” 爹的,狗比謝年舟真的不做人。 ——連這種羞辱她的法子都能想出來,低級不低級? 幼稚不幼稚? 她是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圣母白蓮花嗎? 祝儀冷笑一聲,提親裙擺上了鳳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目而躺,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心理負擔。 洛京八月的秋風已有了涼意,她還不忘把衣服裹了裹,省得自己著涼吹冷風。 羞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