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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杞其實很清楚,他跟周詡之間的問題無關工作、梁笙和金老板。這中間的矛盾和沖突根本不是小小的一次“吃醋”或者“溝通不暢”就能一筆帶過的。 那根刺在那兒,從始至終就沒離開過,只是阮杞選擇了視而不見。 當初選擇試試,有他對周詡的好奇、新鮮,也有對那張臉的喜歡。“合眼緣”是戀愛中最低的門檻,越往后摻和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兩個人能不能一直走下去,“眼緣”最終只會成為最不重要的一個東西。 有的人初見厭煩,仿佛是孽緣,八字不合,到最后卻也能走到一起,這是說不清的。 阮杞扒拉了一下頭發,將略長的劉海捋到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 周詡已經睡著了,他最近本就很累,實在是撐不住。阮杞看著他平和的睡顏,明明不喜歡抽煙,也不太會抽,卻仍是又點燃了一支,夾在指尖發怔。 初春,夜晚寒氣仍重,小小的休息室里逐漸蔓延起刺骨的涼意。 阮杞下床打開了對面床底下的小太陽,又灌了個熱水袋塞到被子里,躺下去時,習慣性地側身擁住了睡著的男人。這個動作跳過了他的意識,變成了某種條件反射,他的懷抱被撐得滿滿的,心里卻一下空落落起來。 阮杞幾乎是一夜無眠。 酒吧開門晚,白天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休息。 阮杞換了衣服送周詡出門,搭最早的短途班車回了江城。兩人一路沒怎么說話,車內幾乎是空的,兩人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手指在衣袖下十指相扣。 進了江城,路過城外的客運站,周詡想起什么,問:“年前你在車站送的是誰?” 阮杞愣了愣,一時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周詡道:“我回江城第一次看見你是在客運站,你當時好像陪著一個女孩子。” 阮杞想起來了:“啊,那是周雄他妹。那天他有事來不了,拜托我幫忙送去親戚家。” 周詡點了點頭,不作聲了。 阮杞頭靠在車窗上,腦袋隨著車身微微晃動,也不嫌頭在玻璃上撞得疼:“怎么突然問這個?” “隨便問問。”周詡道,“當時我以為那是你女朋友,后來又在木屋看見你和那個……” 他頓了頓,道:“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是雙的。” “那倒好了。”阮杞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道,“真是雙我也就不用一直藏著掖著,讓我爸媽cao心到現在。指不定就跟周雄他妹好上了,他不知情的時候總想撮合我和他妹。” 周詡聽他這么說,心里有些不舒服:“就算是雙,你也不能肯定自己喜歡的就剛好是個姑娘吧?” “起碼選擇范圍大了啊。”阮杞道,“這條路這么難走,我妥協一下也不是不行。” 周詡感覺到阮杞話里有話,且心里還有氣。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是他此生遇到過最棘手的事之一。 昨天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該道歉的也道歉了。他揉了揉額頭,對這種僵持的、尷尬的氛圍很不適應。 這事怎么就過不去了呢?到底還有哪里讓對方不滿意? 阮杞仿佛看出了周詡在想什么,他嘴角的笑微微收斂,目光垂落,又移向了窗外。 兩人之間再次沉默無言,仿佛以前的溫柔繾綣統統是場夢,他們之間本就該這么冷淡疏離。 阮杞也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以前上學時學到過的平行線。 永遠不會相交也永不會重合的平行線。 他成績不好,能想起來這么個東西已是不容易了。 年前的一切突然都顯得很荒誕。 周詡遭遇感情和事業的重擊,自己也被人背叛,兩人互舔傷口似的選擇了在一起,還以為能有什么不一樣。可一場煙火過去,便橋歸橋路歸路,該從短暫的夢里醒了。 下了車,阮杞將手從周詡手心里抽了出來。 他剝了顆口香糖到嘴里,兩人沿著路往城里走。 到了該分道揚鑣的路口,阮杞要回家一趟,周詡則要去咖啡店上班。 阮杞在街口給周詡買了早飯,周詡看著阮杞身上單薄的衣衫,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繞到阮杞脖子上。 路過的學生們好奇地多看了兩人一眼。 兩人朝反方向走了幾步,阮杞戴著的圍巾上有屬于周詡的味道。 他一閉眼一咬牙,轉身跑了回去。 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也不會自欺欺人。他直來直去慣了,對現在的生活也早就習以為常。他在小城待了這么多年,許多想法不能立刻轉變,要讓他這時候換條路或者突然找到個目標,也根本就不實際。 更多的,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他知道抱著這種半吊子的心情跟周詡在一起,以后這種爭吵只會越來越多,而爭吵多了,消耗的只會是彼此的感情。 他舍不得,舍不得和周詡鬧到沒有挽回余地的那一步。 “周詡。”他叫住了人,仿佛生怕自己后悔,在對方回頭之前就道,“協議的事,算了吧。” 周詡回到一半的頭僵住了。 大學時期被分手的經驗,讓他立刻意識到了對方是認真的。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是賭氣試探,更不是開玩笑。 他已經道歉了。 他也竭力用自己的方法,想把事情解決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