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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鐘如翡這樣想著,心里卻并不緊張,聲音穩穩地向五人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 白琛相貌儒雅端正,看起來脾氣很好,就算已經看了這么多人試戲,也沒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他仔細端詳著鐘如翡的臉,似乎是很滿意,未言先笑,“你有一張很適合上鏡的臉。” 鐘如翡只禮貌道了句謝,她前世今生都聽說過很多次這種評價,已經習以平常,并不覺得白琛這樣是對自己另眼相待。 她這種不驕不躁的態度,很容易讓人有好感,比如旁邊幾位,見多了把白導每句話都太當回事的,這種反應稀松平常的,讓人沒心理負擔,舒坦。 白琛看得出來,她是真不怎么緊張,也覺得有意思,和顏悅色道,“你的試戲內容是,你是一個女人的寵物,你是人。” “你有兩分鐘的準備時間,臺詞即興發揮。” 太過空泛的試戲內容,聽起來仿佛是在刁難人。 不過鐘如翡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很多大導都有著異于常人的腦回路,他們一句話的信息量很豐富,以為自己說的很清楚了,就希望演員能跟上他們的腦回路,也構思出他們想象中的畫面。 可事實上,很多人聽到這種試鏡要求,第一反應都懵了,臨時自編自導自演,通常都不盡人意。 白琛到現在也沒找到想要的演員,不是沒道理的。 然而鐘如翡也不是個普通人,給她一句話,她就能迅速想象出一個故事。 就算和白導想的不一樣也不要緊,他看中的,是故事精不精彩。 兩分鐘后,鐘如翡睜開眼睛,“各位老師,我準備好了。” 有人正想回應一聲,鐘如翡就突然踢掉鞋子,坐到了地上。 她的姿勢有些奇怪,一條腿未曲著放在身側,一條腿在身前折成半正方形,似乎有人正枕在她身前的那條腿上,而她為了讓這人躺得舒服些,不惜讓自己保持著這種不舒服的姿勢。 事實上,鐘如翡的確是這樣表演的,她微低著頭,唇角帶笑,一手在空氣上一點點拂過,仿佛是在撫摸著那人的臉。 她的無實物表演真實到讓白琛都挑了挑眉,似乎沒意料到這個演員功底如此出色。 鐘如翡就這樣溫柔看著腿上那人,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直到她倏然抬起頭,幾人才看清了她的眼神。 很平靜,平靜到隱隱瘋狂,叫人不寒而栗。 她終于開口說話,“只要我一個寵物不好嗎?你為什么這么貪心?” “這世上沒人能比我更愛你,我是你的狗,只要你想,我就會搖搖尾巴討你歡心,我什么都愿意給你,我什么都給你了。” 她的眼睛直直望著前方,就像是在看著某個不存在的魂靈,也讓白琛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樣漂亮的一雙眼,像是什么情緒都沒有,又像是什么情緒都在其中,濃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寵物只有一個主人,主人也該只有一個寵物。” “你為什么要貪心?” “你不該貪心。” 鐘如翡的臺詞非常好,她不需要借疾言低語來表現情緒,依然能有深有淺,讓人體會到不同的意味。 只這一點,她就勝過許多人。 說著說著,她抬起了撫摸著另一人的手,似乎看到了上面的污穢,她終于怔了怔,露出似哭非笑的表情來。 到了這里,即使她沒有明說,幾人也能看出來,這是寵物殺了主人。 只是這么短短幾句話,就能讓人聯想到前因后果,勾勒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鐘如翡很符合白琛拍電影時,那種臺詞意味深長,情緒點到即止的感覺。 最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她的那雙眼。 不管是編劇副導演還是制片人,之前都被白琛折磨得不輕,他們試鏡了很多人,個個眼睛有內容,可就是被白琛否了。 他說沒有他要的那種感覺。 什么感覺呢? 要夠天真,也夠邪惡,得是熱切的,也是膽怯的。 最重要的是,僅憑著一雙眼,就能讓魔鬼也為她動心。 他的要求太過刁鉆,年輕演員很難符合,于是有人提議要么找另一個影后來搭戲,可白琛說,影后們年齡不行,就得找年輕演員。 又有人提議,也有兩個二十來歲的影后來著,又被他嫌棄不夠漂亮。 說實在的,要不是白琛是知名大導,他們都想套他麻袋了。 而現在,鐘如翡的表演過后,這幾人竟突然有些明白了,什么叫最會說話的一雙眼。 她的眼睛就太會說話了,那種瘋狂中透著天真執拗,又可憐到悲哀的特質,即使是比較外道的制片人,都能與她完全共情。 鐘如翡穿上鞋子,從地上站起來,又恢復了本來的乖巧模樣,“各位老師,我的表演結束了。” 除白琛外的四人聞言,都下意識鼓起掌來,鼓到一半,又停了下來,齊齊看向白琛。 白琛這時,竟去看鐘如翡的資料卡,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抬頭對鐘如翡道,“你演的角色,反差還挺大的。” 鐘如翡覺得他指的應該是元貴妃和程靈犀,不卑不亢地回,“因為我是個演員。” 白琛輕笑了一下,看著比剛才還要和善,卻是道,“好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