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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言把車子開進一處老式洋房區。弄堂狹窄,車位也不好找,好不容易停好車,雷緗剛要下來,就突然怔住了。 她看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和她停在了同一棟洋房前。他拄著雙拐,穿著寒酸,在那樣的住宅前,顯得十分突兀。 “他怎么會來?”雷緗扭過頭,帶著幾分質問的口吻問穆言。 “我請的。”穆言說,“以我朋友的身份請來的。” “為什么?”她憤怒地瞪著她,覺察到了他的惡意。 穆言沒有回答她,故意按了按喇叭,隨后按下車窗,探出頭去朝不遠處的辰濡招了招手:“辰濡,我們到了。” 說著便下了車,繞到雷緗那側開了車門,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便拉了一把她的手,雷緗愣愣地下了車,眼神閃爍,卻又不自禁地往辰濡的方向偷瞄。 “你們好。”辰濡站在原地點了點頭,等他們到了跟前,再一起進了洋房。 這是一間本地有名的私房菜館,走的是高端路線,預定的難度甚至高過外面的高級餐廳,來往食客非富即貴,平時也很難預定。 接二連三的,客人們也陸續到了。這群人中大多都至少見過兩面,所處的圈層也都差不多,只有辰濡是完全的生面孔。 “開席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辰濡先生,我新結交的好朋友。我爺爺今年的生日禮物就出自他的巧手,所以我很感激他,也借此機會邀請他。辰濡,你能來我很高興。我敬你一杯!你隨意!”說著,他站起身給自己的酒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辰濡道:“我腿腳不方便,就不站起來了,我也回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樂,預祝你和雷小姐訂婚愉快!”說著也干了一杯紅酒。 雷緗不說話,默默地喝了一滿杯。 坐在雷緗身邊的是周希雯,滿桌客人里除了當事人,也只有她是半個明白人,在雷緗還要倒第二杯酒的時候,一把蓋住她的杯口,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第34章 . 碾碎 她想喊住他,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整個席間聊天的主角自然放在今天的壽星身上。從穆家的事業、到他和雷緗的婚事, 當然也有涉及一些娛樂活動,包括馬術、潛水、游艇會和高爾夫等等。有人似乎也怕過分冷落了辰濡這個不相熟的來賓,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他的工作。辰濡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是個書店打雜的。剛才穆先生說他送給他爺爺的禮物出自我的手, 其實并不準確,我只是負責修復而已。” 眾人沒有接話,表情大多有些意味不明。 “咳, 有一門手藝也很了不起啊。”有人打起圓場。 辰濡輕笑,自斟自飲了一杯。雷緗見他還要再倒酒, 搶先一步拿過了醒酒器, 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口氣就灌了下去, 隨后挑釁式地望向他。辰濡垂眸, 接下來沒有再沾一滴酒。 酒菜吃得差不多了。穆言拆開蛋糕點上蠟燭,許愿之后剛要吹滅, 卻被一旁的好友起哄說讓雷緗這個準未婚妻一起吹。穆言看向雷緗,眼神中帶著祈求的意味, 雷緗唇角一勾,當即起身和他一起吹滅了蠟燭, 看著一桌人鼓掌大樂, 她的心底卻如死灰一般。 “不好意思,我店里還有事, 就先走了。你們盡興!”辰濡從椅背后拿好拐杖,撐起身來道。 雷緗情不自禁地跟著站了起來, 周希雯偷偷拽她坐下她也毫無理會。穆言見狀,立馬站起身,笑著道:“你們先吃著,我和雷緗一起去送送。” “不用了, 我自己走就可以。”辰濡的眼圈紅了,不知是走得太急還是喝了酒的緣故,離開時的腳步比平日里更踉蹌。服務員貼心地替他將包間的房門打開,他說了“謝謝”便出去了。 雷緗和穆言跟了出去。才到門口,雷緗就掙脫了穆言挽著她的胳膊,眼底帶著質問,深深瞪了他一眼,就要繼續往前追。 辰濡離她不過三尺距離,她要追上很容易,只要一步便可以一把拉住他。 “雷緗,”穆言伸出一臂攔在了她和辰濡之間,“我知道你會恨我今天請他來。可是,本質上這是一場賭約,是我和他之間的賭約。” “賭約?”她的聲音發顫,“賭什么?” “賭你敢不敢把他光明正大地介紹給你的朋友。如果你今天那么做了,那么,我會徹底放棄你。可你沒有!不說長輩的阻力,只是介紹給身邊其他人,你也難以張口不是嗎?雷緗,我沒有嘲笑或者批評你的意思,相反我覺得你是懂現實的明白人,你知道怎樣做對你們都好。”穆言一字一句地說道。 “對‘我們’好?多么動聽的說法!”雷緗冷笑,“對你才好吧?你怕我突然反悔婚約,丟了穆家的面子?” 穆言正色道:“穆家的面子?難道雷家就不怕丟臉?雷緗,你就沒有一丁點想過,我可能更多的是在乎你這個人所以才要阻止你和他在一起的?” 雷緗一愣,回答卻很無情:“難道你要告訴我,這短短幾個月你喜歡上我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在乎。” “那么你要怎么樣呢?”穆言壓低了聲音,眼底有克制的怒意,“你要他繼續躲在暗處永遠做一個見不得人的角色嗎?他才幾歲?你確定你要他用今后的幾十年和你玩這場游戲?怎么?他就不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雷緗被穆言的話擊中了——是啊!她在想什么?一直以來她都是那么自私地占有著辰濡。她要他的愛、要他的寵、要他的包容理解,可她卻從來沒有替他想過長遠的未來。他才只有二十歲,憑什么要為她這樣自私自利的人犧牲美好的年華?很快她就要嫁給別人,她居然還妄圖能繼續和他曖昧下去!這么好的男孩子,難道為了她就要被綁在一個恥辱的角色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