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緗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問道：“你吐干凈了沒有？舒服點了嗎？你這兒有沒有藥？”她一時分不出他是胃病發(fā)作還是發(fā)燒導(dǎo)致的嘔吐。

    他根本無力回應(yīng)，仍舊在嘔酸水。

    雷緗坐不住了，干脆自己去翻箱倒柜找藥。地方不大，搜羅了一遍都沒找到。倒是發(fā)現(xiàn)閣樓有一道門簾后面是個簡易盥洗室，里面有塊墩布。她取了墩布出來，剛要蹲下擦地，就被辰濡握住了手腕。

    “不要，jiejie”他搖頭，從她手里扯過墩布，“放著我收拾?！?/br>
    其實說實話，看著地上那一灘黏糊的液體，雷緗也有點發(fā)怵，便也沒有和他客氣，便任由他接過了墩布。

    他似乎一時之間也沒有多余的力氣把地板清理干凈，只將那攤嘔吐物蓋住，人趴在邊上喘/氣。隔了好一會才四腳并用地來回爬了好幾趟盥洗室，用水洗了好幾遍墩布，把地擦干凈。

    雷緗雖然早知道閣樓挑高太矮，他沒法用拐直立行走，但親眼看著辰濡這樣拖著病體弓著身子爬來爬去，心里很不好受。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書桌上有個涼水壺，杯子里水已經(jīng)空了，便給他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謝謝。”他看上去也真是渴了，三兩口便喝完了。

    “辰濡，這里根本沒人照顧你的。我甚至連一片藥都找不到！你一定要跟我回家！不！你得先去醫(yī)院！”

    “我沒事，真不用”

    “醫(yī)院和我家，你選一個！”

    “我不選。”他態(tài)度很固執(zhí)。

    “你不選就說明你心里有鬼！”雷緗開始不講道理了。

    他低頭不搭話。

    她敏銳地揪住了他的反應(yīng)：“難不成你還真的心里有鬼啊？”

    他抬起頭，灼灼地望著她：“如果我是，你會怎么樣呢？是給我一個輕視的白眼還是尖叫著逃走？”

    她怔住，眼睛卻情不自禁地俯看著他。她剛剛走過去遞給他水杯，現(xiàn)在就站在他的身旁。他揚起的那張臉雖然帶著病容，卻仍然是清秀的、年輕的，下巴的輪廓清晰又好看，可是他的姿態(tài)如此滑稽，趴坐在地板上，一雙瘦弱的長短腿壓在臀下，膝蓋有些外翻，小腿皆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向外撇著，腳上連襪子都沒有穿，露出蜷縮的趾頭，殘疾得更厲害的右腳更是看上去比左腳明顯小了一圈，整個足弓都變形了。

    她見過芭蕾舞演員的脫了鞋子之后的腳——很丑，但也絕不是畸形成這個樣子的。

    辰濡默默地從她的腳邊爬回了自己的床墊，展開薄毯，將自己的腿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哦，原來是這樣的反應(yīng)啊”他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點了然和失落，“你回去吧?！?/br>
    “辰濡，我才剛失戀?！彼M量想用緩和一點的方式告訴他不能接受他的原因。

    “jiejie你不用哄我?！彼胶偷卣f，“我又沒有打算追你。我們以后都不會見面。就是你下次路過這里，我也不會請你進來了。”

    “那如果，又下大雨呢？”

    “屋檐很多，不一定非來我這兒。”

    第9章 . 你很漂亮 “緊張？”她樂了，起了一點

    雷緗嘆了口氣，一跺腳，轉(zhuǎn)身跑下樓梯。

    辰濡面色灰敗地仰面而躺，兩眼看著房梁，眼神空洞。

    不一會兒，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這一回雷緗長了記性，貓著腰上了閣樓。

    “你？”辰濡一下子坐了起來，看到她回來顯得很意外。

    “我把車開到你店門口了。”她說，“如果你不想看我來你這兒被三次貼單的話，最好趕快下樓。你要是爬不動，我背也要把你背下去了?！?/br>
    辰濡對她朦朧的好感，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有所察覺。她對此并不排斥，雖然一點也沒打算接受他的好感。她沒有愛他的義務(wù)，但她認為他有權(quán)喜歡她。雖然這是一個世人眼中條件不太好的男孩子，但被他傾心似乎也能從某種程度上滿足她的虛榮心。而且，平心而論，辰濡有他的可愛之處，她不討厭他。

    她在他對自己的好感中，多多少少修復(fù)了一點異性吸引力方面的自信。他出現(xiàn)的時機很巧，巧到恰好填進失戀造成的巨大裂縫里。雖不足以彌補失去所愛的痛苦，但鎮(zhèn)痛的效果是有的。她在他面前是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的，甚至可以有些卑劣地說是帶著優(yōu)越感的，盡管大多數(shù)時候，她自己都對此渾然不覺。

    就像現(xiàn)在，她不打算和辰濡在剛才的話題里糾結(jié)下去，但她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需帶他走，她就一定要達成目的！

    果然，辰濡服軟了：“jiejie你下去吧?！?/br>
    她還以為他要趕自己走，急著拉他的手臂作勢要背他：“那就一起走好了。”

    “我是說，你下樓坐到車?yán)锏任遥荫R上下來?！彼目跉鉄o奈又溫柔，“別一會功夫，車子又被貼罰單了?！?/br>
    “好。”她很開心地往樓梯走，一時忘了房梁低，又差點撞到頭，還好最后一秒躲開了。

    “要是正好撞上警察過來，你就說在等殘疾人下樓，馬上就走。”辰濡不放心低在后面喊，聲音有些嘶啞。

    “知道！”她輕快低應(yīng)道，忽然覺得這樓梯也不像第一次上來時那么難走了。

    等辰濡上了車，便發(fā)現(xiàn)去哪兒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雷緗先是載他去了醫(yī)院，一量體溫才知道已經(jīng)39度了，打了退燒針，配了藥。原本還要帶他去做胃鏡，看他實在太虛弱了才作罷。心疼他腿腳不好，雷緗全程跑腿掛號取藥，毫無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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