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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敬康不是老jian巨滑之輩,叫他們幾句話一臊,差點忘了自己是來聲討衛琇的,真有些坐立不安。 帳外鬧出那么大的動靜,武夫們嗓門又大,鐘薈很快就被吵醒了。 衛琇伸手輕輕拍她的背:“還早,再睡會兒。” “是姓韋的來了么?”鐘薈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撐著坐起身,“你晾了人家多久了?” “再陪我躺會兒,”衛琇拽她袖子, “還不到一刻鐘。” 鐘薈一聽又躺了回去,偏過臉在衛琇臉上啄了一口,重新閉上眼:“再晾個把時辰可以了,真把他得罪死了也不好收場,咱們要摁死姓裴的老家伙還得韋重陽拾把柴。” “嗯,”衛琇捏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你別cao心這些,蘇大夫說了不能多思。” “我省得的……”鐘薈聲音漸漸低下去,不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守門的侍衛油鹽不進,韋敬康明知道衛家小子這是故意刁難,一時半會兒也沒別的法子,畢竟韋、衛兩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為這點事結仇。 衛琇也沒有得寸進尺,把韋敬康晾了一個時辰便命人請入帳中。 鐘薈照例避讓到屏風后頭。 韋敬康叫他一個下馬威挫了銳氣,一進帳中又見衛十一郎橫在榻上,瘦脫了形,可以說面無人色,說起那些問責的話就不那么理直氣壯了。 “韋將軍大駕,衛某不便起身相迎,實在是怠慢了。”衛琇欠欠身,仿佛牽動了傷口,蹙著眉道。 “衛刺史莫要多禮,使君為國盡瘁,可欽可敬。”這衛十一郎看起來只剩一口氣了,他還能說什么? 衛琇照例問了問天子的安,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韋敬康這才轉入正題:“使君此次守住臨淄城,居功至偉,天子定有嘉獎,只是……不知逆賊司徒徵為何突然撤兵?” 衛琇一臉莫名:“韋大人以為衛某應該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韋敬康趕緊找補,“只是那逆賊早不撤晚不撤,偏偏在大軍將至前撤退,在下難免胡思亂想。” “韋將軍,那衛某是否可以胡思亂想,將軍如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逆賊撤退后才抵達,衛某是否也可以信口雌黃,莫非是韋將軍特地將司徒徵放走的?”衛十一郎不溫不火地道。 韋敬康從來不是能言會道之人,叫他這么一堵,一時間無言以對,半晌才冷笑著道:“衛使君能言善辯,論口舌在下不是你對手,不過事實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再拖住一兩日……” 衛琇饒有趣味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展顏一笑。 這一笑真如春風拂面,連韋敬康一個大男人都覺晃眼,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韋將軍,城中是怎么個光景,您想必也看得出來,再拖個一兩日,衛某恐怕沒命在此恭候大駕了,”衛琇說著漸漸收了笑,“衛某問心無愧,若將軍疑我不忠,大可上奏天子,發檻車征我回去問罪。衛某言盡于此,就不耽誤韋將軍回京復命了。” 韋敬康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接了逐客令,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興師動眾又無功而返,回了京莫說天子會不會發作他,光是他阿耶那關就過不了。 “聽聞韋大人治軍謹嚴,想必不會做出擾民之事罷?”衛琇又道,“衛某忝居刺史之位,不得不為黎民多cao心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望韋大人見諒。” 韋敬康無計可施,只得僵著臉拂袖而去。 鐘薈待韋將軍離去了,快步從屏風中走出來,臉色十分難看,衛琇還道她又犯噁心,忙道:“阿餳又鬧你了么?快躺下來歇一會兒。” “不是阿餳,”鐘薈目光軟下來,含笑撫了撫小腹部,“阿餳是阿娘的心肝rourou兒……乖……京都那位也真是欺人太甚!” “同他置什么氣,不是早料到了么,”衛琇安慰她道,“他向來如此,鷸蚌相爭,他自然是樂見其成,我們山窮水盡,他才能高枕無憂。” “就你仨瓜倆棗這點兵馬,也虧他成天惦記著,小氣吧啦的……你在這里差點把命搭上,還不如……還不如……”鐘薈大逆不道地抱怨。 “那位只是疑心病重些,手腕差些,司徒徵……”衛琇想起那人玩世不恭的眼神,總覺得不寒而栗,“自從前些年二叔鎮守西北,羌胡雖時有進犯,但都不成氣候,這回卻來勢洶洶,著實不尋常。” “你懷疑是司徒徵的手筆?”鐘薈驚疑道,隨即又覺理所當然,司徒徵一邊出兵青州,一邊挑起西北戰事牽制住姜景義的大軍,若非被衛琇阻撓,長驅直入直下洛京也未可知。 鐘薈正思忖著,衛十一郎突然道:“阿毛,我有些懷疑……” “嗯?” “恐怕司徒徵攻打青州只是個幌子。”衛琇一邊思索一邊道。 “不會吧,他調動數萬大軍,難道不是為了攻下青州?”鐘薈有些困惑。 衛琇雙手交疊,用手指敲著另一只手的手背道:“他自然想拿下青州,不過恐怕西北才是他的重頭戲。” “有什么根據么?”鐘薈神色凝重,擰著眉道。 衛琇想了想,搖搖頭:“以我對司徒徵的了解,這城守得太容易了。” 他頓了頓,深深地看了鐘薈一眼:“若易地而處,給我五萬兵馬,十日之內,至多十五日,必能拿下臨淄城,淳于靖再不濟,二三十日總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