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頁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若不是與這繼母打過好幾年交道,鐘薈簡直要聽出幾分真心來了,曾氏自然不希望她嫁得太低,太低了將來三娘子不好說親,可也不能太高,太高了她順不過氣來,又得連著好幾夜難以成眠了。 姜景仁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倒不是他將曾氏的話聽了進(jìn)去,大約是蒲桃那碗醒酒湯終于起效了,姜阿豚一思量突然開了竅,若二娘子真有那大造化嫁給衛(wèi)十一郎,他就是衛(wèi)琇的老泰山了啊,都說衛(wèi)十一郎照著這個勢頭遲早是奔中書令去的,區(qū)區(qū)一個姓紀(jì)的能奈他何? 想到此節(jié),姜阿豚覺得全身的血都噗噗地翻著泡,當(dāng)即套了車直奔上峰家,在車上打了腹稿,只等著見了上峰把所有事兒都往老母頭上推,反正本朝重孝道,老人家不答應(yīng)將孫女嫁出去,他這做兒子的也是束手無策。 犢車行至銅駝街時車外突然有人道:“車?yán)镒氖墙置矗俊?/br> 姜景仁覺得那聲音聽起來耳熟,忙命輿人控住韁繩,撩開車帷往外一瞧,是原先在倉部時的同僚。 那位同僚出身滎陽李氏,算是個二三流的世家子弟,原先在倉部時總拿鼻孔瞧他,如今卻滿臉堆笑地沖他長揖道:“賀喜賀喜!” 姜阿豚一臉困惑:“何喜之有?” 同僚故作親昵道:“姜兄得了便宜還賣乖,整個九六城里誰不知道你要跟蕭氏做親家了!” 第133章 私下里議定是一回事, 鬧得滿城皆知就是另一回事了。 姜阿豚想起猛于虎的老母,還是硬著頭皮去了紀(jì)府, 果然吃了上峰一頓排喧:“姜孟澤,你將我紀(jì)某的臉皮放在腳下踩,沒事,我有這個肚量容你, 可蕭家是什么樣的人家?豈是那么好打發(fā)的?孝道固然重要,卻也不是一味地逆來順受, 那是愚孝, 豈不聞圣人言:事父母幾諫?”說完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孟澤, 我也是看重你的才干, 想著這樁姻緣兩全其美,固而樂見其成,多了這一回事, 不意倒是好心辦壞事了,呵。” 姜景仁還能說什么?只得連連賠罪, 翻悔的話只字不敢再提。 鐘薈在松柏院等著姜景仁的消息, 沒想到等到日落時分,沒把那惹是生非的阿耶等回來,卻發(fā)現(xiàn)她和蕭九郎定下親事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京城。 誰家結(jié)親都是慎之又慎, 納彩之前一丁點消息也不望外走漏,如此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于兩家顏面也無妨礙。可姜景仁的上峰今日早上來做媒, 半天時間消息就傳遍,這根本是蕭九郎料她不答應(yīng)親事,故意斷她后路。 鐘薈等不及第二天,和祖母告了個罪,只說去找常山長公主想想法子,套了輛輕便馬車徑直往鐘府去了。 姜老太太雖然疼她,畢竟是個足不出戶的老人家,姜景仁不聽使喚還躲在外頭不回來,她一下子就沒轍了。這樣的事還是得找祖父和兄長商量。 到了鐘家大門外,閽人一見姜家的馬車沒有盤問便放行了,顯是早料到她會來。 鐘薈一下車,便有婢子迎上來道:“是姜家女公子吧?請隨奴婢來。” 那婢子將她徑直帶往鐘熹的書房,到了門口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鐘薈自己掀了門帷走進(jìn)祖父的書房,里頭燈火通明,鐘蔚也在,正坐在棋坪前專心致志地打著一本古譜,聽見門口的動靜抬起頭沖她挑挑眉:“你是挖了蕭家的祖墳么?” 鐘薈回想了一下有些心虛,她沒挖人家祖墳,可是當(dāng)年在常山公主的莊園卻是扒下了蕭家祖宗一層臉皮。 “又欺負(fù)你阿妹!”鐘老太爺從榻上坐起身隨手拿起手邊的銀鶴香寶子蓋敲了敲孫子的頭。 鐘薈見他們神色并不凝重,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向祖父行了禮。 “你和蕭九郎的親事成不了。”鐘熹開門見山地道。 鐘蔚見meimei一臉不解,恨鐵不成鋼道:“怎么換了個殼子芯子也變鈍了?這次的事多半是蕭家三房自作主張,如此大張旗鼓弄得盡人皆知,必是先行后聞,把那蕭老頭……”聽祖父不悅地咳嗽兩聲方才改口道,“那蕭翁一起算計進(jìn)去了。” 鐘薈一葉障目,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聽阿兄這么一說方才恍然大悟,蕭九郎先下手為強把親事昭告天下原來不止為了防姜家有變。 “這也難怪你,”祖父明著仿佛是替她說話,其實是見縫插針地揶揄她,“關(guān)心則亂么,咱們家阿毛是大姑娘咯。” 鐘蔚聞聽此言倒是一掃憊懶之態(tài),眨眨眼,興味盎然地道:“你兩輩子加起來得有二十八了吧,嘖嘖,我叫你阿姊如何?” 鐘薈想也不想便從棋坪上拈起顆白玉棋子朝他砸過去,她是常年玩投壺的,手上準(zhǔn)頭很好,那棋子打中鐘蔚的額角,頓時起了個淡淡的紅印,鐘熹對他們兄妹打打鬧鬧見怪不怪,又偏疼孫女,便只當(dāng)做沒看見。 鐘蔚不好還手,只得揉揉額角接著對meimei道:“你姜家二叔可是當(dāng)朝給過裴霄沒臉的人,就為這層面皮,裴姜兩家這梁子也算結(jié)下了。蕭簡同裴霄這些年雖然貌合神離,不過眼下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同姜氏結(jié)親又引得裴霄起疑,又沒什么實在的好處,蕭簡雖窮了點,人又淺薄,但是所圖不小,還不至于把你那仨瓜倆棗的嫁妝看在眼里,倒是他那幾個兒子撒漫慣了,尤其是三房,估計這回是缺錢缺狠了。” 什么叫仨瓜倆棗的嫁妝,鐘薈心道,我嫁妝說出來嚇?biāo)滥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