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是呀,”姜明霜也笑道,“那時候二妹在樹下支使婢子爬樹摘花,我當時就想,乖乖,這么好看的小娘子咋會是我雙生meimei,莫不是搞錯了吧!” “你也很好看。”阿年脫口而出,緊接著便發覺自己失言,尷尬地撓了撓臉頰,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遞給她:“阿娘說本來要親手給你戴上的,不過年關事多,開了春也不知能不能尋到機會,就叫我先帶來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姜明霜將外層的麻布展開,里頭還有好幾層絲綿,裹著一支紅玉竹節簪。她在姜家這些年見慣了好東西,一看就能分辨出成色和雕工都只能算平平,不過對馬表叔家這樣的莊戶人家來說應該是傳家寶了,便推辭道:“這我怎么能收!阿兄留著將來給嫂子吧!” 年表兄將雙手往身后一背,不肯去接:“咱們知道你不缺這些個,就是一點心意,你收下吧,要不阿娘得難過了。” 姜明霜只得收進袖子里去,阿年又道:“阿娘還叫我帶了壇她自個兒腌的菘菜來,硬說誰做的腌菘菜都沒她的好吃,皇宮里什么沒有呢,她一個鄉下婦人沒什么見識,叫你見笑了。” 姜大娘仿佛到了這一刻才終于意識到,她明年開春就要入宮,他們這一別大約就是永遠了,眼淚不由在眼眶里打轉。 “莫要哭,傻妹!”年表兄像小時候一樣手忙腳亂地想拿袖子給她擦,手伸到一半訕訕地收了回來,“你這是去做娘娘,是好事,阿耶阿娘和我都替你高興……好了,你回吧,莫要送了,表兄走了。”說著笨拙又突兀地轉過身,逃也似地疾步出了院門。 *** 臘日前后家家戶戶忙著祀先祖,祭百神,宮中的繁文縟節自然更多了,常山長公主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場郊祭完畢,連口氣都來不及喘,便下帖子叫了姜二娘一起去了鐘府——過了臘日不久就是年關了,此時加把勁說不得能在除夕前將駙馬敲定了。 鐘薈不能陪著阿翁過臘日也覺很愧疚,接了帖子當日便打點起行裝去了長公主府。 第二日清晨,兩人到茅茨堂一看,好幾名外姓子弟已經啟程回鄉過年去了,剩下的不是洛京人士便住得去城不遠。 鐘七郎見了常山長公主詫異道:“咦,蘇兄不回扶風過年么?” “哦,”司徒姮眼珠子一轉,瞎話張口就來,“家嚴家慈有命,不學出個名堂來不許區區進家門。” “貴族不愧扶風郡望,家風謹嚴令在下感佩。”鐘七郎嘴上說著感佩,那腔調卻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常山長公主滿心期待她的駙馬駕到,沒怎么留意他的神色,只心不在焉地客套:“哪里哪里,不敢當,足下過譽了。” 鐘薈掃了堂弟一眼便知必定有事發生,正思忖著,鐘蔚便到了,身后還跟著個約莫十四五歲的陌生少年郎。 司徒姮一見鐘蔚雙眼霎時一亮,仿佛有誰往里面投了兩顆星子,隨即便發現了他身后的少年,饒有趣味地“咦”了一聲。 那少年生得甚是清俊,與鐘九郎共處一室也不至失色,且服飾講究,舉手投足也很端雅,一看即知出自名門世家,鐘薈將他打量一番,卻猜不出那少年的身份。 常山長公主欣賞了一會兒美少年,把目光又轉回了駙馬臉上,毫不掩飾地朝他粲然一笑,鐘蔚今日似乎興致頗佳,居然沒有橫眉冷對,反而報之以微笑。 鐘薈心道不好,她這兄長輕易不笑,一笑起來便如毒蛇昂首,山貓卷尾,絕不是好兆頭。 在好友和兄長之間,鐘薈沒有半點徘徊和躊躇,當即扯扯常山長公主的袖子遞過去一個警示的眼神。哪知道這為美色蒙蔽的長公主壓根不看她。 鐘蔚指了指司徒姮左手邊的空位,對那小公子道:“你就坐那里吧。” 常山長公主一顆心都系在駙馬身上,不過還是有旁的心勻給筍尖般鮮嫩的美少年,向他揖揖手道:“敢問小公子如何稱呼?” 那少年似乎有些羞澀,也回了個禮:“在下蘇斐。” “啊呀真巧,”司徒姮連忙套近乎,“區區也姓蘇,咱們真是有緣……”話一出口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這姓蘇的世家,整個大靖除了扶風蘇氏似乎別無分店啊! 常山長公主不敢再問下去,卻聽鐘蔚悠悠道:“可不是有緣么?”說著沖那少年道:“這位蘇公子同是扶風人士,你說巧不巧?” 蘇小公子頗為不解,他左思右想,族中若是有這樣姿容出眾氣韻高華的年輕郎君,他沒道理一無所知啊,便羞慚地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名諱?” 常山長公主只得冒著叫人戳穿的風險道:“在下蘇晢,‘明星晢晢’之晢。” 那少年一張臉變得白中帶青,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怒的,顫抖著聲音道:“不可能!你不是蘇晢!扶風蘇氏只有一個蘇晢,是我阿耶!” 方才看得如墜云霧的眾弟子頓時一片嘩然。 這場面實在是慘不忍睹,鐘薈拿袖子捂住了臉,鐘蔚卻是老神在在,看看蘇小公子,又瞟瞟常山長公主,撫了撫下頜道:“想不到令郎已經這么大了,真是看不出來。” 第130章 常山長公主只知她有位名叫蘇晢的遠房表兄, 哪知表得遠了年歲便沒個定準,那位蘇表兄比她足足大了近二十歲, 連兒子都能娶媳婦兒了——而她至今蹉跎著,看上的駙馬還不省心,成日里想著給她挖坑,真真人比人氣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