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八) ō㈠8℃ō.℃ōм
不知什么時候,羽衣竟然出現在他的身后,金色的眸子露出看透一切的神采,他看了一眼思鏡的尸體,口中嘖嘖兩聲:“早說過你二人無論如何都未必會有好的結果。” 起畫半響才回過神來,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顫抖得讓他以為自己墜入了冰窟:“羽先生……為何……” 羽衣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看著他,說道:“凡人是很脆弱的,誰能接受愛人紅顏永駐,而自己卻日漸衰老呢,與其讓你看到她越來越丑陋的模樣,不如趁著這張臉還沒有丑到極致,死了算了。” “我從未覺得她丑。”起畫看向羽衣,他就像丟了魂一般,“我愛的哪會只是這具軀殼……” “嘖嘖,所以是凡人。” “那先生當日為何幫我們?” 這個問題讓羽衣瞇了瞇眼睛,沉默了。 沉默到起畫以為他不會再回答,他卻開口了:“她,有我一位故人叁分的樣子。” 起畫半響不語,卻突然直直跪下:“求先生再幫我一次。” “啊呀……”羽衣后退兩步,避開了這個大禮,“這種逆天改命的事情不要找我哦,我不想遭天譴的。” 起畫卻仍堅持:“我知道我與她本沒有緣分,此生已是我強求,但我不能想象往后漫長的歲月中再無她的身影,求先生為我和她再尋一份姻緣。”?о⒅й.?ом(po18n.) 像是聽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羽衣笑了起來:“但她每一世都會是不同的模樣,可能美麗,也可能丑陋,更有可能身有殘疾,而且她并不記得你,這樣你也要繼續嗎?” “我看得豈是這般虛像?”起畫反問道。 “往后漫長歲月,只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未知,這般孤寂的滋味你可能承受?” “那先生尋那位故人多久了?”起畫直直地看著羽衣的眼睛。 他的眸子忽閃,卻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只是輕笑:“七百年。” “那我也可以。” “那我要你千年修為。”羽衣倒是不客氣。 “可以。”即便明知失去了千年修為,他幾乎如同新生的小妖一般羸弱,但起畫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成交。”羽衣的眸子里閃著狡黠的光芒。 只見他在起畫的眉間一點,一個泛著紅色光芒的珠子便到了手中,與此同時,起畫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虛弱,他晃了晃身,扶著身邊的桌角,才勉強站住。 然后羽衣又拍了一下思鏡的頭頂,一絲游魂幽幽出現,他一把將其擒在手中,另一只手探入其中,不知將什么拉扯了出來,似乎這樣并不舒服,并無意識的游魂開始掙扎起來,起畫在一旁露出擔憂的神色。 “你不必擔心,幸好她往后幾世都不再與帝王有糾纏,不然神仙在世也改不得她的姻緣,倒是我得跑快點,不然閻君抓到我亂改人命,怕不是要與我糾纏不休。” 說著,將從魂中拉出的東西隨手丟掉,那東西不等落地就飄散不見,然后又將方才從起畫那里拿到的珠子,放入游魂之中,不一會兒,這本是淺白色的魂魄,居然泛起了紅光。 然后他將珠子拿出,收入懷中,對起畫說道:“往后生生世世,她都必定會被你所吸引,你最好找到她快一點,不然小姑娘就要孤獨終老咯。” 聽完羽衣的話,起畫直起身來,深深一拜。 隨即羽衣的身影就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句話。 “后悔了便來找我吧。” “所以你后悔了。”方慈嗑完了一把瓜子,雖然腳下就是垃圾桶,但是她毫不客氣地把瓜子殼都吐在了羽衣的手里,盡管他抗議了幾次,但是統統無效。 “是的,我后悔了。”起畫平靜地說道。 “嘖嘖嘖,男人的嘴果然騙人的鬼。”方慈吐槽道。 羽衣卻問道:“她這七世,可有自然終老過?” “僅這一世,她患有阿爾茲海默癥,未曾有過自殺的念頭,其余六世,都如同第一世一般,自殺。”起畫平靜地敘述著他所愛之人的命運。 “啊?”方慈瞪大的眼睛,“為什么啊?” “剛剛不是說了,哪個凡人受得了愛的人一直年輕,自己卻逐漸變老啊。”羽衣給方慈一個白眼,“有沒有聽啊。” “嘖嘖。”方慈像當年的羽衣一般,發出嘖嘖的聲音作為回應。 “那你想如何呢?”羽衣問道。 “讓她自由。”起畫閉上眼睛,試圖掩蓋自己眸中的不舍,“去過一個普通女孩應有的生活。” “哦?”羽衣挑眉,唇角揚起微笑:“那你這次打算拿什么換呢?” “我這條命。” “啊呀啊呀啊呀,這可是大禮了。” “但是要等我照顧她終老之后。”起畫睜開眼睛,又補充道。 “你有妖術,將她的病治好不就行了?”方慈問道。 起畫搖頭:“那樣她便會自殺離我而去。” “阻止不了?”方慈納悶,妖怪阻止不了一個凡人的自殺? “阻止不了,沒有人能阻止一個決心去死的人,妖也不能。” “好了好了,故事聽完了。”羽衣將手里的瓜子殼扔進垃圾桶,然后對著起畫說道:“記得你的承諾。” “必不會忘,謝謝先生。”起畫深深鞠躬,然后便消失了。 “嘖嘖嘖。” “嘖嘖嘖。” 方慈坐在沙發上,接連咋舌。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樣?”一直沒有說話的夏如是突然出聲。 “我什么?”方慈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思鏡。” 方慈想都不想,便道:“哪有這種好事,都老成人瑞了還有漂亮小伙子喜歡,要是我,高興還來不及。” “怎么不讓我遇上這種好事啊。” “你肯定遇不上,再過五年,你臉上有了皺紋,我就去找別的美女蹭住。”羽衣在一旁補刀。 “那你最好現在就滾出去……” “那十年吧。” “滾出去。” “二十年?” “滾。” 過了一段日子后,羽衣帶回了一個好看的小鳥標本,是一只小畫眉,紅褐色的羽毛,眼周白色的花紋斜著到耳洞,栩栩如生的樣子,擺在了客廳當作擺件。 確實好看,方慈對羽衣的審美表示了贊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