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三人對視了片刻，臉色似乎有些猶豫，只是他們最后也沒說什么，讓路玖玖不要等太久之后便結伴離開了樓下，一同前往食堂解決溫飽問題。

    路玖玖收回了目光，繼續看著黯淡的手機屏幕發呆出神，人來人往的學生們都不免分出目光來看向這個可愛的女孩子，心底猜測著她在這邊等候的原因。

    一定是等男朋友吧？看她那失落的眼神，很有可能還被男朋友給放了鴿子？

    此獠，人人得而誅之！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來往的人換了一群又一群，唯一不變的是寧源他一直沒有出現。這時手機屏幕忽而被新消息點亮，路玖玖愣了片刻，滿心歡喜地拿起看了一眼，情緒卻重新變得失落了起來。

    【玖玖，班主任說一會要點到統計人數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沒有收到寧源的回復卻收到了室友的提醒，她似乎已經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路玖玖忍不住抬頭又看了遠處一眼，心底最后一絲期待在人海里落空，眼神也漸漸黯淡。

    女孩有些沮喪地抿了抿嘴，捧著手機想給寧源發些什么話，可是臨到此時心底卻被不安給填滿，根本想不出什么話好說。

    想讓他明天陪自己去買顏料的愿望也沒法當面對他說出口…路玖玖隱隱察覺到了某些細微的變化，這變化讓她手足無措，一顆心無處安放，她感覺到了變化在哪里，卻沒法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種變化。于是她只好對著心里的自己安慰道：

    只是你想多了，寧源怎么可能會不理我呢？

    他是生氣了么？可是他明明說過就算再生氣也不會不理我的…他保證過的。

    她一面這般寬慰著自己，一面緩緩離開了寧源宿舍樓下。直到這個時候藏在遠處等候的寧源才敢慢慢從遮擋物里走出來，他望著路憨憨落寞離去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幾條未讀消息，神色很是復雜。

    還好，還好忍住了…剛剛差一點就想沖上前去了。

    他和這個女孩之間經歷的遠比其他人要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放棄戀愛的心思和她做朋友也遠比和顧觀雪重新做朋友要難得多。寧源一直以為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甚至也經歷過和顧觀雪的失戀他怎么也應該忘記曾經對路憨憨的感情了。只是在看到女孩沮喪難過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想上去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就像是本能一樣。

    他知道自己其實對路玖玖還有眷戀，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友誼關系其實遠比一般的異性好友要來得親密——寧源很清楚沉溺于這樣的關系對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此前他從未想過把這段藏在陰影里的關系拿出來放在陽光下。冷靜而理智地去著手解決。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假裝曾經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騙自己說一切照舊。和以前一樣繼續陪在女孩身邊。

    人們常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可惜有些告白注定是有時限的。

    他緩緩走出，等到路玖玖差不多快到自己學校的時候這才給她回復了一個消息：

    【怎么了？我剛剛在來學校的路上。】

    屏幕上方很快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小字提示，這個提示一直維系了許久，最后停頓消失，路玖玖回復道：

    【沒什么…就是想問一下明天你有沒有空陪我去買顏料，之前的都用完了…】

    【明天啊，明天我有正事兒。這樣，我叫小零兒陪你去吧。待會我讓她和你聯系一下。】

    【喔…】

    輸入中的提示小字再度出現，只是這一次依舊和剛剛一樣沒有出現什么話，路憨憨糾結了好半天選了一個笑容表情包發了過來。

    對話停留了這里沒有新的回復，路玖玖抬眼看了看周圍的景物，眼神有些茫然失措。她忽然有一種錯覺，屏幕那頭的少年在某一個九月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一點一點地占據她幾乎全部的青春回憶，如今仿佛又要在這個九月慢慢倒退著和她揮手道別，消失在她的視線和回憶里。

    這算是…告別的預兆么？

    女孩輕輕握緊了手機，小聲地告訴自己說道：

    “不會的，寧源不會離開我的。”

    “他保證過的。”

    ……

    同樣是等待，路玖玖最終落寞離去沒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而顧觀雪卻如愿等到了姜滿月的出現。她們在眾人面前短暫地交鋒了片刻，隨后并肩離去，表面上波瀾不驚甚至有點小親密，實則背地里一直在用氣勢對抗。

    這對發小姐妹同行來到了姜滿月的寢室前，顧觀雪正想伸手幫姜系花把行李箱一塊提上去，沒曾想卻被對方給擋了下來：

    “不必了，謝謝你送我到這里，后面我可以自己走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姜天帝淡淡開口，言語間隱隱有讓雪寶哪涼快哪待著去的意思。顧觀雪聞言微微瞇起了雙眼，笑容燦爛：

    “你這就未免太過生分了吧滿月，好歹我們也一起走了這么多路，說讓我走我就走？”

    “那你還想怎么樣？”

    “總得讓我送你到寢室吧？反正我也是女生，不至于被宿管阿姨給攔下了。”

    “顧觀雪，我已經拒絕你了。”姜滿月眼神微芒閃爍，冷聲道：“你已經沒有理由繼續跟著了。”

    “我知道，但是誰也沒規定拒絕之后不能繼續啊。”雪寶笑瞇瞇地回道：“咱們倆一起長大的，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吧？被拒絕了一次就放棄？你第一天認識我？”

    “所以你現在是在耍無賴？”

    “這怎么能叫耍無賴呢？”雪寶很是無辜地攤了攤手：“滿月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我開始耍無賴，陣仗絕對比現在的要大。”

    “可你已經輸過一次了。”

    “我知道呀。”

    “那他做了什么事情讓你死灰復燃了？”

    顧觀雪撇了撇嘴，很是不滿地回道：“能不能不要用這么敗犬的形容詞說我，什么叫死灰復燃，就不能叫涅槃重生么？有你這么埋汰發小閨蜜的嗎？”

    “對我而言沒有區別，反正都是一樣的。”姜滿月眼神冷冽：“你在逃避我的話題…你們最后一晚到底說了什么？”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屑于問呢。”雪寶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你這算是開始急了嗎？”

    “……”

    姜滿月不答話，只是依舊眼神冷冽地望著雪寶，女孩被這樣充滿壓迫感的眼神盯著也沒有絲毫的不適，只是自顧自地滿意笑道：

    “這樣的掌控欲才算正常的姜滿月嘛，要是你早一點表現得這么在乎，我也不至于一直被你的偽裝給欺騙到。”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這一點，說不定也就能更早一點和他敞開心扉解開心結呢？”

    姜滿月：“就這？”

    雪寶：？

    “你的語氣是不是有什么不對…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挺不容易的好嘛。”雪寶很是不滿道：“明明自己已經夠煎熬了，還有你這么個不講道義的發小瘋狂在我糾結的時候挖墻角…姜滿月，你是不是搶我喜歡的東西搶上癮了啊~真是的，從小就這樣。”

    “你這話說得真是自大，他什么時候成了你的墻角了？”

    “行行行。”雪寶嘆了口氣：“差點成了我的墻角行了吧…這還真是虐夫一時爽，追夫火葬場啊…哎喲頭疼頭疼…我現在的壓力可是比你大多了。”

    “你終于承認自己現在正在追他了？”

    “為什么不承認？這有什么不好承認的。”雪寶指尖撩動酒紅色挑染的發絲，發尾被卷成了一個小圈，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就是喜歡他啊。”

    “非常非常喜歡他，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我們女孩子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搞到手！”

    “姜滿月，你該不會怕了吧？”

    “……”

    “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姜滿月嘲諷道：“怎么，現在不怕他不能和你走到最后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意義嘛？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顧觀雪滿不在乎地說道：“雖然我以前一直信奉這么個道理，可是真的事到臨頭的時候才發現道理說一千遍也不代表你真的會認可，只有真正經歷過才會懂得。”

    “我喜歡的人這么優秀，我應該對他有信心才是。就算我最后會回去接受家里的壓力，但是有他在的話…有些問題其實也不是這么難面對嘛。”

    “還真是個遲來的覺悟。”姜滿月瞥了雪寶一眼，“但是你真的覺得這有用嗎？”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之前輸得一敗涂地，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姜滿月拉動行李箱朝著前方走去，聲音從前方輕輕傳來，像是帶著目空一切的傲氣：

    “我能把你一步步打成心如死灰，就不怕你再一次復燃。”

    “……”

    “說大話也不怕閃著舌頭。”雪寶小聲地嘟囔了一句，隨后用力對著前方揮了揮手，大聲糾正道：

    “不對，是涅槃重生！”

    她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望著前方離去的姜滿月的背影，自顧自地開口道：

    “就算是死灰，但是只要有一點火種，誰能保證我不能星火燎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