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氣氛正經，沉默相對，無端生出幾分尷尬的氛圍。

    林楚歌反而忍不住笑。

    裴舟抬眼看過來，她笑吟吟回望，頗沒有情趣發問：“咱們今天aa嗎？”

    裴舟問：“aa？”

    林楚歌含笑問：“或者我請客？”

    “你之前請過我吃飯的?！?/br>
    “不能總是讓你付賬，何況今天是我找你出來，對不對？”

    裴舟扯了下嘴角，笑容淡淡：“不對?！?/br>
    “下次有機會你再請回來唄。”

    他平靜給出建議后又問：“現在能說了嗎？”

    “你今天找我出來，是有什么事？”

    林楚歌點點頭：“嗯?！?/br>
    “不過你等我想一想要怎么說……”

    她 * 會想到找裴舟聊關于她舅舅的事情，與其說希望裴舟幫她出主意，不如說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在有限的人選當中，這個人是她有一定的信任且相對合適的。

    林楚歌沉吟中慢慢開口道：“有一個人，長輩，你覺得他一直對你很好。”

    “但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可能其實不是這樣的。”

    裴舟安靜聽到這里，冒出來一句：“這不是裴華峰？”

    林楚歌：“……？”

    她瞬間破功，笑了笑：“我沒有說你爸爸?！?/br>
    “我說的是我一個長輩。”

    笑過又對裴舟生出心疼的情緒。

    林楚歌收斂笑意，斟酌著問：“你和你爸就是這樣關系變差的嗎？”

    “差不多吧。”

    裴舟沒有避諱這個話題，“當然，對于別人來說，他大概還是一個好爹?！?/br>
    林楚歌見裴舟沒有太抗拒聊這些，試探著問：“是不是以前，你們還住在一起的時候，你爸爸總是偏袒他另外的孩子？后來你對他失望了，才一個人出來住？”

    “不是?！?/br>
    裴舟揚一揚眉，“我搬出來的時候，我那個弟弟還在他媽肚子里?！?/br>
    林楚歌剛剛沒有用“你弟弟”之類的稱呼，是由于不大確定裴舟介意不介意。此時得以確認裴舟自己的措辭，她收起幾分小心，問：“那是……因為什么事？”

    “我媽走了沒兩年，他和別人結婚，組建了新家庭?！?/br>
    裴舟說，“我那個后媽很快就懷孕了?！?/br>
    “裴華峰很高興，請了幾個保姆，把我那個后媽伺候得很好?！?/br>
    “但是有一天，她摔了?！?/br>
    林楚歌微怔，重復裴舟的話：“摔了？”

    她記得宋泊年和她提過，裴舟是有個弟弟的，那應該沒什么事？

    “對，摔了，就摔在我面前。”

    裴舟回憶起這件事，仍感到異常可笑，于是他嘴角掀起嘲諷的弧度。

    “當時我準備伸手去扶她起來。”

    “裴華峰出現了，她告訴裴華峰，是我推她的，但她不怪我?！?/br>
    林楚歌愣住。

    裴舟說：“這件事讓我意識到在我mama走后，我其實也已經沒有爸爸了?！?/br>
    “一個人住挺好的。”

    “光是不用天天對著倒盡胃口的人，就挺好的?！?/br>
    林楚歌初次得知裴舟經歷的這些事，單純想象一下自己如若有相似遭遇該多傷心難過，便無法不心疼他。她輕嘆一氣，臉上顯出不忿：“我后悔了，當初應該多兇你爸幾句，這都太便宜他?！?/br>
    裴舟反笑：“你要再來一次，你爸媽該上門找我談話了?！?/br>
    林楚歌根本笑不出來，也沒辦法和他打趣：“難怪你都不愿意花他的錢。”

    “我以前又自作主張了?！?/br>
    “換作是我，恐怕也很難不和你一樣抵觸?！?/br>
    裴舟幫她倒了杯茶：“打住?！?/br>
    “我覺得你那個時候說得挺好的啊，花這種人的錢根本不用心疼。”

    “反正我不花，也有人幫他花，不如我自己來?！?/br>
    “不能被冤枉還沒錢是不是？”

    裴舟說這些的時候， * 語氣格外平靜。

    正因平靜，讓林楚歌更難受，誰不想要在爸爸mama的寵愛里長大呢？

    她扁一扁嘴巴：“裴舟……”

    “你要是心里難受，也別強撐著，別勉強自己?！?/br>
    裴舟問：“你不懷疑我在撒謊？”

    林楚歌理所當然反問：“你為什么要對我撒這種謊？”

    緊接著她繼續說：“何況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爸。方高杰那事，他當時都沒有弄明白前因后果，直接訓你，話說得那么難聽，這種反應本身足以說明很多問題?！?/br>
    “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不愿意聽你解釋。”

    “那我為什么非得要懷疑你？”

    林楚歌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裴舟移開視線，說：“那你真不是一般的好騙?！?/br>
    林楚歌：“??？”

    “事情是真的，不過算不上什么了?！彼f，“介懷自然不會說給你聽?！?/br>
    裴舟朝林楚歌看過去，想她替自己傷心難過、委屈不平，臉上有了點笑：“我姥姥姥爺告訴我的，我和裴華峰這個人沒有當父子的緣分，強求不了，那就不強求，沒必要讓自己一直為這個難受?！?/br>
    “所以你打住。”

    停頓一下，他又說，“不是要聊你的事么？怎么變成聊我的事了？”

    林楚歌感慨：“姥姥姥爺真好?！?/br>
    裴舟笑：“林楚歌同學，你醒一醒，那是我的姥姥姥爺?！?/br>
    林楚歌也低頭笑一笑。

    之后，話題終于轉回來了：“我現在只是懷疑那個人，但我沒有證據?！?/br>
    “我怕會是誤會，冤枉人，影響感情?！?/br>
    “更怕實際上不是誤會，放任下去到時候會出大事，就來不及了?！?/br>
    雖然不清楚林楚歌指的人是誰，但不妨礙弄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以及她的苦惱，裴舟思索中問：“關系到什么？是你爸媽的感情，還是其他的什么東西？”

    林楚歌搖頭：“不是我爸媽?！?/br>
    她輕唔一聲對裴舟坦白：“大概是，關系到我們家公司。”

    裴舟看一看林楚歌，飛快說：“這么大的事情，憑你管不了?！?/br>
    林楚歌：“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才更頭疼。”

    她灌下一小杯冷茶，嘆氣，“這個時候，多希望自己已經長大了?！?/br>
    裴舟卻問：“關系到公司的事你怎么會知道的？”

    “難道你其實三頭六臂，天天忙著上學，還有精力cao心你們家的公司？”

    林楚歌氣哼哼：“我如果有三頭六臂，第一個必欺負你?！?/br>
    “不過你說得對，這么大的事，我管不了，你也幫不了我什么忙?！?/br>
    “我是想找個人說一說?！?/br>
    “否則只能憋在心里，太難受了?！?/br>
    這是信任他。

    裴舟在心里得到個結論，把一碟甜點往林楚歌的面前送：“嘗嘗這個。”

    “沒必要太難受?！?/br>
    “想不出辦法，不如先做好自己的事，當走一步看一步?！?/br>
    林楚歌朝裴舟眨眨眼。

    裴舟說：“如果真的是狐貍，遲早露出尾巴，不要錯過就是?！?/br>
    林楚歌用力點頭 * ：“有道理！”

    裴舟垂眼，默默喝一口茶，又聽見她問：“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學習？”

    “明天就初八啦?！?/br>
    “休息夠了，差不多該收拾心情，繼續補習了。”

    裴舟：“……”

    他給出自己堅定的答復：“拒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