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這個看得可真遠，我能看到遠處的房子了，哎，那是什么？哎？”

    沈蜷蜷聽見褚涯的連聲驚訝，心里的好奇終究大過怒氣，便放開棉帽護耳，悄悄睜開眼。他瞧見褚涯手里拿著個花花綠綠的奇怪東西，正舉在眼睛前望著遠方。

    “那是超市吧，我能看見超市，有意思。”褚涯自言自語。

    沈蜷蜷盯著他看了幾秒，又微微抬頭去看遠方。

    “來，你也來看，快來?！瘪已某斐鍪?。

    沈蜷蜷不情不愿地問：“那是什么呀？”

    “剛才不是說了嗎？望遠鏡。給你做的。”

    “給，給我做的？”

    “當然了?！?/br>
    沈蜷蜷便慢慢站起了身，褚涯將望遠鏡遞到他眼前：“看遠處，能看得很遠。”

    沈蜷蜷探著腦袋往里看，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這是，這是望遠鏡嗎？”

    “對?！?/br>
    “它，它是做什么的？”

    褚涯勾了下唇角：“哄小孩的?！?/br>
    “哦，哄，哄小孩的。”沈蜷蜷煞有介事地點頭。

    “哄著你別亂發脾氣。”

    這望遠鏡其實沒有鏡片，不具備望遠功能，但圓筒也有一點聚焦功能，加上心理作用，沈蜷蜷便附和地點頭：“真，真的可以看得很遠……哈，真，真的可以看很遠?！?/br>
    他滿臉都是興奮，餅干也被拋在腦后：“我能看到林多指他們在起床了，我看到他們在洗臉……我看到虱子王頭上的虱子……”

    沈蜷蜷玩了一會兒望遠鏡，在褚涯的吩咐下繼續去找空瓶和紙筒，褚涯一口氣又給他做了好幾個。

    “這么多嗎？這么多呀?！?/br>
    沈蜷蜷喜不自勝地摸著望遠鏡，一個個遞到眼前看。褚涯卻在做好最后一個望遠鏡后道：“把這些拿去送給你宿舍的小孩吧。就是那什么多指和方方圓圓的?！?/br>
    沈蜷蜷將所有望遠鏡都抱在懷里，扭過身去：“不。”

    “我做了這么多，你一個人也玩不過來?！?/br>
    “可這些是你給我做的?！鄙蝌轵椴簧岬剜洁?，將一個快要摟不住掉下去的望遠鏡用下巴抵住。

    “我以后還可以給你做?！?/br>
    “不。”

    褚涯沒有做聲，沈蜷蜷警覺地回頭看了眼，見他盯著自己，又趕緊轉身背對他，像是一只護食的小狗。

    “你昨天不是很傷心嗎？說你宿舍的小孩不和你玩了。我給你做這些望遠鏡，就是讓你們和好的?！瘪已牡馈?/br>
    沈蜷蜷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道：“是我不和他們玩了?！?/br>
    “那是誰難過了一整天？”

    “反正，反正不是我?！鄙蝌轵閿Q著脖子道。

    他抱著望遠鏡走出幾步：“我可以撿餅干和面包給他們，最好吃的都給他們，什么都可以給。但是這個不給，這是你給我做的。”他轉頭偷覬了眼褚涯，見他緊抿著唇，又氣咻咻地補充：“好吃的我也只給柳四斤和林多指?！?/br>
    褚涯有些無語：“那我再給你做幾個呢？”

    “那也全是我的！”

    沈蜷蜷回了福利院，鼓鼓囊囊的挎包里裝著那一堆望遠鏡。他不是想要送給別人，而是想帶回宿舍，要顯擺給他們看。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說出這望遠鏡是沈喵喵給他做的。

    他回到16宿舍時，小孩們剛洗漱完，還沒有去食堂，林多指將裝著洗漱用品的小盆放到床底，和他打了招呼：“沈蜷蜷?！?/br>
    “林多指?！?/br>
    其他小孩也看向沈蜷蜷，卻都沒有說話。

    沈蜷蜷滿臉冷漠地坐回自己床上，掏出一個望遠鏡，又喊了一聲林多指。

    林多指轉回頭，沈蜷蜷的眼睛從紙筒中央看出去，對他嘿嘿笑了一聲。

    “這是什么？”

    “望遠鏡。”沈蜷蜷將紙筒轉向其他小孩，看見他們都扭頭看著自己，聲音又洪亮了幾分，“可以看很遠的望遠鏡。”

    林多指坐到他身旁，眼睛從紙筒的另一頭看進來，兩個小孩對視著眨眼睛。

    “嘿嘿。”

    “嘿嘿?！?/br>
    沈蜷蜷便從挎包里取出另外一個，嘴里對林多指說著，眼睛卻看著其他小孩：“這個送給你?！?/br>
    “還有我的嗎？”

    “嗯，你是我的好朋友，這個就是給你的。”沈蜷蜷將好朋友三個字說得很響，又拉開自己挎包，“看，里面還有好多個。”

    “你是哪兒來的？”

    沈蜷蜷正要回答，便想起褚涯的交代：“你別問啦，如果別人問你的話，你也不要說是我給你的?！?/br>
    “好。”

    林多指歡喜地看著望遠鏡，沈蜷蜷得意地給他講述，眼睛繼續瞟著另外的人。

    其他小孩都盯著那望遠鏡看，但沒有上前詢問。唐圓圓放好自己的小盆，說了聲去食堂，他們就一塊兒走向了宿舍大門。

    沈蜷蜷突然就不想再講下去了，嘴角癟了兩下，興致缺缺地對林多指道：“走吧，我們去吃飯?！?/br>
    “好。”

    沈蜷蜷到了食堂，也看見了柳四斤。他沒有像在宿舍里那樣大聲顯擺，只將望遠鏡偷偷塞給了她。

    “送給你的?！?/br>
    “好好看啊。”

    “嗯……你不要給別人說是我送給你的?！?/br>
    “我知道，是你哥哥做的吧？”柳四斤很聰明。

    “嗯，他就這樣歪著脖子做。”沈蜷蜷歪著腦袋道。

    柳四斤也很歡喜，將望遠鏡給身旁的女孩兒看，那女孩兒撇了撇嘴：“臭男人給的東西，我才不稀罕?！?/br>
    “又沒讓你稀罕，哼?！?/br>
    “哼。”

    沈蜷蜷排著隊，不斷去看聚在一起說話的其他小孩，緊緊抿著唇。

    唐圓圓在他身后給其他人講：“今天的豆餅好圓，很圓很圓。”

    “有望遠鏡圓嗎？”沈蜷蜷突然扭過頭，眼睛盯著地面，略微帶著一絲別扭。

    “什么啊?！?/br>
    沈蜷蜷摸出一個望遠鏡，默不作聲地拉過唐圓圓的手，放進了他的手心。

    “喏，你看看，有這個圓嗎？”他小聲問。

    唐圓圓看著手里的望遠鏡，又看看沈蜷蜷，也小聲回道：“沒有這個圓?！?/br>
    “嗯，這個望遠鏡特別好，你舉起來看……別看我，看遠的地方。”

    “哇，我能看得好遠?！?/br>
    其他小孩默不作聲地圍了上來，沈蜷蜷咬咬牙，將剩下的望遠鏡都給了他們。

    “我看到院長了?！?/br>
    “我看到量子獸了，量子獸在叫，嘎嘎嘎地叫?！?/br>
    “我看到克科鎮了?！?/br>
    “我能看到云巔了。”

    唐圓圓放下望遠鏡，對沈蜷蜷道：“其實我昨晚上還是給你打開被子的?！?/br>
    “我還把我的鞋子擺在你床邊的?！标惡榱烈驳?。

    “你今天早上的被子是我疊的?！蓖跣〖毨∩蝌轵榈氖?。

    小孩們冰釋前嫌，又親熱地聚在一起嘻嘻交談，互相看對方的望遠鏡。

    第38章

    沈蜷蜷介紹完望遠鏡, 高興地晃著腦袋，轉頭時突然看見王柱生正盯著自己，還在扯他哥的衣袖。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連忙提醒其他小孩：“快藏著呀，快藏著, 王柱生看見了，他要讓他哥來搶了?！?/br>
    小孩們連忙收好望遠鏡, 看見王成才滿臉不耐地訓斥他弟，王柱生往地上一躺, 迅速蹬著腿轉起圈, 被王成才拎起來扇了兩下屁股。

    “哇……”

    “你給我起來?！?/br>
    “我不嘛，我要那個, 我就要那個?！?/br>
    “行行行，你別嚎了, 我去給你拿行不行？”

    見王成才看了過來，大家都抱緊望遠鏡往后退，一直退到墻邊擠成一團，像是一群瑟縮的小鵪鶉。

    王成才目光落在他們手里的望遠鏡上, 大步往這邊走，小孩們都驚慌地往門口挪，準備逃出食堂。

    但食堂門卻在這時被突然推開, 劉院長和陳管理長出現在了門口，劉院長側過身讓路，對著身后人介紹：“現在是早餐時間, 所有的孩子都在這里。”

    當幾名身著軍裝的軍官走進食堂時, 喧嘩吵鬧聲頓時消失, 正氣勢洶洶走向小孩們的王成才也停下了腳步。

    幾名軍官走到食堂最前方, 將裝著豆餅的鐵桶推遠了些。為首軍官抬起眼，目光掃過下方的小孩，整個食堂鴉雀無聲。

    “大家都不用慌，我姓張，你們可以叫我張上尉。我問一點事情，問完就走，不會耽擱你們吃早飯?！睘槭总姽倌樕下冻龊吞@的笑，“你們最近有見到過陌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