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垃圾養你啊!小哥哥! 第44節
搬家的話越快越好,不能拖延。褚涯將兩件雨衣都做好,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他沒有讓沈蜷蜷睡覺,一直陪他說著話,不時摸摸搭在取暖器上的衣物。 到了十一點時,沈蜷蜷開始不停打呵欠,只勉力撐著眼皮和褚涯說話。褚涯再摸了下衣服,確定已經可以穿了,便讓沈蜷蜷起身,兩人現在就離開鐵皮屋。 “我們為什么要走?這是我的辦公室,是我們的宿舍!我才不走!”沈蜷蜷睡意頓消,滿臉驚愕地道。 褚涯將物品一樣樣往編織袋里放:“這里不能呆了,我們必須另外找個地方住。” “為什么?”沈蜷蜷對搬走這事很不能理解。 褚涯道:“我們要趁晚上搬家,白天容易被發現。” “可是為什么要搬家?”沈蜷蜷擰起了眉頭。 褚涯沉默著,沈蜷蜷抿緊唇看了他片刻,突然抓起床上的斷臂小熊狠狠砸了下:“不能走,都不準走!” “你不要發脾氣。”褚涯道。 斷臂小熊滾到了床里邊,沈蜷蜷爬過去拿起,轉頭看了褚涯一眼,又高舉小熊,再一次砸在床上。 他指著小熊,提醒似地對褚涯道:“它不聽話,你看它,你看。” 褚涯輕輕嘆了口氣,只得道:“今天是不是有人去你們福利院了?還在福利院里找人?” 沈蜷蜷原本還要去抓小熊,聽到這話后停下動作,臉上的怒氣頓時散去,神情變得驚慌起來。 褚涯黑亮幽深的眸子看著他,繼續道:“其實他們要找的人就是我,要把我從深淵帶走,帶去云巔關起來。如果我們還住在這里的話,我有很大可能會被他們發現。” 褚涯每說一句,沈蜷蜷臉色就白上一分,最后半張著嘴呆坐著,滿臉都是驚慌。 褚涯挨著他坐下,拿走他手里的小熊,左右翻看了下,低聲道:“別打它了好不好?它已經沒有了胳膊,摔著多疼。”接著又問小熊:“你愿意從這里搬去其他地方住嗎?”他的手壓了兩下熊腦袋,像是玩偶在點頭:“我愿意……” “它又不會說話,是你在說。”沈蜷蜷垂下頭,聲音已小了不少,不待褚涯開口,他又道:“我不要你被他們抓走。” 褚涯默然片刻:“嗯。” “他們要是敢抓走你,我就要打他們。” “嗯。” “我要使勁打,打得他們害怕。”沈蜷蜷又提高了音量,他抬起頭,滿臉激憤地去抓小熊,“我要把他們撕爛,我要派量子獸去咬死他們,把他們捅上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個對穿!” 褚涯忙將小熊拿到一旁:“我知道,但別撕錯了,這是你的玩具,不是他們。” 沈蜷蜷恨恨地想了會兒,又問:“那我們以后還能搬回來住嗎?” “也許吧。”褚涯回道。 “也許是什么?” “也許就是……可能會搬回來吧。” 褚涯其實知道不會再回到這鐵皮屋,包括深淵都呆不了太久。但沈蜷蜷沒有再反對,只去拿褚涯手里的斷臂小熊。褚涯見他情緒已經穩定,這才遞出小熊,沈蜷蜷便將它塞進了床邊的編織袋里。 “來穿吧,衣服都烤干了,熱乎乎的。” 褚涯抖了抖手上的衣服,給沈蜷蜷一件件穿上。 他一邊穿衣一邊看著沈蜷蜷,心想等到云拓來了,他就回到云巔,救父母,收拾顧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去天使福利院接走沈蜷蜷。 到時候請求父母收養他,就住自己隔壁那個房間,也方便自己督促他改掉那些不愛干凈的壞習慣…… 還得找個學校念書,已經六歲了,連四五六都不會,只會數個一二三。 兩人一起收拾東西,這些天經過褚涯的手,屋子里多出了不少物品,將棉被取暖器工具箱等等東西都裝好后,屋內地面出現了三個大編織袋。 “三二一宿舍的那些寶貝就不帶了吧?它們不用跟著我們搬家。”褚涯見沈蜷蜷面露遲疑,又道:“你不想搬宿舍,它們可能也不想呢?” “那就讓它們留下吧。”沈蜷蜷倒也爽快。 雖說那就是一堆廢品,但之前堆放得很整齊,透出明顯的人為痕跡。褚涯將它們弄散一地,再丟了些去衛生間,重新撒上塵土,讓原本干凈的衛生間看著也一團亂。 褚涯抖開一件剛做好的雨衣,套在沈蜷蜷身上,將人從頭到腳罩住。雨衣又肥又長,一直垂到地面,褚涯端詳著沈蜷蜷,摸著下巴思忖:“好像有點長了……過來。” 他又拿過剪刀,將雨衣下擺剪掉一圈,露出了沈蜷蜷的兩只腳。 “這個衣服好好看哦,哈哈。”沈蜷蜷抬手去摸塑料皮,搓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又朝褚涯興奮地笑。 褚涯拿過兩只塑料口袋,分別套上沈蜷蜷的兩只腳,在小腿上系好結。 “這又是什么?腳腳雨衣嗎?哈哈哈。”也不知道哪里好笑,沈蜷蜷一直笑個不停。 褚涯道:“不是腳腳雨衣,是雨鞋。” 沈蜷蜷抬了下裹得圓胖的小腳:“不是雨鞋,明明是腳腳雨衣,是腳腳豆餅……哈哈哈,腳腳豆餅,給你吃,好好吃……” 十分鐘后,鐵皮屋內的燈光消失。借著垃圾場大燈的光線,沈蜷蜷將放在屋旁的推車推來,和褚涯一起把四個編織袋都放了上去,再搭上塑料薄膜。 褚涯也穿好了雨衣,兩人在黑暗中忙碌一番,最后關上大門,朝著彌新鎮方向行去。 褚涯滾動身下輪椅,椅背后一條繩索拉著后方的推車,沈蜷蜷也撐著推車扶手一起用力。 “我力氣好大,這么多的東西,我都能推動了,你知道因為什么嗎?”雨點打得塑料雨衣啪啪作響,沈蜷蜷的聲音也很大。 褚涯知道他想聽什么,便順著問:“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呢?” 沈蜷蜷立即大笑:“因為我穿了腳腳雨衣啊,哈哈哈哈,因為腳腳雨衣啊。” 垃圾場的燈光穿不透大雨,彌新鎮比平常的夜晚更加黑暗一些。但因為嘩嘩雨聲,就算可見度極低,也比平常的死寂更令人安心。 褚涯用輪椅拉著推車,沈蜷蜷在后方推,兩人慢慢在彌新鎮的街道上前行。當路過那家面包鋪時,兩人很有默契地停了下來,褚涯坐在輪椅上等著,沈蜷蜷則跑去街邊,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長椅。 “孩子,人生就是這樣,與其不開心,不如和爺爺一起唱歌曬太陽——”沈蜷蜷念到這里突然停下,舉著轉方向盤的手沉默片刻,然后重新來了一遍:“孩子,人生就是這樣,與其不開心,不如和爺爺一起唱歌淋雨……爺爺的小車滴滴滴,噠噠噠,滴滴滴……腳腳雨衣滴滴滴,噠噠噠,滴滴滴……” 待到沈蜷蜷回到原位,褚涯才再次推動輪椅,拉著推車往前行。 “我們是要去打水的院子住嗎?那里面會遇到鬼的。”走入熟悉的小巷后,沈蜷蜷不太樂意地道。 “不在里面住,再進去一些。” 褚涯昨天上午到處逛時,在這小巷深處也發現了不錯的落腳點。 這條巷子兩邊都是小院,褚涯在經過其中一間時停了下來,推開左邊的鐵門:“到了,就是這兒。” 這是個套院,通過一條甬道穿過前面的院落房屋,后面還藏著一間小院,若不走進來的話很不容易發現。就算平常有人在院子里活動,外面也瞧不見。 后院有四間青磚平房,院子里也有洗衣臺和水槽。沈蜷蜷站在院中張望,褚涯便把推車拉去房檐下,接著伸手推門。 但那只沾滿雨水的手剛按上門板,便頓住了動作。 他感覺到自己沉寂已久的精神域突然震蕩,猶如一場瞬間爆發的地震,劇烈震動之下,連帶著精神域外殼也如地表般不斷擠壓、起伏,像是隨時都要崩塌,裂成無數碎片。 他腦中一陣眩暈,劇痛同時襲來,卻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同時隱約聽到沈蜷蜷驚慌的聲音:“沈喵喵,沈喵喵你怎么了……” 世界在褚涯眼前旋轉,拉出色澤詭異的扭曲線條。這一切都讓他心煩意亂,讓他狂躁不安,只想抓著什么撕毀,毀掉所見的一切。 一道充滿誘哄的聲音在他耳邊細語:“就是旁邊這個人,殺掉他,殺了他。” 褚涯慢慢轉過頭,變形扭曲的視線里,只看見一張驚慌的臉,嘴唇開合地朝他喊著什么。他不明所以地憤怒和狂躁,滿心都涌動著戾氣,只跟著那聲音喃喃重復:“殺了他,殺了……” 褚涯的目光落在那人細瘦的脖子上,緩緩抬起手。那道聲音也變得興奮,急促地催著他撲上去,用獠牙咬斷對方的喉嚨。 “咬死他,咬斷他的脖子,讓他不能發出任何聲音,把他咬死……” 褚涯看著自己的手指就要碰上那處脖頸時,沈蜷蜷的聲音也變得清晰。 “沈喵喵,沈喵喵,你怎么了?沈喵喵!” 這聲音直直闖入褚涯耳中,猶如在他腦里炸開了一道驚雷,壓過雨聲和低語,將那些混濁和暴戾一掃而空。 他倏地收回手,同時視野改變,眼前不再是沈蜷蜷和小院,而是那個滿是隕石和颶風的詭異空間。 他也再次和那只站在颶風中的黑狼對上了視線。 黑狼眼神冰涼,帶著獸類的嗜血和殘忍,爪子難耐地刨動著身下石塊,既焦躁又興奮。 褚涯之前并沒想到那奇怪的空間和自己有什么關聯,但現在他突然頓悟,這空間正是他的精神域。 是他那被顧麟損毀后的精神域。 曾經的那片冰雪世界已不復存在,冰川和雪原都化作隕石和颶風,整個精神域只一片黑暗和無序。 而他的量子獸銀狼在慫恿他去殺人,上一次是礦場工人,這一次是沈蜷蜷,并差一點就被它得逞。 褚涯定定看著黑狼,想到自己差點掐死沈蜷蜷,心里除了后怕和恐懼,還有對它的失望和憤怒。 “你想干什么?你想做什么?”褚涯啞聲問。 “吼!”黑狼左右踱步,那雙綠瞳帶著狡詐和邪惡。 褚涯控制不住聲音的顫抖:“你太可怕了,你想控制我?你想讓我變成一個瘋子?一個殺人瘋子?” “吼……”黑狼朝他齜著牙。 “不要企圖讓我傷害任何人,滾出去,離開我的精神域,滾。” 黑狼慢慢俯下身,像是想沖他撲出,眼瞳里射出冰冷寒芒。 褚涯伸手指著它厲聲大喝:“以后不要和我再有任何關聯。滾!馬上滾!遠離我!” 整個空間發出轟隆巨響,隕石相互碰撞成齏粉,颶風扭曲搖晃。而空間里也投入昏黃的光,像是黑潭里被注入了泥水,混合成黑黃摻雜的顏色。 黑狼仰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再看向褚涯時,那雙眼里充滿了憤恨和怨毒。下一秒,它毫不猶豫地縱身撲出,撲進那昏黃色光線來源處,消失在了颶風之中。 “沈喵喵,沈喵喵。” 沈蜷蜷搖晃著倒在輪椅上人事不省的褚涯,去摸他的額頭,又摸自己的:“你是不是發燒了?你怎么又睡著了?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他抱著褚涯搖晃,接著去翻編織袋,去找之前沒吃完的藥。但剛打開袋口,就聽到了褚涯虛弱的聲音:“沒事了,我沒事……” 第35章 褚涯撐著身體坐起身, 沈蜷蜷連忙去扶住,迭聲問:“你是不是又發燒了?你突然就睡了,又坐起來盯著我看, 又睡了,好嚇人的。你是不是在發燒?是不是呀?” 褚涯只說了聲沒發燒, 便坐在輪椅上怔怔發愣。那沾著雨水的臉龐在微弱光線的映照下,蒼白得沒有半分血色。 “你這又是在干什么了?”沈蜷蜷見他冒出一句后便沒了反應, 緊張地湊到他面前,“你轉轉眼睛吧?你轉一轉?” 褚涯突然感覺到了危險, 讓他猛然回過神。 他下意識看向危險來源處, 也就是院子左邊的洗衣臺,并清楚知道這危險并不是沖著他而來, 而是正站在輪椅旁的沈蜷蜷。 沈蜷蜷還在喋喋不休,伸手去摸褚涯額頭:“你是不是又要發燒睡覺了?別在這里燒好不好?我們進屋再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