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望向天空中緩緩出現的惡魔之舟，那由骨架堆砌成的巨船, 剛剛探出個船頭, 就讓他們聽到了仿佛來自深淵的惡魔低吟。

    “竟然這么快就晉升半神了？”

    阿道夫望著那艘祂覬覦了良久的惡魔之舟，又看向伸展骨翼, 長出無數觸手的惡魔王子, 有一那么一瞬, 仿佛再次見到了格蘭瑟姆。

    惡魔船首的巨大眼球猛地睜開了眼睛, 阿道夫的體內瞬間燃起了赤紅的火焰！

    尤無淵從天而降，他從自己的骨翼中抽出了一根骨頭, 骨頭化為長劍帶著赤紅之炎和空間之力凌空朝阿道夫斬去。

    這一劍劃破了再度翻涌起的海浪, 直接撞上了阿道夫的身體, 空間一度震蕩。

    阿道夫低下頭去, 祂的身體好像被切開了, 可里面空空如也。

    下一秒, 阿道夫在另一個方位出現。

    接著，又在一個方位出現, 然后又是一個。眨眼間，無數個阿道夫出現。

    “你殺不死我的，”無數個阿道夫同時道，“我是萬物最終的命運，萬物不滅，我不滅。”

    這時，一道海浪凌空而起，撲向了空中的惡魔之舟！

    惡魔之眼猛地被刺，尤無淵吐出一口鮮血，從空中墜落。

    “無淵——”

    其余眾人目睹了這一幕，可他們也來不及想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尤無淵墜入了五彩斑斕的海洋里。

    阿道夫又重新化作了一個，他冷漠地望著頃刻間就吞噬了一切的海浪。

    可下一秒，海水下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大火映在海面上，一艘廣闊的船影逐漸顯現。

    那是毀滅之舟，尤無淵在水下點燃了阿道夫的船，這世間也只有赤紅之炎能在詭霧海中燃燒。

    阿道夫飛速潛進了海洋之中，大火里，祂望著已經完全惡魔化的尤無淵道，“詭霧海能吞噬一切，你只是半神之身，墜入海洋，你也永遠出不去了！”

    可這話音剛落，天空就垂下一道泛著金光的鎖鏈，直接纏上了尤無淵的觸手，將他拽出了海底！

    “末日已成定居，你們誰都改變不了！”

    阿道夫在海底無能狂怒，可惜祂神力一再受創，短時間內都無法再現身了。

    尤無淵被岳陽的鎖鏈拉出了詭霧海，輕輕地放在了明日號上。

    尤無淵也受了不輕的傷，他躺在甲板上，不舍地牽著那道鎖鏈。

    金色的鎖鏈纏繞著尤無淵的手腕，哪怕被海水浸濕了，摸起來仍然是暖洋洋的。

    可是很快，天空傳來的震顫，讓整個海洋墓場都翻騰了起來。那根鎖鏈飛快縮回了天上，又死死扯住了一片五彩的光芒。

    尤無淵望著那緊繃的船身，眼前都是和岳陽一起經歷過的時光。

    明明一開始，只是個愛大呼小叫，愛喊疼、抱大腿的普通人，怎么一起走著走著，就成了必須擎天撐地的神明了？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人類，大佬。”

    尤無淵抬起手，仿佛能觸碰到當初跟他說這句話的人。

    “……我也，很喜歡這個世界，岳陽。”

    尤其是，和你一起守護的世界。

    尤無淵撐著手臂坐了起來，阿特萊特出現在了尤無淵的身邊。

    “多謝你，照顧我這么多年。”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阿特萊特笑了笑，“你能成長到今天，我真的很驕傲。”

    “你之后會去哪兒？”

    “你如果不再需要我，我將獲得真正的自由。”

    “那太好了，”尤無淵低下頭笑了笑。

    阿特萊特摘下禮帽，向尤無淵輕輕一躬身，“讓我送你最后一程，我的孩子。”

    “大哥！”巫天慧等人圍了過來，他們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

    “岳陽一個人無法撐住這個結界，需要有人幫他。”

    尤無淵抬頭望著破損的天空，“我一直沒辦法完全控制惡魔之舟，但是，我還有阿特萊特號。”

    “你想怎么做？”顧城有點兒不太好的預感，“要不，我們還是再商量一下？”

    “來不及了。”

    尤無淵能體會到岳陽此時的狀態，他一刻都不能等了，“既然惡魔之舟無法被我掌控，那么，就只能讓它成為阿特萊特晉升的養料。你們去通知其他人，盡快撤離海洋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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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想吞噬惡魔之舟？”當愛德華等人聽到顧城傳來的話時，根本無法相信。

    藍月抬起頭，看向已經漂浮到半空的阿特萊特號，“尤無淵是要強行晉升成神？”

    “這可能嗎？”

    安格斯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那位毀滅大人控制信仰之舟不是都要很長一段時間嗎？這東西能說吞就吞？”

    “我相信他！”

    黛西頭一次，沒有使用任何占卜之力，她只憑著本心說道，“無淵是雙神之子，他本就是不同的。他熱愛這個世界，我相信他能做到。”

    此時，火種內部的人才紛紛涌上了基地的平臺，看到這五彩斑斕的世界，很多人都嚇傻了。

    “組織這些人上船，我們要準備撤離了！”

    王奕在第九層找到了還不太清醒的易宣琪，顏芯和蘇靈靈幫著路易莎，把張魁也帶了上來。

    在完全寂靜下來的第九層里，阿潔費力地移動著僵硬的關節，一點一點挪到了顏紅笙身邊，它摸了摸顏紅笙柔順的長發，然后緩慢地倒了下去。

    這樣也挺好的，它可以和阿笙永遠在一起了。

    那些身份尊貴的“客人”們最終都沒能離開火種，當黃金權杖消失時，這些客人注射過的藥物也都消失了。

    珍妮特面對自己瞬間老去的臉，選擇了在浴室割腕。

    ……

    當所有幽靈船開始駛出海洋墓場時，阿特萊特號靠近了惡魔之舟。

    赤紅的玫瑰紋蜿蜒著朝惡魔之舟爬去，惡魔之眼瞬間睜開，空間被撕裂，尤無淵在下一刻出現在了惡魔深淵！

    海倫娜被驚醒，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尤無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怎么敢？”

    尤無淵沒有理會她，他徑直往深淵最深處飛去，既然格蘭瑟姆是在惡魔深淵誕生，也許那里藏著成神的秘密。

    可惡魔深淵仿佛深不見底，尤無淵都不知道自己飛了多久，恍惚間，好像幾百年都過去了。

    “不，這不是真的……”尤無淵赫然轉身，一只巨大的眼球就貼在他的背后！

    海洋墓場掀起滔天巨浪，四周五彩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惡魔之舟背后的漩渦正在越變越大，阿特萊特在它面前顯得愈加嬌小。

    其他幽靈船已經快駛出海洋墓場了，只有明日號，還停留在原地。

    “船長都沒走呢，大副也沒回來，我們哪兒也不去。”

    四個人并排坐在甲板上，顧城少有地點了一根煙，還分了蓋伊一根。

    白雪兒看了他一眼，并沒有阻止。

    巫天慧一動不動地盯著半空中的阿特萊特號，突然，雪白的船帆揚起，阿特萊特號好像大了一點兒。

    “你們看！”

    幾個人慌里慌張地站了起來，卻見阿特萊特號上猛地燃起了大火。

    幾個人心都揪成了一團。但好在，沒多久后，火又滅了。

    萬鬼噬身，無數的冤魂厲鬼纏繞在尤無淵身側，它們堆砌了惡魔之舟的船身，承載了這世間最邪惡的力量。

    血色玫瑰爬上這些頭骨時，它們開始拼命地撕咬著尤無淵的身體。

    尤無淵沒有停下腳步，縱然口鼻間，已經充滿了自己血rou的味道。

    他行走在漆黑的走廊里，背后是曾經最讓他恐懼的腳步聲。

    他看到了被剖開肚子的阿樂，看到了被殺死在嬰兒車里的自己，看到了背藏尖刀的母親，看到了對他露出殺意的父親。

    他又仿佛回到了被沃德和顏紅笙背叛的那天，耳邊響起無數船員的哭喊和阿特萊特號解體的聲音。

    奧卡姆那無數雙復眼出現在黑暗深處，他的靈魂仿佛再次被地獄之火燃燒……

    崩裂的聲音從半空傳來，明日號的船員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阿特萊特號瞬間分解成了無數塊兒，那些斷裂的木板漂浮在惡魔之舟身側，儼然已經沒有了幽靈船的樣子。

    巫天慧跌坐在地上，白雪兒只能無力地抱住她，她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

    第242章 神的責任

    惡魔之舟背后的漩渦更大了, 它的船身又從漩渦中探出一些，那極重的黑暗好像把海洋墓場中的光芒都吸收盡了，四周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況。

    尤無淵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從混亂的記憶中走了出來, 他漸漸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和阿特萊特號的聯系了。

    他好像被分割成了無數塊，飄散到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他聽到了很多貪婪、充滿私欲的心聲, 見識到了各種骯臟和罪惡。

    他感覺自己被投進了一個巨大的化糞池, 這激起了深埋在他血脈中的憤怒和殺意。

    來自地獄的火焰開始燃燒，他逐漸找回了自己的身體, 只是那憤怒的火無法熄滅, 他的每個腳印都在灼燒罪惡的土地。

    突然，一個形貌與他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有雙深藍色眼睛的人出現。

    “烏瑞亞？”

    烏瑞亞展開雪白的羽翼, 與全身浴火的尤無淵相融。

    雙神之子在這一刻才算真正的完整了，慈悲與仁心讓尤無淵抑制住了殺戮的欲望。

    惡魔之舟終于全部現身, 而破碎的阿特萊特號則泛起了一團光暈。

    在海洋墓場外, 原本明朗的天空逐漸暗了下來, 夜晚似乎提前幾個小時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