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岳陽想到了洛依絲,那個銀發少女,她是實打實的惡魔。她無法隨便進入阿貝斯城,在巴納德腐蝕島上一切的情況下,洛依絲似乎還在遵循著什么規則。 也許,她就是那個伯班克家族的人。主宰定下的規則,她必須要遵守。 人群與守衛的沖突越來越激烈,岳陽在人群的掩護下,偷偷打開了花園的小門,就是巫天慧逃離銀月莊園時通過的那扇門。 另一邊,蓋伊扶著顧城踉踉蹌蹌地跑進了地下,墻上貼著的裝飾性照片一直在給他們畫箭頭,讓他們避過了很多守衛。 但是之前被他們定在樓梯上的骷髏人很快恢復了過來,立刻招呼其他人四處搜捕。 “怎么回事?是岳陽,還是天慧搞的鬼?” 蓋伊架著顧城順著照片的指示,躲進了酒窖,再次逃開了追捕。 顧城也猜不出照片上的箭頭是怎么回事,只是累極的搖搖頭。 “你的道具還在身上嗎?” 顧城點點頭,蓋伊的道具給了天慧,顧城的黃金篩盅是寄生性的道具,誰也拿不走,但是—— 顧城拍拍自己僵硬的黃金腿,“要過好一陣才能用了。” 蓋伊嘆了口氣,他們兩個現在能依靠的只有白雪兒的照相機了。 顧城把照相機掛在了脖子上,他們兩個身上都還帶著傷,此時只能靠在酒架后短暫地喘口氣。 白雪兒的離去像是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們不敢,也不愿去提及。 …… …… 夜晚如期降臨,甚至可能比以往更快一些。 碩大的圓月掛上天空,人們卻驚恐地發現,今晚的月亮竟然透著血色。 “血月升空,深淵降臨,我們要完了,銀月島要完了!” 包圍銀月莊園的人群更加驚恐,守衛堅決不許他們闖進莊園,雙方沖突升級,混亂中,有人打掉了守衛的頭盔。 “惡魔!” 淡紅色的月光中,白慘慘的骷髏頂在堅硬的盔甲上。 “他們都是惡魔!” □□的真相被揭露出來,人們的信仰在瞬間土崩瓦解。 “一群愚蠢的臭蟲……” 巴納德站在樓頂的天臺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一切。從他腳下蔓延而出的密集孔洞,進一步加快了侵蝕的速度。 莊園外近乎崩潰的人群爆發出慘叫,一個個原本活蹦亂跳的人類突然扼住自己的脖頸,大口大口吐出煙塵。 被血紅月色籠罩的天幕在一陣強烈的顫動中,裂開了一道巨縫,縫隙中彌漫著沸騰的巖漿與滾動的熱氣。 一只蒼老、碧綠的蛇瞳出現在縫隙中。 巴納德瞇了瞇眼睛,“埃比尼澤,我的老朋友,真是好久不見。” 埃比尼澤的聲音陰冷而沙啞,“你沒有保護好我的女兒,我看到了比尤拉失去頭顱的身體。” “那是她自己太沒用了,”巴納德冷漠地叼起煙斗,“她被一位幽靈船長殺掉了。不過你放心,在我離開前,我會替她報仇的。” “你還是那么的傲慢,巴納德……” 埃比尼澤的蛇瞳驟然縮小,“我感覺到銀月島正在崩毀,你想干什么?” “我要離開這里,我的朋友。” “比尤拉應該說過,我可以帶你離開!”埃比尼澤有些憤怒,他巨大的身體攪動了巖漿,在縫隙里掀起滔天巨浪。 “你是想讓我像一只打洞的老鼠一樣,悄無聲息地逃離這座關了我幾百年的籠子嗎?” 巴納德冷笑一聲,“我可不是你,埃比尼澤。我能毀了惡魔領主的封印,就也能毀了惡魔王后的銀月島!” 第142章 深淵邊界 尤無淵的思緒從一片混沌中再次蘇醒, 他又出現在了那扇木門前。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木門沒有打開縫隙,而是越來越透明。他看到了被綁在木桌上, 不停掙扎的阿樂,看到了木桌后緩慢舉起石刀的纖瘦人影。 警鈴大作的潛意識讓他再一次想要逃避眼前的一切,可不知道什么力量在拼命阻止他別過頭, 阻止他閉上眼睛。 他不想去看, 不愿去看!但那股力量卻不肯放過他,掰著他的脖子也要讓他去看清殘殺阿樂的兇手到底是誰。 刺骨的寒意由指尖慢慢竄上心口, 尤無淵僵硬的雙手中, 又漸漸出現了那粗糲冰冷的輪廓。 阿樂沙啞的哭喊聲倏地變得極近,失禁的腥臊味猛地竄進鼻腔。 在一個瞳孔震顫的轉瞬間, 尤無淵就站在了木桌后, 阿樂就躺在他的眼前,而他的手里正握著那把石刀。 “是我殺了阿樂?” “不……” 一雙柔軟的手掌由后向前, 包裹住了尤無淵顫抖的雙手, 那熟悉的氣息頃刻間圍攏了他。 他無力反抗, 只能由著那雙手帶著他, 高高地舉起石刀。 周遭的一切頃刻間墜入黑暗,這是尤無淵的精神世界即將崩塌的前兆, 石僧用盡力氣, 借著最后的時機向后看去。 纖瘦修長的人影是一個形體單薄的女人, 她面容純凈而美麗, 一襲白裙, 圣潔無比。 而就在石僧看過來那一剎那, 從女人的身體里,驟然而出的白光宛若凈世的巨大力量, 頃刻間就重創了石僧的靈魂。 原本安靜守在石僧身邊的麻花辮女孩,突然發現石僧的身體開始不斷抖動,她緩慢地靠了一點過去。 沒想到,石僧竟猛地揚起頭,一股白光從他深陷的眼窩里迸發出來,那股灼熱的力量在他凄厲的慘叫聲中直接燒掉了他的眼球! 銀月莊園 岳陽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廚房后的地窖通風口,這里通往洛依絲告訴他的封印之間。 狹窄的通風管道幾乎貫穿了半個莊園,偶爾有猩紅的月光從露在地面的鐵欄中傾斜下來,莊園外人群憤怒的喊叫和慘嚎似乎離得很遠了,莊園內倒是異常安靜。 通風管道的盡頭是一處神秘的石屋,墻上掛滿了奇奇怪怪的照片,有人骨堆砌的山脈,有漂浮在空中的殘破街道,有穿梭在虛空的,只能看到影子的巨型生物。 房屋中央,半圓形的燭臺圍繞著盤旋向下的石階,在那一圈微弱的燭光下,那石階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 岳陽拿出手電筒,沿石階而下,一開始他腳步不快,走得很穩,但不知過了多久,他幾乎跑了起來。 石階始終向下,這里似乎通向的是無盡深淵,而不是什么封印之所。 洛依絲是不是騙了他?大佬還活著嗎?顧城和蓋伊是不是已經被殺死了?白雪兒永遠回不來了…… “岳陽!” 安冉的及時出聲倏地止住了岳陽的腳步,他猛地停在了最后一階上,眼前一個漆黑的大洞正張著大嘴等著他墜下。 “岳陽,你沒事吧?你的思緒好混亂,你冷靜一下!” 岳陽喘著粗氣,向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石階上。他抬起頭看了看,還隱隱能看到一點燭光,這里其實沒有那么深。 “我沒事,應該是被這里的環境影響了。” “你太緊張了,”安冉能感覺到岳陽緊繃的情緒,可他也知道現在說什么都于事無補。 “岳陽,我在接近阿特萊特號時,感受到了一些東西。” “什么?”岳陽一下激動了起來,“什么東西?有大佬的下落嗎?” “我不清楚,只是一些混亂的畫面,我給你看看。” 怪異的圖畫傳入岳陽的腦海,扭曲的血紅的月亮,漂浮在半空的只剩了骨架的巨鯨,殘破的街道上堆滿了詭異的尸體,以及一個宛如人類頭骨的巨大石窟。 “我不明白這些畫面代表什么,”安冉的聲音滿是困惑,“是阿特萊特在向我們傳達什么訊息?還是一種意識的投影?” “這些畫面……” 岳陽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上面那間屋子的墻上就掛了很多這樣的照片,還有那輪紅月,我在殺比尤拉的時候見過,那好像是另一個空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似乎有什么人闖進了石階所在的房間,岳陽不敢再耽擱,他繞開地面的大洞,快步向前跑去。 穿過一段長廊,岳陽的視野倏地開闊起來,這里應該是銀月莊園的最深處了,高聳的石柱支撐著一個寬敞的圓形禮堂,禮堂四周矗立著六張高大的王座。禮堂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型沙盤,沙盤中黑色的沙礫上是一座被森林環繞的小島。 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禮堂的地面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隙,巨大的石磚翹起,空氣中滿是塵屑的味道。岳陽順著那道縫隙,看到了一張被鐵鏈重重纏繞的王座。只是眼下,那粗黑的鏈條都已崩斷,像是死去的蟒蛇,被人生生扯斷了筋骨。 洛依絲并沒有向岳□□體描述阿貝斯城封印的樣子,岳陽正打算進入大廳尋找,背后的長廊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緩慢而沉穩,巴納德換了一身深棕色的西裝,手里還拿著點燃的煙斗,當他看到靜靜地站在大廳中央的岳陽時,兩撇短胡翹了翹,“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就是你,殺了比尤拉?” “你是誰?” “外面的人都叫我城主大人,”巴納德笑笑,“當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稱呼我為來自深淵的大惡魔——巴納德。” “你來自惡魔深淵?” “當然,那里是所有惡魔的故鄉,”巴納德似乎頗有興致地替岳陽指了指禮堂四周的王座,“這里的六大王座,屬于從惡魔深淵誕生的,血統最純正的六位大惡魔。” 岳陽轉頭看向那張正對長廊的,最為寬大的王座,它的椅背是一團火焰,“那是惡魔之主格蘭瑟姆的王座嗎?” “你知道的還不少,”巴納德勾起嘴角,“沒錯,曾經是。可惜,格蘭瑟姆已經死了,未來的惡魔海屬于我。” “那惡魔王后呢,”岳陽回過頭,“你是她的對手嗎?” “她就是一個瘋子,沒有清醒的意識,她就無法真正地離開深淵。” 巴納德抽了一口煙絲,緩慢地吐出個煙圈,“我還挺喜歡你的,年輕的船長。只可惜我答應了別人,你必須為比尤拉的死付出代價。” “最后一個問題,”岳陽無聲地向后退了半步,“惡魔深淵在什么地方?” “它在另一個空間,在銀月島的另一面。” 巴納德咧開嘴,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地面石子的粉碎,“腐朽”如同一只無形的手,飛速朝岳陽抓去。 岳陽轉身幾個跳躍,攀上石柱,雙翅天使凌空而出,粗壯的鐵鏈朝巴納德纏去。 巴納德連躲都沒躲,一只手抓住鐵鏈,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震顫,冒著金光的鐵鏈竟在腐蝕的力量中,逐漸黯淡了下去。 “我的力量早已不只作用于物質了,隨著腐朽的蔓延,我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大。” 另一只腐蝕之手又朝岳陽抓去,岳陽只能再次逃跑。 他感覺到了意識空間里銀杏樹的震顫,光之枷鎖的凈化之力抵抗不了巴納德的腐朽之力,不消片刻,雙翅天使就在空中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