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岳陽把黛西送下了船,回來時,顧城和白雪兒正對著會客廳里葉垣的身體發愣。 尤無淵就那么無聲無息地回自己房間去了,天知道白雪兒推門進來時,差點被地上葉垣的身體給嚇死。 “這個……”岳陽也不知道怎么說,只能自己把葉垣扛起來,“他沒死,我回頭再跟你們解釋。” 黑暗的房間里,尤無淵獨自坐在舷窗前,他的意識里,惡魔身軀的召喚一刻沒停過,眼下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猶如海浪般難以平復的情緒中,一個溫柔的女人小心地擦著一把柳琴,她并不擅長樂器,那把琴是別人送她的,她非常喜歡。有人闖進那間房,把她身邊的孩子拉扯了起來,柳琴被當做武器,狠狠砸在了孩子的頭上,伴隨著她的哭喊和尖叫。 一只溫熱的手探上了他的額頭,尤無淵猛然睜開了眼,混雜的畫面潮水般褪去,站在他身邊的是岳陽。 “大佬,你把葉垣落在外面了,雪兒和顧城都看到了。” 尤無淵微微垂眸,“也該讓他們知道了。” 岳陽收回了手,捏了捏自己有點發熱的手指頭,他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可臨出口,又都咽了下去,“大佬,我們什么時候去救人?” “快了,”尤無淵閉上了眼,面露疲色,“沃德會自己找上門的。” xxxxx 第二天,伊夫林家族送來了請帖,他們要在吞噬者號上開辦宴席,宴請所有為圣光海域七人議會做籌備工作的人,也包括各方幽靈船。 吞噬者號上的銷金窟在詭霧海上也是遠近聞名,沃德是個會享受的人,吞噬者號上有最美的舞姬,最豪華的賭場,最名貴的酒,最舒服的客房。一夜進去,沒幾萬星幣誰都出不來。 時間在三天以后,對明日號來說,這無疑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尤無淵的房間里,顧城、白雪兒、蓋伊詭異地沉默著。 岳陽站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連串地手伸過去,沒一個搭理他的。 “你們怎么了?說話啊!” 巫天慧拽拽岳陽,沖他搖了搖頭,這種感覺,她能體會。 舷窗前,尤無淵轉過了身,茶色的單片眼鏡遮著那只赤紅的眼,垂下的銀鏈在耳旁輕輕地晃動著,“我給你們最后下船的機會。當然,你們離開,會被我屏蔽掉一部分記憶,這也是為你們好。” 顧城“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我是很想走的,但我覺得,現在圣光海域這情況,獨行俠好像也瀟灑不起來了。那我能不能申請一下,等以后都塵埃落定了,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唄。” “沒有那種機會了,”尤無淵冷冷一笑,“你們聽說過昔日之輝嗎?” 白雪兒一臉茫然,蓋伊也搖頭,顧城倒是知道一點,“風暴海域那個暗地里崛起的教派?” “沒錯,”尤無淵點頭,“他們信奉黑暗之主。” “黑暗之主?”岳陽頭一次聽說這個名號,“六神中的一個嗎?” 尤無淵搖頭,“除了他們教派圣堂的核心人物,沒人知道到底誰是黑暗之主。但是,這個教派發展的非常迅速。它已經滲透進了亞特蘭蒂斯,蔓延了整個風暴海域。現在,它正企圖染指圣光。” “那這次蘇洛斯島的七人議會……”顧城皺起了眉。 “封振和羅行都是這個教派的人,沃德背后有惡魔,他還沒有正式加入,但是也息息相關。” “大哥,”巫天慧一下想到了什么,“當初,阿特萊特號被襲擊難道也跟他們有關?” 尤無淵唇角微勾,“想要染指圣光,第一步自然就是殺了我。你們指望的安定日子,以后都不會有了。” 第84章 杜鵑夫人 “災厄!你就是災厄—— “殺了他, 不能讓他活著!” “你的降生,就意味著不幸……” “你到底是什么?神?還是妖?!” 數不清的人,數不清的面孔, 天地間充斥著痛苦和絕望的呼喊。岳陽無助地站在山海之間,他不能哭,不能動, 只能任那些亡魂撕扯著他, 圍繞著他……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一雙漆黑的眼睛望進他的眼底:“我們不是朋友嗎?”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話, 卻宛如宇宙深處最不可直視的存在,帶著巨大的恐慌和凌遲般的劇痛, 讓岳陽猛地睜開了眼睛! 窗外一片漆黑, 岳陽呼吸急促地瞪著光禿禿的天花板,四周的黑暗仿若要吞噬人的魔鬼, 正張牙舞爪地朝他撲過來。岳陽猛地翻身, 拍向床頭柜上的夜燈, 一連拍了幾下, 房間才亮了起來。 岳陽抱著被子蜷縮到床頭的光亮里,身體顫抖了好久, 那包裹他的恐懼才逐漸褪去。 這里是白雪兒租來的公寓, 明日號上的人都住了進來, 尤無淵也在。但岳陽沒有像從前一樣, 纏著大佬一起睡。 自從他意識中的人覺醒, 他和尤無淵內心的聯系好像也被逐步地切斷了。尤無淵沒辦法再直接感知他的情緒, 也無法再在他做噩夢時陪他聊天。 岳陽把頭埋進膝蓋中,夢里破碎的場景依然來源于他混亂的記憶, 可最后的那個人是誰呢? 比起那些遠古的回憶,最后的人似乎就在這個時代,他離岳陽最近,可岳陽卻想不起他的臉。 一旦想去看清那個人的長相,無端的恐懼就會從心底的最深處蔓延上來。那里好像封印著什么怪獸,只要打開籠子,怪獸就會吞噬掉他的靈魂。岳陽不敢去想,不敢試圖去回憶有關那個人的一切。 xxxxx 西區的清晨不如東區熱鬧,但格外安逸。白雪兒租下的這間公寓是獨立的兩層小樓,樓上樓下一共六個房間。房東住在他們隔壁,一家四口,中年夫妻帶著兩個兒子,小兒子才八歲,淘氣的像皮猴子一樣。 岳陽從房間出來時,雪兒和小天慧把早餐都準備好了,顧城正在桌子邊偷吃。 “今天一起去神殿啊,探索度的星幣,船員一人交七成,都別忘了。”白雪兒揮舞著飯勺,知道了船靈的真實身份,她眼下對管理條例更執著了。 “這么多?”顧城咧著嘴,“我做雇傭兵的時候,都是人家倒給我。” “這是我們明日號的規矩,沒有例外!沒有我們船長沉島,你拿得到百分百的探索度嗎?” 白雪兒把飯勺一揮,雖然得知船靈是尤無淵閣下,她很高興。但是,作為明日號的元老級船員,報恩什么的都是私事,她必須維護船長的絕對權威! 岳陽在臥室門口蹭蹭鼻子,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尤無淵仍然使用著葉垣的身體,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大佬,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嗎?” “……好,”岳陽略微遲緩地點了一下頭。 吃完早飯,岳陽和白雪兒、顧城一起去了神殿。 任務獎勵發放區的單獨隔間里,岳陽在石柱上放上自己的徽章,看著灰白的霧氣盤繞而上。 【姓名:岳陽】 【賬戶編號:00331799033】 【任務編號:004】 【任務獎勵:一百枚任務星幣、兩千枚探索星幣、兩萬枚清剿島嶼星幣】 【獎勵存入中……】 【獎勵存入完畢……】 【賬戶余額:四萬兩千一百五十枚星幣】 除了任務獎勵,白雪兒和顧城還各上交了一千四百枚星幣,岳陽也沒入賬,直接給了白雪兒用作明日號的補給。 從神殿出來,顧城嚷嚷著要去酒館玩兩把。岳陽也不管他,自己帶著白雪兒又去了幽靈船工會。 未知島嶼被清剿,岳陽在工作人員詫異的眼神中又拿了一千五百積分,現在明日號在幽靈船工會總共有五千積分了。 “你們要想兌換東西的話,現在有個實用的。”兌換區的女孩沖他們招了招手。 岳陽和白雪兒走了過去,女孩給他們拿了兌換表格,“黑烏鴉一只,正好五千積分,是夜梟島馴鳥行新送來的,體質特別的好,十天以內的行程都沒問題。這種品質的黑烏鴉,在別的地方都買不到了。” 岳陽和白雪兒還有點兒詫異,第一次聽說還能兌換活物的。 兌換區的女孩兒沖他們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道,“愛莎島的劉老爺子是我爸的老朋友。” 岳陽就這樣拎著一只金色的鳥籠回了他們的公寓,這只黑烏鴉叫夜哨,體型比一般黑烏鴉都壯,眼睛雖然小,但非常銳利,平時只吃活魚,不吃鳥糧。 看來圣光維和會已經發展到了蘇洛斯島,在劉老爺子的特別關照下,給明日號提供的資源都是挑的最好的。 岳陽對這種長翅膀的東西非常好奇,拎回來就趴沙發上看。只可惜夜哨相當高冷,岳船長做了半天自我介紹,只得了個圓滾滾的鴉屁股。 中午時,伊凡讓人給岳陽送來了新鮮的貝類,據說也是極地運來的,隨便煮一煮就很好吃。 巫天慧看著那碩大一筐還有點懵,顧城小聲地告訴他,那位伊凡少爺恐怕是看上他們船長了。 白雪兒一個爆錘把顧城拍到墻上,但是小天慧已經警惕起來了,她揪著岳陽的衣袖道:“雪萊家族的人可不好招惹,你可別被小恩小惠收買了!” 說完,巫天慧意味深長地往尤無淵那兒瞥了一眼,反正什么人也比不上他大哥! “雪萊家族到底有什么問題?”岳陽還懵懵的,“大佬之前提過的杜鵑夫人又是誰?” “杜鵑夫人……”巫天慧兩手一抱,“就是蘇洛斯島曾經的主宰。” 岳陽、白雪兒都是一愣,這種隱秘的事后來進入詭霧海的很少知道了,雪萊家族控制了消息的傳播。 “不過,現在的杜鵑夫人和當初的不是同一個了,”巫天慧繼續解釋道,“真正的杜鵑夫人被封印在了當時雪萊家先祖的夫人身上。從那以后,雪萊家族領主的夫人都被稱為杜鵑夫人。” “那是為什么?”白雪兒不大明白。 “因為封印一直在啊,杜鵑夫人沒有被消滅。想要嫁給雪萊家族的領主,就要有承擔封印的能力。那位伊凡少爺,就是杜鵑夫人的兒子。等到伊凡少爺結婚生子后,他的夫人估計就是下一任的杜鵑夫人了。” “那大佬為什么說伊凡跟杜鵑夫人不親近啊?那不是他親生母親嗎?”岳陽轉頭去看尤無淵。 “伊凡曾經有一個弟弟,”尤無淵放下了書,“在十多歲的時候突然消失了。伊凡一直懷疑是他母親干的,在伊凡眼里,他母親不是個封印主宰的英雄,而是個可能已經被主宰影響的怪物。” “這事兒我倒沒聽說,大哥怎么知道的?”巫天慧問道。 “是伊凡的父親告訴我的。伊凡因為弟弟的失蹤鬧了很久,從那以后直到成年,都沒有再回蘇洛斯島。” “弟弟失蹤,為什么會懷疑到母親頭上?”岳陽不大理解。 “因為蘇洛斯島曾經的噩夢。杜鵑夫人就像杜鵑鳥一樣,有一種恐怖的巢寄生行為。被她盯上的人家,孩子會被無聲無息地替換掉。那些有著杜鵑夫人傳聞的小鎮上,如果有哪一家發現自己的孩子突然改變了行為習慣,就會異常的驚恐。當整個小鎮遍布這種恐慌,人們就開始互相懷疑,很多孩子被火燒死,很多家庭被押上審判庭,墮落最深的就會落入詭霧海。雪萊家族和伊夫林家族的先祖都是當時在蘇洛斯島上被幽靈船救走的幸存者。后來,他們糾集力量,殺回了蘇洛斯島,用一種秘術封印了杜鵑夫人。” “但那畢竟只是封印,”尤無淵眼眸微垂,“為了防止封印松動,每一代的杜鵑夫人都不能親自養育自己的孩子。伊凡和他的弟弟也一樣,生下來就被送到了島外,只是偶爾會回島上探望。那一次是為了替伊凡慶祝生日,卻誰也沒想到,一夜過后,他弟弟就消失了。什么蹤跡都沒有留下,連仆人都說沒見小少爺出過房間。” xxxxx 靜謐無聲的杜鵑古堡內,伊凡靠坐在高大的窗戶旁,窗外凌亂的枝椏間,有不知名的小鳥剛搭好的窩,母鳥安坐在巢中,收攏的翅膀將幾顆鳥蛋護地牢牢的。 仍是一身深藍色長裙的杜鵑夫人緩步走到伊凡身邊,她抱著一把長劍,“這是我為你做的,伊凡。” 伊凡偏頭看了一眼,瑩藍的眸子內沒有任何波動,“我已經佩劍了,母親。” “這不是普通的劍,我賦予了它風的力量,它會比任何武器都鋒利,它可以更好的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