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午的陽光正刺眼，她看不清面容。

    下一刻，那男人果然攔了輛車走了。

    老岳又問：“您在哪呢？”

    “我……就在您后邊兒。”

    京州市中心的房源，就算是老破小都很值錢。離醫(yī)院近的這一片房源更不便宜，年代悠久，設(shè)備也偏老化。

    但綠化帶不錯，到處是綠蔭層疊的大槐樹。

    老岳挺善談，看見她時還有些驚訝：“孫主任跟我說是個京大的學(xué)生，沒想到這么漂亮。你一個人住嗎？”

    夏仰頓了下：“不是，和同學(xué)一起住。”

    “合租啊，但你要求說要一室一廳，那就是睡一塊兒的唄。”老岳往她身后瞥了眼，“你那同學(xué)沒來？”

    她不動聲色地回答：“他在附近辦事，等會兒就來接我了。”

    這棟小區(qū)的房源分別在16樓和9樓，只是沒料到剛到9樓，就發(fā)現(xiàn)電梯門有點故障般，卡了好幾下才開。

    夏仰猶豫地看著身后那電梯。

    老岳比她還緊張，回過頭來解釋：“老小區(qū)是這樣的，偶爾會有點小毛病，但至今沒出過事兒的。”

    長廊處的采光不太好，顯得整條走廊暗沉沉的。沒半點人氣，腳步聲還有回響，“安全出口”那道牌子上的小人圖形泛著綠光。

    老岳帶著她往前走，到了914的門牌號那，拿著一串打開門：“您進來看看。”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布局。

    是南向，里頭光源比走廊的亮。

    京州的房子都這樣，外面看著墻體破敗，里面卻又裝修得不錯。

    “沒什么大毛病，就是隔音一般。”老岳說得實在，“你想要做飯只能找通燃氣的小區(qū)房，又要一室一廳，就只有這種隔斷房能選擇了。而且你就租兩個月，時間太短了，都沒什么業(yè)主愿意租的。”

    他打開房門：“這里也看看？”

    “沒燈啊？”

    夏仰站在門外瞥了眼黑壓壓的臥室。

    “欠費了，不過你決定入住的話，業(yè)主那邊會繳清費用。”他說著，要扯著她進去。

    夏仰反應(yīng)劇烈地避開：“不、不用了，我就這么看著覺得還可以。”

    “小姑娘怕黑啊？”老岳熱情不減，“手機打個燈光嘛。”

    “這個房子看到這里可以了。”

    夏仰下意識覺得不舒服，邊說，邊急促地往外走。攥在手里在這時響起，她急急地接通。

    那邊的段宵說：“你事兒辦完，我讓———”

    “我在華苠小區(qū)3棟914，帶我來看房的中介叫岳充德。”

    夏仰匆忙地打斷他，走到了走廊上，背靠著墻壁，警惕地看著房間內(nèi)的老岳。

    段宵沉默兩秒：“知道了，兩分鐘到。”

    “啊，這么快？”

    她自己都有點驚訝，但莫名感覺懸起來的那口氣松下了。

    踩動的油門聲比他回答的聲音更快，他低聲：“電話別掛。”

    老岳出來后，也聽見了她剛才在和人說話，問了句：“是你那個同學(xué)要來嗎？”

    夏仰抿唇：“他說就快到了。”

    老岳神情頓了頓，看了眼她還放在耳邊的手機：“那我們是先去16樓看看另一套，還是在這等她？”

    “去樓下等吧。”

    夏仰示意他走自己前面。

    老岳按了電梯，轉(zhuǎn)頭問她：“沒看中嗎？”

    夏仰沒直接回答，盡可能地拖延話題：“這里的住戶有多少啊？”

    “整棟樓200戶，至少有100套是租出去的。”

    “挺冷清的，看不出來。”

    “周末嘛，都出去玩了。”

    進了電梯，她正好聽見段宵在耳邊說：“在樓下了。”

    夏仰“哦”了一聲：“我們下來了。”

    ……

    一直到下了樓，夏仰都感覺是不是自己太小題大做，只是第六感從上樓之后就很差勁。

    邊上的老岳面色也不好，這一上午算是白跑了一趟。

    “和你一塊住的同學(xué)是男的啊？”

    老岳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在旁邊響起。

    夏仰一抬眼，看見了段宵就站在幾米外。

    他穿了身正裝，白襯衫黑西褲，修長挺拔的身影落在綠蔭下。從那三七分的頭發(fā)就能看出今天有特意捯飭過，整個人矜貴又凌厲。

    “那我先走了。”夏仰側(cè)過頭，“后面我還是跟孫主任聯(lián)系吧，今天麻煩您了。”

    老岳沒搭理她，鼻腔里哼出一聲。

    幾分鐘前在樓上還對她和和氣氣的態(tài)度，此刻急轉(zhuǎn)而下。

    **

    她剛才在電話里那急切慌張的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不對勁，何況是段宵。

    上了車，夏仰才把那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子里，系上安全帶，才說了句：“我在租房子，你剛才是就在這附近嗎？”

    “嗯。”段宵往后視鏡里瞥了眼老岳的背影，“沒租到？”

    “我感覺房子里面挺好的，但是外面太黑了。”夏仰咬了咬嘴皮，表情糾結(jié)，“我是不是誤會那個中介大叔了……我感覺他好像不是壞人。”

    段宵空出手來，揉了揉她腦袋，把她放下來的頭發(fā)都揉得毛躁：“這種事寧可錯殺，怎么一個人來看房？”

    “昨天不是他，是我舞團認(rèn)識的后勤部主任，我想著熟人就沒事兒……”

    夏仰簡單解釋了幾句，又打開手機給孫主任發(fā)信息。

    車?yán)镉须娫掜懫穑蜗沉搜圮噧?nèi)顯示屏，沒打算接，轉(zhuǎn)著方向盤出了小區(qū)門。

    夏仰倒是習(xí)慣地幫他點了接通。

    他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

    那頭段姒的暴怒罵聲立刻響起，環(huán)繞著整輛車：“段宵你以為這事兒好玩是嗎？我看你車都到樓底下了，現(xiàn)在又死哪兒去了！”

    “你平時吊兒郎當(dāng)沒個正形就算了，今天是接待誰還搞不清楚？要我給你幾個耳光才能清醒點嗎？”

    “一桌子的長輩都在這等你，你一句交代都沒有！你什么死樣子，要逼我發(fā)火！別以為你那小公司做出點……”

    話音被掐，是段宵直接伸手掛了。

    安靜不到兩秒鐘，電話又契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這回夏仰沒再動。

    她和段姒的接觸寥寥無幾，只知道他母親脾氣暴躁。他每次回一趟家不是心情煩躁，就是帶著被砸的傷離開。

    今天頭一回聽見她發(fā)火，光是聽著就已經(jīng)覺得可怕。

    夏仰磕巴了聲：“不接，沒事兒嗎？”

    段宵笑了笑：“你挺壞啊，就想聽人罵我？”

    “不是。”

    他雖然在開玩笑，但她沒能輕松起來。

    顯然是因為她耽誤了他的正事兒。

    夏仰局促地扣了扣衣角：“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忙，你現(xiàn)在可以把我往路邊放下。”

    “我現(xiàn)在去也是挨罵。”段宵不太在意地開口，指了下車?yán)镏梦锕瘢吧洗雾樖仲I的。”

    她打開，看見了一個飾品袋子，里頭裝著更衣室的掛鉤。他一直忘記帶給她，她也一直忘記買這個小物件。

    夏仰捏緊了袋子，道了聲謝，看著路況又疑惑：“不去馬場了嗎？”

    “馬場說歪歪在產(chǎn)后躁郁期，連小馬都踢。”他面色如常，“過段時間再去。”

    “產(chǎn)后躁郁……”夏仰對這個詞挺陌生的，但還是惋惜道，“好可憐。”

    段宵眸光微動。

    片刻后，他輕應(yīng)了聲：“是可憐。”

    夏仰安靜了會兒，等電話鈴聲不響了，才問：“那你帶我去哪？”

    “吃飯。”他停頓了下，側(cè)過頭，“行嗎？”

    “行。”

    她想說她請客。

    但段宵又補了句：“回我公寓吃飯，也行？”

    第39章 晉江獨家發(fā)表

    夏仰猶豫不決間, 車內(nèi)電話又響起。

    段宵正要關(guān)機，被她阻止：“你停車，把我放前面那路口, 先去忙你的事兒吧。”

    他偏頭看她，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