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還得早起，你早些休息。”怕女兒更加尷尬，梅若喬交代兩句后，留下冊子，快速離去。

    房中只剩下謝靈梔一人。

    她掩上門，悄悄打開了冊子。在燈下剛看了幾張，就臉頰紅透，心臟砰砰砰直跳。做賊一般將冊子合上，可實在是抵不住好奇，又再次，偷偷看了幾眼。

    紙張上乘、畫面精美、畫中內(nèi)容更是大膽。

    謝靈梔看得瞠目結(jié)舌。薄薄的一本冊子，她足足看了有半個時辰，才小心收起來。果然，尋常夫妻要比侍奉君王要復(fù)雜得多。

    因為明天要早起，謝靈梔壓下心中雜念，早早上床入睡。

    可偏偏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方才看到的冊子里的內(nèi)容時不時地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

    等她好不容易睡著，又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次日天不亮，小滿和寒露就一起催她起床。

    謝靈梔睜著眼睛，小聲問：“不能再睡會兒嗎？”

    早知道，她昨晚不就不看那冊子了。

    “小姐，熱水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小滿含笑道。

    謝靈梔打起精神：“好吧。”

    沐浴、更衣、梳妝。

    不同于當(dāng)時在花溪村的簡單，謝靈梔烏黑濃密的頭發(fā)被綰成髻，戴上了華美的九龍四鳳冠。

    謝靈梔感覺腦袋都比平時要重不少。她不由暗自慶幸，還好這鳳冠不用天天戴。

    她素日不施脂粉，可今天卻又再次開了臉，涂上細細的米粉，又涂抹胭脂，淡掃蛾眉，輕點朱唇，當(dāng)真艷光四射。

    皇后大婚所穿的婚服更是華麗繁復(fù)，一層又一層穿在身上。

    謝靈梔目光掃過鏡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也有這么端莊肅穆的時候。

    一旁的梳頭娘子、全福嬤嬤齊齊贊道：“娘娘雍容華貴，國色天香。”

    謝靈梔沒有說話，倒是梅若喬和謝櫻齊齊紅了眼眶。

    此前梔梔還是謝家姑娘，今日之后就是皇后娘娘。再見她，可不像從前那般隨意自在了。

    早知道她會成婚，可真等到了這一天，梅若喬心里盡是不舍和擔(dān)憂。

    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失而復(fù)得，在她身邊待了也才兩年多而已，教她怎么舍得？

    梅若喬定一定神，假借低頭之際擦拭掉眼角的淚痕，笑得四平八穩(wěn)，幾乎看不出破綻。

    所以，當(dāng)謝靈梔看向母親時，見她對自己溫柔一笑，不由心下大定。

    及至吉時，謝靈梔在司禮官的引導(dǎo)下，來到院中，拜別祖先和父母，坐上停放在院子里的軟轎。

    鞭炮聲辟里啪啦，震耳欲聾。

    謝靈梔坐在轎中，一時竟有些出神。她只知道軟轎到安遠侯府門口后，她又棄轎改乘皇后儀仗。

    這是她第一次坐皇后儀仗，離家越遠，她心里的緊張就越重。

    她深吸一口氣，對自己說：怕什么？說破天也只是成婚而已，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可緊張的？

    如此這般自我開解幾次，謝靈梔心情漸穩(wěn)。

    大婚流程復(fù)雜，但她事先了解過，又有司禮官提醒，并無差錯。

    直到行廟見禮時，謝靈梔才見到趙晏。

    此時，他換上袞冕，謝靈梔也換上了禮服。

    兩人不便交談，趙晏只沖她微微一笑，便移開了視線。帝后一起，拜謁宗廟。隨后才一道回宮行合巹禮。

    二人少不得再各自換一身禮服。

    一通折騰下來，真正合巹時，謝靈梔已無太多思考的力氣，完全根據(jù)女官的提醒去做。

    女官呈上金爵，謝靈梔也不多想，與趙晏把臂淺飲一口。

    “換。”

    早有宮人上前，交換了帝后二人的酒器。

    “飲。”

    謝靈梔默默舉盞，一飲而盡。

    酒水入口，胸腹間隱隱有股灼意。謝靈梔后知后覺意識到兩人方才交換了殘酒。她不由地抬頭，正巧趙晏也正看向她。

    此刻的他一身禮服，格外俊朗。

    兩人目光相撞，謝靈梔臉頰一熱，心跳不自覺加快了幾分。

    第81章 洞房

    趙晏心念一動，眸間不自覺漾起了笑意。

    謝靈梔只覺臉頰更燙了。她眸光輕閃，神情嚴(yán)肅，依著司禮官的提醒，一步一步，繼續(xù)未完成的禮儀。

    待一切結(jié)束，二人換上了常服，頓覺輕松不少。

    司禮官和伺候的宮人暫時退下，充作新房的內(nèi)殿里只剩下新婚夫婦。

    緊繃了一天的弦終于松懈下來，謝靈梔后知后覺感到累。她暗舒一口氣，環(huán)顧四周，打量“新房”。

    紅光輝映，喜氣洋洋，遠比當(dāng)日在花溪村時的“新房”氣派得多。

    謝靈梔一眼就看到了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床幔，視線微轉(zhuǎn)，又看向桌上正在淌燭淚的龍鳳喜燭。

    娘誒，足足有小兒手臂那么粗。

    “餓嗎？”趙晏忽然開口問道。

    他還記得兩人假成親那次，她在晚間吃了一些東西。

    謝靈梔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有一點點。”

    方才行“同牢”禮時，雖也吃了食物，但那些rou食均是清水煮熟，連鹽巴都沒放，毫無滋味。

    “那我讓人送些吃的。”趙晏行至內(nèi)殿門口，揚聲吩咐了幾句。

    外面候著的宮人立刻領(lǐng)命行事。

    趙晏指了指桌案：“累壞了吧？坐下歇一歇，等會兒就送來了。”

    “哦，好。”謝靈梔胡亂點一點頭，行至桌邊坐下。

    她是真的累，昨晚沒有睡好，今天起的又早，一整天都高度緊張，比她學(xué)騎馬還要累。

    此刻沒有外人，謝靈梔也不必維持儀態(tài)，小聲對趙晏道：“我今天好累的呀，連衣服都換了三次。”

    說這話時，她特意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紅燭掩映下，她白皙的面龐仿佛會發(fā)光一般。

    趙晏心頭一熱，握住了她的手：“唔，一會兒還要再換一次。”

    謝靈梔訝然：“還換？”

    不是所有流程都已結(jié)束了嗎？

    “當(dāng)然，你等會兒不還要換寢衣嗎？”趙晏眉梢輕佻。

    這本是很尋常的一句話，可“寢衣”二字還是讓謝靈梔臉頰發(fā)燙，心臟漏跳了一拍。她偏過臉去，顧左右而言他：“哎呀，好餓啊。”

    仿佛是回應(yīng)她的話一般，宮人很快呈上膳食。

    謝靈梔雖然腹中空空，但并未食用多少。她悄悄看一眼趙晏，發(fā)覺他吃的更快。

    “吃好了？”她剛一放下筷子，趙晏便看了過來，目光灼灼，緊盯著她。

    “嗯，吃好了。”

    “那就撤下。”

    趙晏吩咐一聲，即刻有宮人撤掉殘羹冷炙，將桌案收拾干凈。

    謝靈梔瞧著紅燭，看上去似乎比方才短了一點點。

    正看得入神，忽然腰間一緊，是趙晏自她身后抱住了她。他溫?zé)岬暮粑M繞在她耳際，聲音低而曖昧：“梔梔，我們?nèi)ャ逶。俊?/br>
    謝靈梔身子一顫，紅云從臉頰瞬間蔓延至耳根，她輕輕點了點頭：“哦。”

    沐浴之際，謝靈梔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會浮現(xiàn)出昨晚在冊子上看到的畫面。

    及至出浴，瞥一眼宮人備好的寢衣，她不由地眼皮一跳。

    這寢衣倒也不丑，觸手光滑，薄如蟬翼，但這未免太薄了一些。

    還好不算太透。

    謝靈梔深吸一口氣，匆匆換上寢衣，經(jīng)由暗門重回內(nèi)殿。

    說是同時沐浴，趙晏顯然比她快得多。此刻，他正身著寢衣，斜坐在床上。一聽見腳步聲，他眼眸輕抬，喉結(jié)滾動兩下：“梔梔，過來。”

    他黑沉沉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深，連聲音聽起來都隱約有些異樣。

    謝靈梔聽到自己心跳如同擂鼓，微抿嘴唇，緊張情緒高漲，偏偏腳下如同生根一般，不肯再前行了。

    趙晏輕嘆一聲，干脆快步近前，將她打橫抱起，疾行數(shù)步，放至床上。

    謝靈梔心臟砰砰砰直跳，手拽著他的衣襟，在他進一步動作之前，忙道：“咱，咱們說會兒話吧。”

    “嗯？”趙晏眉梢微挑，長臂一伸，把她撈進懷里，“說什么？”

    這樣一來，謝靈梔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寢衣太薄了，兩人幾乎身軀相貼。謝靈梔硬著頭皮也無法忽略這怪異的感覺，隨口道：“說什么都行。”

    趙晏把玩著她的一綹頭發(fā)，還真作勢想了一想：“你記不記得，當(dāng)初你為了讓我和你成婚，答應(yīng)了我三個條件？”

    謝靈梔一怔，忙出言糾正：“那是配合我成婚，不是真成婚。再說，我不是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嗎？”

    “梔梔，三個條件，我只說了兩個，還有一個欠著呢。”